夜,愈来愈黑。茹静,趴在阳台上,不说话。任手中的星星点点,慢慢,泯灭。闭上眼睛,沉沦于黑色的迷惘之中。 电脑上的qq,一直挂着。茹静知道,他一定会来。无论再忙,再晚,他都会告诉她,他想着她。
北方的冬天,处处飘着冰冷的气息。对于来到这座城市还不到一个星期的茹静来说,陌生,是感觉最大的写实。茹静凭着自己的工作经验,三天后,很幸运地应聘到了一份在一家当地声誉不错的保险公司当业务推销员的职位。
林子松,就是茹静在一次业务推销的时候认识他的。
围着一条纯羊毛的大红格子围巾,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蒙牛布丁”,一边不停地跺着双脚来回地走动的茹静,被门卫挡在了院落外。
“丫头片子,哪儿好玩哪玩去!”
“大爷,我是**公司的推销助理,我想找你们的老总,洽谈一下我们的业务。”
“你有预约吗?”
“没……”
“对不起,小丫头,我们公司老总出差了,明天再来吧!”
“没关系,我可以等的。大爷,你就让我进去吧!”
“不行……”
“范伯,让她进来吧!她是我的客人。”只见从楼上探出一脑袋,眼镜特醒目。
“哦,好的,林副。”门卫大爷扶了扶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笑着对茹静说:“丫头,行啊,还认得我们林副啊!天够冷的,快快进去吧!”
“好哩,谢谢大爷!”冲着门卫大爷做了个鬼脸,然后飞一般地闯进去了。
当,气喘吁吁的茹静出现在林副的面前时,他却笑着递过来一张面巾“给,馋猫!”
茹静,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嘴角上,还残留着布丁的味道。接过纸巾,调皮地笑着。“谢谢!”
“房总去上海出差去了。请问你是——”
“哦,不好意思,我是**公司的推销助理,我想向你们极力推荐一种非常符合贵公司特色的保险业务。”茹静,呈上一张自己的小小的名片。
“安茹静。”
“对,就是我。如果贵公司有兴趣购买,上面有我的一切联系方式。你的信任与我的努力,将会为我们带来共同的成功!期待着!!”茹静伸出双手,微笑着对林副说。
“好的,等房总回来,我一定会向他推荐的!”茹静的手,被林副礼貌地握着,一脸的灿烂。
半个月后,茹静终于见到了那家公司的老总——房建华。房总是个非常开朗的老头子,对茹静如此年轻就敢于独身出来闯事业,非常赞赏。洽谈进行比较顺利,茹静当晚就与林副所在的公司签了二十万的保险业务订单。
这份订单,当然也离不开林副的功劳。第二天,茹静约好林副,晚上一起去“龙馨酒店”吃饭。
直到那天晚上,茹静才知道林副也是南方人,却能说出一口流利的普通话。
“林副——”茹静刚端起酒杯,就被林副拦了下来。
“林子松。以后,你就叫我子松吧。”林子松笑着对茹静说。
“这怎么好意思呢?”
“年轻人在一起,我就喜欢以朋友的身份相处,感觉更自然一些,难道不是吗?”
“嘿嘿……”茹静的脸泛起了少女特有的红晕。“嗯,非常感谢林副给予我的帮助……”
“如果是真的感谢我的话,就把我当做是你的朋友,ok?一个女孩子在外不容易,我能够体会得到流浪的心境,所以不用再说感谢我之类的话了,这些只是我应该做的而已,关键还是你自已的能力,赢得了房总的赏识啊!”
“不管怎么说,我还是要谢谢你的!来,我敬你!”
“女孩子尤其是在外还是少喝酒,对身体不好的。”林子松转身对旁边的待者做了个手势。
“先生,请问有什么吩咐?”待应生走过来问道。
“茹静,果汁,如何?”林子松眯着眼睛面对着安茹静。
“好吧。”茹静点点头,腼腆地笑着。
“给这位小姐来杯果汁吧!”林子松又转过身来,面对着茹静。
“你知道吗?当我第一次在楼上看见你一手拿着‘布丁’吃的满嘴的馋像,一边还和范伯吵着要见公司老总的样子时,就知道你一定不是本地人。”
“为什么?”
“呵呵……感觉。”这时,林子松的手机响了。他看了一下,然后对茹静说:”对不起,我接个电话。”
两分钟后,林子松回来了。
“茹静,不好意思。太太打电话来说,女儿病了。我得先回去了,以后有空再联系,好吗?感谢你的晚餐!”
“林副——”
“叫我子松吧!茹静,一人在外不容易,以后有什么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吩咐好了。这只是朋友应该做的。”
“子松,谢谢你!”
“不用谢!我走了,再见!”林子松伸出手来,一脸的虔诚。
“再见!”握手时,一股暖流瞬间传透了安茹静的身体。
后来,两人会偶尔地见见面,约在一起喝喝茶,吃顿便饭什么的。安茹静,在这座北方的小城举目无亲,唯一的亲人与朋友,只有林子松。安茹静对于林子松的依赖感觉似乎是越来越强烈,尽管她知道,林子松是属于另外一个女人的。
与安茹静在一起的时候,林子松总是眯着小眼睛,面带着微笑,而且会时不时地去用手扶扶鼻梁上的眼镜,让茹静不禁地想起了范伯。笑了。
一个在寒冷的冬天,飘着雪的时候,居然酷爱‘布丁’的精灵,一个可爱的天使,一个给人间带来快乐而需要有人用心去怜爱的女子。林子松知道自己,是喜欢她的。但,这份感情却只能深埋在心底,林子松感觉有些无奈。
感受,是彼此的。眼神,流露出了一切,无需言语的表白。
“五·一”七天长假,公司免费组织去“九寨沟”旅游,安茹静本不想去,但在同事们的强拉硬拽之下,想想正好趁此去散散心,最后还是去了。一路的风景旖旎万端,安茹静的脑海里,却填满了林子松的记忆。
“子松,认识你让我很幸福,却,无助。”在办公室,他收到了安茹静的第一条信息。林子松,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眺望窗外的远方,许久才拿起手机。
“茹静,认识你让我很快乐。只要你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心慰。子松。”安茹静的眼泪霎时,流了下来。自己的爱,原来他一直都知道,原来他一直都懂得。
晚上,刚在旅馆住下,茹静的胃疼竟然莫名地袭来,而且持续三下九度的高烧,一直不肯退下。迷糊中,一直在喊着林子松的名字。同事们将安茹静送往当地医院后,在她的通讯录本上找到了林子松的号码,并告诉他,安茹静突患急性“阑尾炎”,正欲动手术……
安茹静动完手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只见自己正躺在医院里。她想坐起来,却发现自己全身无力,根本就不能动。这时,有人进来了。
“茹静,你醒了。刚做完手术,需要好好休息,别动啊。”男人显得有些兴奋,更多的是心疼。
“子松,怎么会是你?”安茹静一脸的讶然。
“昨晚上突然接到你同事的电话,说你突患急性阑尾炎……正好我也出差在外,于是我就立即赶过来了。你昨晚上可把我给急坏了,你知道吗?”
“啊?我的那些同事,他们怎么会找到你的?”
“他们说你高烧的时候,一直不停地喊着‘林子松’,没有办法,他们只好查你的通讯记录,所以才找到林子松同志的。”
“是吗?那他们呢?”
“听说你们单位是来“九寨沟”旅游的,所以我就让他们晚上都回去了。有我在的,没事儿。要知道,我的工作证还在你们经理那儿呢!”
“不会吧?”
“怎么不会?万一我是坏人,怎么办?”
“呵呵!”
”医生交待过,说你还得要等一个小时才可以吃东西的。饿不饿?”
“有点儿。”
“我刚在外面买了你最喜欢吃的红柿粥。”
“子松,太麻烦你了!”茹静一脸的感动。
“不用嘛!你们同事刚打来电话,说一会就来看你。丫头,你没事儿,我就放心了。”林子松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温柔地看着她。
“子松,我——”他看到了她眼睛里闪动着晶莹。
“丫头,怎么了?”林子松在床边坐了下来,欲伸手去摸茹静的额头。手,却被她紧紧地攥着。“丫头,刚动完手术,乖!别哭了哈!”林子松,伸出左手去擦拭安茹静脸上的泪滴。
安茹静看着他,不再说话。一下子扑到了林子松的怀里,象个受了委屈的孩子,“哇”地大声哭了起来。
“一会同事来了,再哭啊,你们同事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乖,别哭哈!”林子松拍了拍茹静的肩膀,也逗乐了茹静。
“来,不是说你早就饿了吗?现在可以吃喽!”
当林子松拿着汤匙,一口一口地喂着安茹静的时候,幸福正一点一滴地在她的心里,慢慢累积。
七天后,由于林子松的悉心照料,安茹静很快地出院了。同事们,非常感激林子松对于茹静的照顾,也非常羡慕茹静有这么好的一个如此体贴的男朋友。
回来后,茹静请了一个月的病假,在家休养。林子松,每天上下班的时候都会来看看茹静。给茹静做各种各样适合她胃口的饭菜;给茹静带来一些她喜欢听的cd……但,他从来都不会逗留太久,这个时候,也是茹静最最心痛的时刻。
当面对同事们开着若有若无的玩笑时,安茹静,唯有苦笑着。她知道,他是个好男人,好丈夫,好父亲。却,不属于自己。
十点过了,他,终于没有来。这是安茹静认识他八个月以来,他的第一次失约。“只为伊人”的头像一直呈现灰色。她有些烦躁不安。她打开电视,正好电视在播放一条“南京路上发生一起交通事故”的新闻,画面上呈现一辆白色凌志车被撞得面目全非……安茹静的心,刹那间一蹬。子松平时开着的不也是白色的凌志吗?他不是正好住在南京路吗??她疯似地拿起手机,拨打着那个熟悉的电话号码。她的手,开始不停地颤抖。
“嘟……”无人接听。一遍,两遍,三遍……
“接啊——”安茹静的声音,变得异常紧张。
她的手一直在不停地摁着手机的键面,潸然泪下。忧伤肆虐着安茹静脆弱的心灵,在这样的黑夜里。
林子松从小舅子家抱着女儿回来的时候,十一点了。安置好女儿后,回到卧室,他下意识地从枕头底下拿出手机,一看,43个未接来电。全都是一个相同的号码,安茹静。林子松急忙拨过去,得到的却是用户已关机。
“难道……”太太正在浴室洗澡,林子松没来得及和太太打声招呼,留有一张“琴,晚上有急事得出去一趟,别等我了,你先睡吧!”的字条,便匆匆出了门。
一路上,林子松不停地拨打安茹静的手机,依然关机。
走到安茹静的家门口,只见灯亮着,门虚掩着。林子松推门而入,安茹静蜷缩在客厅的沙发上睡着了,脸上的泪痕清晰可见。客厅里的电视依然开着。林子松欲用手拂去她脸上的泪时,安茹静睁开了眼睛。当林子松活生生地站立在自己的面前时,安茹静控制不住地大声哭了起来。伏在他的怀里,“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我还以为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怎么会呢?我这不是好好地站在你面前的吗?出什么事儿了?丫头?”林子松将安茹静搂在怀里,轻轻地安抚着她不停抽泣的身体。
安茹静,哭得更厉害了。双臂紧紧地环住林子松,恨不得要将他嵌入自己的生命中,害怕他会就此消失了一样的的急切与恐惧。
当林子松知道原来因为自己晚上忘带了手机而让安茹静如此地担忧与牵挂自己时,内疚,油然而生。“都怪我不好,都怪我不好,别再哭了,好吗??”说完,便更紧地把茹静揽在了怀里。“傻丫头,哭的我心都快要碎了……”
“子松,我害怕失去你,真的真的真的,我好害怕……”
“不会的,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林子松捧着安茹静的脸,深情地注视着她。安茹静,看到了林子松的眼睛里,一股蓝色的火焰正在缓缓腾升。
凝望的刹那,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静静地,只剩下了彼此的呼吸声。“你可以吻吻我吗?子松?”她的眼内充满了渴望。
“傻丫头,听话,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懂吗?”
“吻吻我,好吗?”安茹静重复着自己的想法。
“傻丫头,很晚了,我得回去了。”此时的安茹静,却更紧地搂住了林子松。“求你,好吗???”
突然间,林子松的心底掠过一阵阵的剧痛。他没有说话,用手轻轻地擦拭安茹静脸上的泪水,慢慢地低下去,欲吻着她的嘴唇。林子松,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的身体在不停地颤抖着。突然地,一种言语无法替代的痛拢上心头,他害怕自己对于安茹静的感情会吞噬掉自己的理智,他害怕自己的欲望会伤害到她,尽管自己是喜欢她,是爱她的。他猛然地推开她,“不要,不要——”
“为什么?为什么??”安茹静扑上去,从他的背后紧紧地抱着,哭泣着说。
林子松转过身来,“傻丫头,这对你不公平,你知道吗?”
“我不去计较什么是公平,什么是不公平,我只想告诉你——子松,我爱你!”
“你怎么会这么傻?怎么会这么傻?”林子松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安慰面前的这颗脆弱的心灵。心痛,如刀绞。
她看到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眼里蔓延着一些潮湿的东西。她深情地吻着他,带着一份热切。林子松的脑海里闪过些许莫名的惆怅,随后便卷入了安茹静让他窒息的狂热之中。
当,林子松的舌尖游移于安茹静的身体的每一寸肌肤时,彼此的渴望冲击着灵魂,年轻而疯狂。夜,弥漫着缠绵的气息。安茹静,如枚果般慢慢地剥开了自己。疼痛袭来的瞬间,安茹静听到了他,轻唤自己的名字,伴着落泪的声音。
纠缠的记忆,令安茹静,夜不成寐。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她想着他,时时刻刻。一个星期了,安茹静无法压抑的那份急切的渴盼驱使自己摁下了那许多和自己有着暧昧的数字号码。冰冷的声音传来: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用户已停机。问到公司去,回复是此人已经辞职。找到他的住址,却已经是人去楼空,询问隔壁邻居说,不知为何,这家人突然地搬走了,知道他们家去哪了吗?不知道,好象是回老家去了吧。
老家?安茹静曾经听林子松说过,他是无锡人。可无锡那么大,上哪找去?她,欲哭无泪。
林子松断了与安茹静一切的联系,仿佛人间蒸发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林子松从安茹静的世界里突然地抽离,她的心,空了。
一个月过去了,两个月过去了……依然没有林子松的消息。失望中等待,等待中失望。枯萎地绝望着,从此拒绝任何男人的靠近,从此拒绝相信爱情。
冬去春来。二十七岁的生日,安茹静突然收到一个包裹。粉色的卡通马,是她的最爱。匿藏了许久的记忆,重新跃上心头。她缓慢地抚摸着,她知道这里面有她日夜想念的牵挂。泪水,无法自抑地落下来。
静子,是我。一种遥远的声音,从天边传来。
你还好吗?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一年多来,我的内心时刻承受着莫大的谴责与折磨……
回家后,面对妻子的温柔,林子松一直矛盾着。徘徊于两个女人之间,于谁都是一种伤害。终于,他提出了离婚。他以为妻子会大哭大闹一场,却没有料到,妻子非常平静。
他不知道,为什么妻子会缄口不提离婚的来由。晚上,妻子紧紧地抱着他,不说话,不停地摸索着他身上的每一片肌肤,好象要就此将它们写进自己的记忆里。林子松,心,好痛。
从民政局出来的那刻,面对妻子苍白而疲惫的面色,他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要如此残忍地对待婚姻,对待如此善良而无辜的陪伴自己走过了一路风风雨雨的妻子?
妻子倔犟地退还了林子松付于她的三十万元的孩子抚养费,“你拿去吧,女儿我能够养活她。你的东西我都帮你拣好了,一会儿一起去接女儿吧,陪孩子吃最后一顿晚饭吧。昨天我告诉女儿说,爸爸要出远门了。”
林子松,不知道此刻的自已该说些什么。天色渐暗了下来,复杂的情绪困扰着林子松。他低着头走着,突然路口的侧面飞来了一辆白色的桑塔那正向自己这边急速驶来。林子松睁大着双眼,看着白色精灵向自己迎面扑来,却没有了躲闪。林子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一种力量推向了另一边,猛然惊醒的刹那,他看到了妻子的身体如蝴蝶般地飘飞……
妻子,脱离了生命危险,却从此失去了记忆。三十岁的她,将在轮椅上度过自己的一生。智商等同于三岁小孩子的她,却独独记得,林子松,一个自己曾经用生命去保护的男人。
林子松,在无意之中发现了妻子的日记。
“他整个晚上没有回家,拨他的手机,一直关机。早上回来的时候,他显得有些慌乱。在他洗澡褪下的衬衣上,我闻到了淡淡的香水味道。”
“我不想问他什么,如果他想说,他一定会说的。”
“晚上在一起的时候,他有些走神,力不从心的样子。”
“他突然提出离婚。我有种天快要塌下来的感觉。一起的山盟海誓,一起的风风雨雨,他怎么可以说不要就不要了呢?”
“爱一个人,就应该给予他想要的自由与幸福。他不爱我了,我还何必纠缠他呢?”
……
一切,命中注定。也许,这就是上天给予我的惩罚吧!因为爱,所以离开。微笑着,好好生活,静子。
等你,在来生——我曾用心爱过的女孩。
原来,自己拥有过的幸福,一直就在自己的手心里,一直就在自己的身边,从未丢失过,从未离开过。突然地,泪水如潮般涌过安茹静的心海,静静地弥漫开来……
本文已被编辑[曾是刀客]于2005-5-5 20:15:37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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