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无痕百感交集,失去师父的悲痛令他万念俱灰,心中的仇恨似乎与老虎不同戴天,恨不得把它们全杀了,剥皮剔骨方解此恨。而刚才老虎报恩的一幕又是如何的令人刻骨铭心。人无害虎心,虎无伤人意。师父军哥整天吃虎杀虎,也终有一天成为虎食,这或许也是报应吧。望着两堆零星骸骨,无痕已哭的泣不成声,哀痛欲绝。过了好一阵子,方才强忍泪水,收拾师父与军哥的骸骨,用衣服包做两包,拿师父的钢叉挑着,一步步的哭下山来。
人心凄楚,其景也悲。路上但见荒林漠漠,哀草凄凄。四壁荆棘交错,狐奔兔走,鹤唳鸦啼。无痕移残步一步步挨将下山,待走到家门口,已是暮色苍苍。出门时三人欢天喜地,归来时自己一个人哀怜凄绝。师父与军哥已变成两捧白骨,原本活生生的人,霎时间魂飞天外,现已是阴阳两隔。无痕走到家门已是心力交瘁,用厮哑的声音叫着家门·
家僮开门时,无痕已哭昏在地,家人把他抬回家中。良久方才渐渐的苏醒过来。此时全家老少都围着无痕,惊骇迫切地问发生了什么事。无痕人未语,泪先流。指着两包骸骨,哽咽道:“师父,军哥遭了老虎……”话未说完,已是泣不成声。全家人听说,犹如晴天霹雳,都吓呆住了。打开包裹见两捧骸骨,血迹模糊,其状惨不忍睹,一齐号哭起来,凄音声恸寰宇。定军山的妻子更是哭的死去活来,肝肠寸断。其声惨烈,犹如血啼杜宇,其态悲怆,呼天抢地,非可以用笔墨形容。
第二天,众人强忍悲痛,把两人的骸骨埋了,埋在他们常常出入打猎的深山中。两人生前爱山,住山,吃山,死后回归青山,这也许是人生分定吧。不必议论。
话说家一日不能无主,群龙不可一日无首。定俊彪去世后,家里便似一盘散沙,没有一个执事的总揽起来,事事处处总争执不决。内中有一个小厮,名唤强得利者,此君生得五大三粗,肩阔腰圆,豹头环眼,虎须倒竖,一脸凶神恶煞的样子,最是个蛮横不讲理之人。定俊彪在日尚且时有不听使唤,因定俊彪爱其有膂力,杀虎剥牛最是干净利落的,故此不曾把他驱逐出门。强得利在定俊彪手下时,因其武艺不敌定俊彪父子,故此忍声吞气服从安排。今其两人已过世,强得利自以为没人能敌得过自己,心内的鹰隼之势便显露出来。事事处处独断专行,仗势霸道,稍有不顺从其者便破口大骂或大打出手。众小厮都惧怕其威势不敢张声,对其俯首贴耳,惟命是从。渐渐的强得利俨然成了主家,一切都由其安排。定军山妻子林氏,定家庄的真正主母也不敢则声,惟无痕不听其管辖。强得利也素知无痕厉害,也不敢十分去招惹了无痕,故此也相安无事。
自从强得利当了寨主之后,便不似定俊彪定军山一样出去打猎,只管在家里指挥众小厮出去打猎,他在家里指手划脚,自在受用。众小厮都怀恨在心,只是敢怒不敢言,惟有无痕对其不屑一顾,依然我行我素,高兴时便出去打猎,不高兴便不去,全不把强得利放在眼里。强得利早已怀恨在心,似眼中钉肉中刺一般,早已想把其拔去,只是惧怕了无痕武艺高强,不敢轻举妄动,只等机会罢了。
强得利越来越土皇帝一般,对众人呼去喝来。众小厮又不敢违拗,这更增长了他的傲气,更加趾高气扬了。开始对定军山妻子林氏还有些许敬畏,有些事情还过问一声,后来全不当一回事了,只自一个人独断专行起来。对林氏,最初还带几分尊重,不敢胡作非为,渐渐的地位提升,色胆便大起来,总用些疯话去撩拔林氏。林氏心里也明白,只是无可奈何,从不则声,任由他如何疯言疯语总不搭理。强得利心里想,“自己已成为一寨之主,应有位山寨夫人。林氏曾做过山寨夫人,现定军山已死了,由我掌舵,她自应当成为我的妻子。”你道这是什么样的道理,何种逻辑。可是强得利心中有了这个想法,那管你成不成道理了。既然强得利心中有了这个念头,便没有一日不把林氏纠缠。在她的面前拿手动脚,总说些疯疯癫癫的话。林氏看在眼里,怒在心头,只是也无可奈何,想尽一切办法躲避着,见了他犹如见了瘟神一般。林氏越是这样,更增强强得利心中的欲望。强得利心里想道:“妈的,这个婆娘,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还不知我强得利的厉害呢。”心中便有点来硬的味道了。正是:
要图生受用,需下死功夫
一天晚上,晚餐菜馔异常丰盛。有清炖穿山甲,红焖白面狸,山鸡野菜汤,滑炒藤菜叶。强得利贪嘴,吃得口滑,未免多喝了几杯,已是吃得烂醉了,移残步撞将回去。酒醉的人神智不清,走错了门路,走到林氏房前。强得利醉眼朦胧,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地方,怎么都不一样的,这是谁的房子呢?也罢,也罢,管它是谁的,且进去睡一觉,却作理会。”强得利边说边趔趄的摸到门口。事有凑巧,林氏刚出去小解回来,忘了闩门,强得利摇摇晃晃地闯了进去。彼时林氏正在挑灯做针黹,猛抬头见强得利醉醺醺的样子,吓了一跳,不禁啊的一声叫出来。林氏的尖叫声震惊了强得利,猛抬头看见林氏,酒已醒了大半,乜斜着眼馋猫似的看着林氏。林氏颤声说道:“你,你想干什么?快……快出去……”强得利涎皮濑脸的道:“嫂子一个人不寂寞吗?我来陪陪嫂子。”说着一步步的迫近林氏。林氏放下针黹,边躲避边道:“你……你要干什么,快出去,快出去……”强得利冷笑道:“我想干什么,难道嫂子不知道吗?我等你等了好久了。”说完淫秽的笑。林氏听到毛骨悚然,步步后退。颤声说道:“你不要乱来,快出去,快出去,不然我喊人了。”强得利不屑理会,一步步迫上前去,一把抱住林氏。林氏正想叫喊,却被强得利一把扔到床上,像猛虎擒猪一样扑了上去。林氏刚喊一“救命啊……”早已被强得利一把捂住嘴,随手抓件衣物塞住了嘴,只发出喔喔喔的声音。强得利一只手使出杀猪般的力气,像铁钳一样牢牢的抓住林氏的双手,全身扑向林氏,另一只手快如闪电般的去撕林氏衣服。林氏抵死不从,两脚乱蹬。强得利防不来许多,被林氏一脚蹬中小肚,蹬的生痛,登时火冒三丈,抡起大巴掌向林氏扫去。口内说道:“妈的,臭婆娘敢踢我。”一巴掌打得林氏昏了过去。强得利也顾不得许多,一把撕开林氏上衣。正当此时,门嘭的一声被踢开,几乎同时传来一声断喝“住手,不得无礼。”强得利心头猛然一震,不想在此关健时刻有人来扰乱好事,不禁怒火中烧,腾地跳将起来。定睛一看,只见无痕匆匆赶来,手执一截木棍。强得利看见无痕,愈加似火上浇油,只道声:“你小子是活得不耐烦了。”说着抓起身边的一张椅子朝无痕扫去。无痕眼疾手快,举棒相迎,只听见啪的一声,椅子被击得粉碎,震得无痕手中的棒也一起连带飞了出去。
此时两人手中皆无兵器,赤手空拳斗将起来。强得利拳凶,犹如猛虎下山,恨不得把无痕一口吞之,扫狗拳使的招招夺命,稍有不慎定见阎君。了无痕拳熟,犹如风摆杨柳,轻盈飘逸,以柔克刚,七禽拳更非等闲,中其一招也魂归地府。强得利力大势凶,没头没脸的打来。了无痕灵活,沉着应战,避实就虚,攻其弱点。两人你来我往,斗将五六十合,不分胜负。强得利见五六十合杀不死了无痕,心内焦躁。心想:“这小子可恨,如若今朝不除,日后成了气候,必将后患无穷。”因此更狠下心来,使出自小的看家本领,恨不得一招把无痕毙命。因此这一阵斗法又比刚才更凶了。一个年长狠毒来势凶,怪他坏人好事真该杀。一个年幼刚正侠义骨,定要惩恶扬善除凶蛮。强得利扫狗拳来势凶猛,滴溜溜万千变化。了无痕七禽拳谙熟捷敏,快疾疾变化千万。两个你来我往真敌手,将遇良才难逞强。两个又斗将一百余合,依然难分胜负。
此时林氏已经醒来,看到自己凌乱的头发,上衣已被撕破,裸露上身,以为自己已遭强*,羞的无地自容。想自己一个弱女子,自从丈夫死后,没有一个人为自己作主,纵然有命,也定遭凌辱。不如自寻个了断,追随丈夫而去,也是一种解脱。因为这世上已没有值得自己牵挂的东西,不如一了百了罢。心中有了这个念头,反而豁然开朗了。床头有把做针黹的剪刀,林氏掣在手中,沉思已无挂碍,不如一了百了罢。大叫一声“无痕为我报仇……”说完用剪刀奋力的向自己胸口刺去。无痕正斗的难分难解,突然听到一声凄厉的喊声,大吃一惊,慌忙虚晃一拳,腾地跳出身来,往林氏处一望,只见林氏双手捧着心口,鲜血直流,强烈的痛便林氏全身抽蓄,支持不住,卟的一声倒了下去。无痕顾不得强得利,挣脱手三脚两脚并到林氏身边。此时林氏脸色苍白,全身直挺,已一命吁呼了。无痕无助的摇着林氏的肩膀大喊:“嫂子,嫂子,你醒醒……”可是林氏已永远地闲上了眼睛,任凭无痕如何的摇晃,也是一动不动。强得利也被这突然的变故吓了一跳,一时也愣住了,不去追打无痕。彼时林氏已死,无痕只是拼命摇晃,似发疯一般。强得利看在心里,喜上眉梢,突然醒悟,以为机会来也。悄悄的抄起一张椅子,奋力的向无痕头上砸去。无痕练武之人,眼观四路,耳听八方,虽然悲痛,然头脑却异常清醒,时时提防着强得利。强得利抄椅子当头砸下来的时候,无痕侧身闪过,椅子重重的砸在林氏身上。无痕满腔悲愤,怒火中烧,倏地跳将起来与强得利打做一处。俗话说‘窄路相逢勇者胜’。林氏的死使无痕无限悲痛,转而化为对强得利的仇恨。此时的无痕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死强得利,为嫂子报仇,所以奋不顾身的冲上去与强得利厮打。无痕像个复仇的狮子,打得强得利连连败退,只有招架的份儿,没有还手之力。了无痕虽然义愤填膺,却异常冷静,拳法没有丝毫凌乱。七禽拳一招一式,攻的疯狂,防的滴水的不漏。强得利渐渐手慢,难敌无痕猛拳。了无痕鹤雕鹰猴蛇狮虎七般拳法轮番变用。强得利应付得疲于奔命。了无痕在打斗中觑的亲切,一招‘白鹤亮翅’打到强得利脸上,连连倒跺,几乎踉跄倒地。了无痕踏步上前,一通蛇形刁手,打得强得利翻眼吐舌。了无痕再接再厉,几招狮虎组合拳打得强得利成了个红人,口血鼻血直流淌,只有气出没有气入。了无痕再一招‘猛虎掏心’打到强得利胸口上,连翻几个筋斗,一头撞到桌子上,已是脚直眼闭了。了无痕走上前去,一把抓起,意欲痛打,却发现强得利已断了气。了无痕放了手,一把坐在地上,瘫软做一堆,直喘粗气。彼时家里一帮小喽罗听到声响,都赶了来,见无痕把强得利杀了,无不拍手称快。
-全文完-
▷ 进入天心浪子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