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在寂静的家里响了起来,我放下手中的家事拿起话筒,“喂,你死到哪里去了?这么半天才来接?”一听这火爆的声音就知道是新月打来的,“哎,别不讲理好不好,就怕你说我,腿都碰青了,什么事这么急啊?”我委屈地说。“限你十分钟赶到我家,同学们都在这里了,还有个新加入我们队伍的人。”新月的口气不容商量,要是再多说下去,只怕要挨骂。
新月家离得不太远,只不过要穿过城区,边上车边给老公打电话:“中午回家自己做吃的,新月有事找我,菜洗好了,你炒一下就行。”老公嘟噜着说:“你们同学聚会可真勤,这大年纪的女人在一起有什么好说的?真不知道有什么意思。”我气冲冲地说:“别管我啊,小心我告诉那些女人让她们剥你皮。”老公不哼声了,到新月家还没用上十分钟。新月家在城边,外面是银白有着突出花纹的墙砖,一幢三层楼,里面装饰得华丽而精美。新月老公有个建筑公司,长得矮矮胖胖的,比她大十多岁,每次我们聚会都是她老公安排吃住。
新月带我上二楼,边走边说:“今天表现还不错,看来骂得多了知趣了,呵呵。”我笑骂道:“滚一边去吧,我在家闷得慌正想找地儿玩呢。”前脚踏进二楼的门,一群女人就围了过来:“铃铛,越来越漂亮了。”“酒窝妹,活得很滋润哦,看你那红润的脸就知道。”我忙推开她们道:“一群疯子,也不看看自己孩子都大了。呵呵!”一个穿黑金丝绒套装的女人迎了过来:“铃铛,还认识我吗?”她一头披肩的长发,脸上的盛妆修饰得白而艳,身材极好,配上那黑衣显得高贵大方。我拿眼睛望着新月,希望她能给点提示,新月说:“这是银珍,以前和我同桌,想起来了没?”我愣了愣神,把思绪带到初中时代,但那些记忆是那样的模糊,搜寻了半天还是没结果。
慧子说:“有一次我们班有个女生上课时来例假,弄了一凳子的血,下课后一直哭,也不敢动,还是新月拿了件衣服包着她的屁股才走进寝室的,记得不?”这事还真有点印象。新月又说:“那女生最喜欢照镜子,每天上课下课都要拿那小镜子照照的,我们都骂她臭美,想起来了么?”银珍打了她们几下,说:“怎么光记着这些啊,也没记住一些好的。”哦,想起来了,可那个女生不漂亮啊!新月伸手打了我一下,说:“女大十八变,那时候慧子也不怎么漂亮啊,现在是万人迷呢。”再看看慧子,真是个美人坯!白肤红唇,顾盼生辉,那眼睛看着就勾魂,更别说男人了。爱爱坐在那深陷的沙发里,不时呡嘴笑笑,她是个秀气而贤惠的女人,也是最称职的妈妈和妻子。芝兰长得一脸富态,整个人就像个肉团,芝兰是个能上能下的人,就是现在弄得一身鸡臭也不卑不亢的,如她说的一样:“用劳动吃饭有什么丢人的?”看她杀鸡杀鸭、拨毛破肚手脚麻利样,谁知道她曾高端着酒杯做过坐台小姐?
女人们坐着也不会安静,你摸我一下,我挠你一下,疯疯闹闹的。说着童年的趣事、谈着如今的生活,一个个运舌如簧,唾沫横飞,争论问题时面红耳赤,像好斗的公鸡。男人们都怕这场面,所以女人们聚会男人会找各种借口逃脱。
2
桃花湾在东清河畔,当河水路过小村时,有一个像坛口的大湾,过了这个坛口河道变得更宽。河水清澈见底,能看见青青绒绒的水草轻柔地飘动,鱼虾自由地漫游。河岸边种上那多刺的李子树,盛开着白中透粉的李子花,不时被风吹到河面上,随着河水荡啊荡,不知飘流到了何处。
新月是家里的老五,上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下面有个小妹,家里还有个疯叔。她妈妈成年卧病在床,爸爸脾气又爆,非打即骂,放学回家就会去地里忙活。地里收到的白薯也不敢偷吃,那要换成钱给她妈妈治病,新月家门前有个池塘,过段时间她家就会拦坝排水捉鱼。那时候是小孩最高兴、最兴奋的时刻,我们高挽着裤脚,两手在浑水里乱摸。没鱼时等得急,鱼到手边又害怕,记忆中我好像从没捉到过鱼。我怕那种滑溜的感觉,还怕那鳝鱼泥鳅,更怕那水里的蚂蟥。
捉到的鱼,新月家就能改善生活了,至少能吃到荤腥。其实河里的鱼也多,有一次新月的大哥在河湾里捉到一条排卵的桂花鱼,为捉这条大鱼,她大哥的手被刺了好几个口子,疼了好长时间。那鱼让新月记忆犹新,她常说:“那鱼真大啊,我们家做了一大盆,那是我吃得最饱也最美的一顿。”
新月和我被选入了武术队,那时我们也就九、十岁,每天披星戴月到学校去练功,新月为这耽误了不少家务事,老被他爸爸骂,有一次还把她的书扔到河沟里,新月一把鼻涕一把泪小心翼翼下水去捞。每天放学后她都要挖猪菜,提着个大篮子,有时我会陪她去,有一次找着野菜,看见一窝蛇,那蛇可能在聚会,一大团还绞结着。我吓得魂飞魄散,一下子就跑远了。后来听新月说那蛇里有不少小蛇,可能是大蛇才孵出来的,她说看了好一会才走。
紧挨着我家有个粉厂,我们没事就去看人家做粉条,把那晒粉条的架子当单杠翻。那粉厂有个空场子,就是我们玩耍的平台,每次那送豌豆的车都是晚上来,他们也不怕累着我们?那豌豆的口袋总有漏的撒的,我们就会用上火眼金睛的功夫去地上寻,有时能捡到一小碗,回家就会让妈妈炒给我们吃。
每到有新娘子看,我们都不会错过机会,跟着那羞涩的新娘边笑边叫:“新姑娘,咚咚锵,翘起屁股剁辣酱。”新娘会恼怒地说:“小屁孩!有一天你们也要做新娘的。”那时候就会想,当新娘真好!真漂亮呢,有时也会想想那新郎长什么样呢?有一次在新郎家等那迟到的新娘,看着客人们狼吞虎咽,我们口水直流,使劲咬着嘴唇才没让那口水流到三千尺。不想突然停电了,身边的同伴一时都不见了,吃饭的人静静地等着,只听得有人喊:“小兔崽们抢菜了啊!”吓得我就往门外奔,到了外面看见一帮同伴从口袋里拿出那肉那鱼在大吃,她们说:“你抢了没?你真傻,怎么不抢呢,不吃白不吃。”
粉厂里有个手摇电话,就放在那窗台上,我们很新奇,总想听电话里传出来的声音,听人说电话那头的女人因为工伤丢掉了头发,戴着一头卷曲的假发。没事我们就跑去摇那摇把,拿起话筒:“喂,我找假发。”只听得那头气呼呼地声音,吼得耳朵发麻:“找你妈去!”我们一个接一个抢着骂。那头实在气不过说:“以后再这样捣乱,我放电过来电死你们这群小混蛋。”那时候一想,这有电线连着的,只怕真能放电呢,还是少惹她为妙。狗日地假发,误导我们好长时间,要不是改革开放,手机电话遍地都是,我们还真以为她丫的那么厉害呢。(待续)
本文已被编辑[曾是刀客]于2005-4-28 19:09:35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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