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春夏秋冬,总有一首歌谣在静夜里轻轻地敲击心灵的耳鼓,唤起我永远的思念和感动。
十三年前的一天夜里,母亲忙着为她第一次出远门的儿子收拾行李。柔和的灯光下,渐显粗糙的双手一会儿将这样东西塞进,一会儿又将那件物什拽出,全无往昔的利索。少不更事的我却悠闲而得意地坐在大堆衣物和吃食之间,摆弄着父母省吃俭用替我添置的收录机。随着音乐的响起,有几分飘飘然的我仿佛正在众乡邻艳羡的目光中春风得意马蹄急,奔向象牙塔,奔向此后的无尚荣光。
忽然,稚嫩的童声合唱惊醒了神游的我——“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听着听着,不知怎的,自己的泪水夜慢慢地淌了出来。就在这时,母亲转过身:“宇儿,在想啥?”我没应声,只是抬起头,久久地望着她,但见她两鬓的发丝在灯光的映照下熠熠生辉,恍惚间似雪如霜。当然,母亲不会知道,而她的儿子也不会知道,这首歌谣会在以后的日子伴他从异乡无数次梦回家园,投向母亲的怀抱。
校园里,除了寒暑假,便只有这首歌谣陪在我左右,让我感受家的温暖、母亲的慈爱。星疏月朗的夜晚,思绪更是萦绕着家乡和日夜 劳作的母亲,我分明看见母亲正穿过故乡的田园向我含笑走来。不过,在那段浪漫的校园时光里,我还是没有琢磨透甄尼那饱蘸深情但语调苍凉的唱词:“当手中握住繁华,心情却变得更加荒芜,才发觉世间得一切都会变卦……”因为,我想到的是毕业后,我就可以回到家乡,回到生养并且疼爱着我的母亲身旁。
今夜,独坐在异乡。窗外是融融月色,融融月色中,康乃馨次第开放,暗香浮动。可是,我却无法捧一束鲜花献给终年辛劳的母亲。“家乡的茶园开满花,妈妈的心肝在天涯”,此时的母亲,您还在操劳么?搽汗的间隙,那还在牵念、呼唤着您的儿子么?您可曾想到,您的儿子正在泪流满面的月色里思念着您呵!
妹妹来信说:“哥,妈的身子骨越来越虚弱了,还要抢着干活,劝都劝不住……又特别想你,可又不准我们告诉你她病了的事,怕你分心。她总念叨,要你把犯人管好,别让他们再危害老百姓。”是呵,母亲何尝不愿把仅有的儿子留在身边——在她眼里,他永远是个需要母亲照看的孩子呀!还记得,当她的儿子头戴国徽金盾、身穿橄榄绿向她告别时,她终于忍住欲夺眶而出的泪水,直到儿子的背影在视线里模糊。就在那一刹那,她悟出一个简单的道理:从今以后,儿子不再仅仅是她的儿子,儿子更是国家的人了。
磁带还在转动。不变的只有那首歌,在心中来回地唱。歌声中,千山万水缩短了距离,时间倒流回从前,年轻而美丽地母亲步履轻盈地向她咿呀学语地儿子走来;歌声中,母亲将她地青春、梦想以及一切都无私地付给了儿女,除了这一首歌,她一无所有;歌声中,隐约传来天籁深处地话语:孩子啊,又有什么能比这一首歌谣更能留住岁月时空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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