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合江自怀,最震撼人心的是那漫山遍野的绿。乘车沿小漕河进山,与窗外山水只那么一对视,我们的心就被潭水的绿波淹没了,被山野的绿意陶醉了!这绿,蔓延在山上,流淌在水里,汪洋恣肆,一碧万顷,绿得无物不透出勃勃生机!清新的空气中似乎散播着兴奋剂,令我们莫名地激动起来。
靠近乾坤山庄的“近水楼台”旅店依山傍水,房屋为竹木结构,主人又殷勤备至,于是就此托付好食宿行李,轻装向自怀之绿的深处走去。
进山后的感觉和山外不同。顺公路的小漕河河谷比较开阔,清清朗朗的绿铺展在视野,使人想痛快地飞奔或高歌,一吐胸中郁积的闷气。而上山后,两旁的山峰近近地迫在眼前,山沟变窄了,沟里的绿又浓又暗,仿佛要把人融化在它的浓绿中似的。特别是承露沟的绿,绿得浓烈,绿得滋润,只觉“空翠湿人衣”。潮湿的水气弥漫在绿树浓荫之间,似乎随手抓一把空气都能拧出绿色的汁液来。这样滋润的地方尤其适合草木生长:地面满是茂盛的青草,高一点的是灌木丛,更高的是枝繁叶茂的乔木,胡绞蛮缠的是藤萝,娇纵依赖的是寄生植物……我们简直置身于一个绿色王国了!连红土地和黑枝干都很难见到。眼前的枝桠、枝杆、石头上,都裹着碧绿的地衣,垂着长长的藤条,竖着或大或小的寄生植株。真担心多呆一会儿,黄皮肤都会变绿,长出郁郁葱葱的地衣来……大自然是人类生活的一本教科书,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只要善于争取、利用阳光和空气,总会找到适合自己生存的空间。小草一茎之微并不因古木参天而黯淡,一蜂一蚁也能畅游乎天地。
滋养着这一沟浓绿的水来自神秘的乾坤洞。沿溪溯源,峡谷愈来愈窄,最窄处宽不足一米,抬头只见一线天,两侧是绿草丛生的石壁,脚下是只容一只竹筏通过的一泓碧水。“寒潭清澈,静影沉壁”,这承露池恐怕并不比柳宗元所见的小石潭逊色。凝神绿波,心静神明,只觉澄碧的潭水汩汩流过心田——这哪是一汪水啊!这是莽莽苍苍森林的生命之液,是大山的血液,我因之而洋溢着青春的活力。掬一捧清泉,透若无物,落回潭中却一阵脆响;品一口溪水,清凉微甘,五脏六腑都为之一爽。水绿而不腻,清可见底。红爪螃蟹歇于石上,游鱼历历可数。问渠哪得清如许?唯有源头活水来!山泉水因为流动的生存方式,保持了新鲜纯洁。
绿色的自怀不仅清丽可人,还蕴含着让人不可抗拒的威摄力。这种感觉会在去野人谷的路上涌起来。
深山老林才是真正的大自然。我们往自怀的更深处走去,只觉山愈高,绿愈深,林愈静。实际上山里悦耳的蝉鸣鸟叫和尖利的猴群嬉闹声愈来愈响,这正是还原于自然的“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走在这个苍翠繁丰的森林中,偶尔山路一转,一大片棕红色的峭壁高高矗立眼前,就像一张狰狞的面孔;还有巨石斜立头顶,似乎就要掉下来,直让人心头一紧,不由得赞叹这是何等的神工鬼斧造就的奇迹。最让人心虚的,还是目力不能及的森林深处,不知黑黝黝地藏着什么?传说中的“人熊”浮现出来:人模狗样的,浑身长毛,高两米有余——别忘了这是去野人谷的路。还有猛虎、恶狼、野猪、山羊、鹿子、松鼠以及碧玉般的竹叶青,威风凛凛的“王”字头蛇,不知它们在哪一丛绿荫下窥视你?人从来不是单项冠军,除了大脑最发达以外。我们仰视莫测高深的青山、悬崖、巨石、飞涧,心里涌起对自然的崇敬和畏惧。此时满沟满谷的绿中,已透出某种神秘恐怖的威力。人,是应该好好认识一下足下的土地了!免得太狂妄、太浮躁,唯我独尊。保存一些近于原始的自然山水供人瞻仰,可以使我们不至于在浮华尘世迷途太远。
自怀风景区没有名山大川熙熙攘攘的人流、纠缠不清的小贩和花花绿绿的城市垃圾,只是默默地奉献一大片浩翰深邃的生命之绿,让多情人日里夜里走不出这个“绿”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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