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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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心动魄的故事回荡在相对而坐的老少两个人心中，雷泰听得如痴如醉，心动神摇间不觉的又和老人的心灵隐隐有了些许的共鸣，他思绪万千，良久无言。

“雷泰，听孩儿们说，你是很会打仗的！你这身本事是从哪里学来的？”

雷泰闻言，展颜一笑：“当年在吉鸿昌将军手下，连年征战的过程里，得闲的时候，我就捧着一本《三国》，结合战场上的实际经验，自己慢慢琢磨出来的。”

“呵呵，天生的将才啊！人家都说，少不看水浒，老不看三国。俺这辈子为了复仇，为了不吃人的亏，可是又少看水浒，老看三国的大反其道而行。这两本劳什子，一本顶天立地骂尽天下诸色，一本气吞八荒笑杀人间忠义，多少年来，不知填实了多少乱世男儿的脊髓。”

“老爷子，我曾经遇到一个名叫大肚和尚的僧人，他告说我一本《水浒》里讲尽了天下刀客的道理，对吗？”

“又是大肚和尚？”

“是啊，老爷子认识他？”

“不认识，但俺想见他一见，就不知是有没有机会了？”老爷子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他顿了一顿，然后转过话题，问道：“你又从《水浒》中看出了什么道理？”

“我以前一直觉得水浒的英雄是被逼上梁山的一杆豪杰义士，也觉得刀客应该是得财不伤主的，可事实上我来到此地后的所见所闻，我觉得刀客们的行事和武松血溅鸳鸯楼一样，连人家的丫环也一并做了，真够狠的！”

“呵呵，洛宁人有一句老话说的是，当年有一点儿法，谁肯做匪？你一旦做了刀客，就得像武二郎说的那般，杀一个是杀，杀一百个也是杀，你是不能回头的了。水浒上最为仗义仁厚的晁盖天王初上梁山，问打劫回来报喜的小喽啰，说，不曾杀人吗？小喽啰答道，那许多客人见我们来得势头猛了，都撇下车子、头口、行李，逃命了，并不曾伤害他一个。晁盖见说大喜，我等初到山寨，不可伤害于人。雷泰，倘若那帮客人倘若不逃命，而是一根筋地守护着那满车的金银财物，不死几个才怪哩。你说对不对？”

雷泰默然。老爷子接着说道：

“俺一生刀客，既祸害过百姓，又为国家出过大力。俺风风雨雨的险象环生一辈子，就知道当了刀客，你就永远放不下手中的刀了，除非你想被别人给你来个乱刀分尸！这是一生一世的命中注定，你是别无选择的。”

“不能招安吗？”

“那要看政府的，如果政府无能，你纵然英武雄壮如水浒的一百单八将，结局可能还要比他们差些！”

“老爷子，你在山中冷眼旁观，觉得当今的政府如何？”

“呵呵，你也是从那里面走出来的，你就看不出来？那个北伐中原，叱咤风云的蒋总司令，俺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地道，好像是三国里的白脸曹操一般。”

“为什么？”

“你们冯大帅是他的结义大哥吧？你们冯大帅现在流落何处？你可曾见过这种在天下群雄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得娴熟自如的人物没有？何来君临天下的气度？这种人物，即便称雄一时，也只不过是一个枭雄而已！”

雷泰涑然而惊，只觉得前路一片黑暗，犹如今夜这长驱直入的夜色。他涩声问道：“难道我一身的本事，就要真的永远隐身绿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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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刀把子”微微一笑，不以为然，“草莽之间自古藏龙卧虎，你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你自以为自己是大好男儿，当为国尽忠效力，这俺不奇怪，而且也未必就没有你效力之处！”

雷泰听得老爷子话音中有异，紧接口说道：“小子愚昧，愿闻老爷子高见！”

老爷子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踱向桌上的烛火，慢吞吞的说：“俺只是有些不确定的预感而已，哪里有什么高见？”

光线一暗，雷泰黯然失神，喃喃低吟道：“……乃有剑客惭恩，少年报士，韩国赵厕，吴宫燕市。割慈忍爱，离邦去里，沥泣共诀，抆血相视。驱征马而不顾，见行尘之时起。方衔感于一剑，非买价于泉里。金石震而色变，骨肉悲而心死……”

“老刀把子”用手中的银针剔亮烛火，反身坐回雕花木椅，见状笑言：“汉子何须如此感伤！今夜谈得如此尽兴，俺不忍见你自销英雄气度，就把俺这几天心中思量着的那一件事也全盘告诉你。你征战千里，见多识广而又喜欢潜思默想，自然眼光过人，也许你听后，会有自己的主见也不一定。”

雷泰挺直身子，屏息聆听。

“你见过大肚和尚，你觉得此人如何？”老爷子严肃的问道。

雷泰略一思索，说：“此人虽然风尘仆仆，一身简陋的行脚僧人打扮，但眉间英气磊落，两眼炯炯，一言一行无不显示出胸有良谋，洞察世事的精干厉练来，应该不是一般的人物！“

“不错，他是当年率八千余众，纵横河南境内，所向披靡的赤匪徐海东，徐老虎的一员得力爱将。如今徐老虎虽然率部北上关中而去，但大肚和尚却留了下来，广结豫西好汉，为徐海东招兵买马，图谋大事。这次，天纵没有出现在汝山，就是听从了这个大肚和尚的说道，率部不告而别的星夜前行，北上去了。”

“赤匪？共[chan*]党？听说他们打仗挺勇猛的，但一直也没成什么气候，老爷子觉得他们能成就大业千秋？”

“俺也奇怪，但细细想来，这帮人可不简单！俺就是真正的匪了，在这豫西地面上，人家都说大仁大义刀把子，呵呵，可真的见了俺的人，谁又不是两眼发直、脸色变青？可人家徐老虎的人马穿州过县，那老百姓高兴得真的就如当年遇到李闯王一样，就差开口大唱：快快开门迎闯王，闯王来了不纳粮的歌儿了。你见过这样被百姓爱戴的匪吗？在豫西的地面上，他们和国军、红枪会、刀客、民团四处周旋，不仅没有被打垮，却越战越猛，气吞万里，不就是因为老百姓拥护？不简单啊，俺越琢磨越觉得他们身上一定有一种力量，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

“老爷子这么说起来，我也觉得是有些奇特了。是的，自古以来这种让百姓打心眼里拥戴的部队确是罕见。”

“你以后遇到了大肚和尚，不妨向他讨教一二，俺就奇怪天纵会二话不吭的就跟着他走了，这到底为什么？”

两人沉默下来。雷泰想到夜深，准备告辞。“老刀把子”突然又说：“俺听冰妮子说，你想向俺讨要一件宝贝，拿去给你的兄弟谋个出身？”

雷泰点点头，笑着问：“不知老爷子舍得吗？”

“呵呵，你也把俺看得忒小了？俺听说后，就自己在心里掂量过几次，觉得一般的古玩玉器、金佛铜鼎的，那些个权贵人物可一般的看不上眼，俺就替你拿了个主意。来人啊，把东西给俺抬进来！今夜俺就乘兴送你一样东西，保准你从来都没见过！”

几个喽罗吃力的扛进一个檀木大箱来，在灯下打开箱盖，雷泰一眼望去，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到底是一件什么宝贝？

这是一块罕见的树化玉，裸高1·2米，宽3·5米，厚0·5米，重达100余斤。此件树化玉，表面布满了褐白相间的玉，散落着56个虫眼，部分虫体形状完好，其斜切面木纹及其树节清晰可见，应为古松木的遗骸所化而成。

雷泰啧啧称奇不已，连忙躬身礼谢道：“若不是为了我那个不成材的兄弟，雷泰无论如何也不敢收下这件无价之宝！大恩不言谢，老爷子但受我这一拜！”

“老刀把子”呵呵一笑：“也就是一块破石头，倘若真能用得上，成就了又一条好汉子，却也是功德无量！雷泰，俺当初给你什么，你婉言谢绝不要，倒是为了自己的兄弟不惜折腰，你是一条真正的汉子，老夫垂垂老矣，得见这种英雄本色，真算得上老怀安慰极甚！”

雷泰一揖，坦然叫人将玉石搬回自己的客房，又到了声歇息，慢慢走出“老刀把子”的居所。

(待叙)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