射鹤的心态还有点像冬天的葱__根枯尾黄心不死,还心存希望的问倚海龙道:“海龙,怎么样,了家不肯吗?”倚海龙气愤的道:“哎,歪提了,简直是侮辱。了不死的真他妈个嚣张,不说到咱们家还罢了,一说到咱们家。了煜就立马把我们赶了出来。一点面子也不给,真个把我气死了。”射鹤诧异道:“果有此事?”倚海龙装模作样的道:“怎么没有此事,你不看见他那副模样啊,简直是天下老子第一,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你不看他那飞扬跋扈的样子喱,就好像要把我们吃了一样。多说一句也不行,立马把我们轰了出来。”倚海龙专爱架桥拨火儿,你看他把那经过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王婆这个靠嘴上功夫营生的人也不得不佩服的五体投地,还偶尔在一旁撺掇几句,射鹤听罢更加怒火冲天,钢牙咬碎。心内想道:“妈的,这个了不死的,坏我好事,你既不仁,休怪我不义。”
“倚海龙”。射鹤明知倚海龙在身边却神经质般大喊一声。“有,公子何事?”倚海龙应的极快。射鹤道:“速去传巴山虎,带上二三十条兄弟与我到了煜家算帐。”
“是。”倚海龙应声而去了。不一刻功夫,只见巴山虎倚海龙带了二十多条大汉,气势汹汹的来了,全带了家伙。巴山虎腰插两把环轮月牙斧,威风凛凛;倚海龙手执青龙七星剑,杀气腾腾,其余众小厮刀枪剑棍,各带了家伙,恶意狠狠。射鹤一挥手道:“取我披挂来。”内中一小厮应声去了,不一会子拿出一柄夺命流星锤来。射鹤绰锤在手,道声“走”。众小厮跟着大步流星而去。刚步不了几步,背后一声断喝“站住,回来。”射鹤听到父亲声音,疾忙停步,向父亲望去。射雕山喝问:“你们想去干什么?”射鹤不敢回答。射雕山骂道:“年轻人就是冲动,全不懂事,你想去闯祸吗?动不动就舞刀弄棒。你有几个脑袋?”射雕山又回身对众小厮喝道:“还不赶快散了,还在此作甚。”众小厮闻言,各自散了·射鹤回身怯弱的对父亲道:“可是……了煜太嚣张了,可恶之极,全不把我们放在眼里,我咽不下这口恶气。”射雕山道:“咽不下就非得动刀枪吗?万事总得用头脑想一想,不要动不动就动粗,知道吗?”射鹤习惯性地点点头。射雕山接着道:“王婆刚才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都告诉我了,你不必担心。这里没有你的事了,你走吧,去做你的事去。”射鹤将要走,可是心又不甘,回声嗫嚅的问射鹤山道:“爸,这件事就这么了结了吗?”射鹤山冷笑道:“了结?没那么容易,不会就这样了结的,你等着瞧吧。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射雕山咬咬嘴唇,流露出阴险狠毒的目光。
自从了煜拒绝射雕山的媒,把王婆扫地出门之后,心内便知道必将山雨欲来。因为他深知射雕山的为人,必不善罢甘休的。因此处处提防,事事小心。
了煜之妻郑氏一向温柔善良贤慧,勤俭持家。近因家道中落,看在眼里,急在心上,虽不能出去帮夫君挡风抵浪,出谋划策,然在家也殚精竭虑的愁持着,尽一切办法减少夫君后顾之忧。了如梦年已将笈,生的肌肤莹润,举止娴雅,自幼读书,琴棋书画无般不会,近因家道衰落,遂不太理会陶情适性的东西,也不以书字为念,专留心于针黹家计等事,好为母亲分忧解难。惟有了无痕,少年不识愁滋味,依旧的恣意顽耍,任情欢闹。近因父亲疏于教管,更加肆无岂殚了。整天溜出去和一群山村野子顽耍,摸鱼捉虾,掏蛋打鸟,挖泥鳅鱼捉黄鳝,偷番茄摘地瓜,无所不为,带领一群孩子把附近的村庄闹了个翻天覆地。了煜近因生意江河日下,如若不殚精竭虑以挽颓势,父亲留下的家业必将毁于一旦。了煜为此而熬费苦心,头发也愁白了不少。对于儿子的淘气,虽然心知肚明,却也无暇顾及了。
了煜的预感并不会错,几天之后便得到了应念。自已出去进货的队伍,在半路落雁坡处遭到打劫,被三十多条拿刀弄枪的蒙面大汉拦住,打死打伤五个伙计,别的都四散逃跑了,了煜自己还没有来得及反抗也被打晕了过去,好像雷公劈一样毫无办法·
待自己醒来,已是傍晚时分,太阳渐渐的坠下去,四周一片寂静。身上的钱财与所带的货物被洗劫一空。身旁不远处留下两具被打死的伙计的尸体,地面上一片狼籍,血迹斑斑。与自己同去进货的十来个人,除了留下两具尸休以外,别的全不见踪影。了煜目睹此景,心中一片苍凉,泪水禁不住潸潸而下。俗话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了煜想着心中的凄楚,禁不住嚎啕大哭起来。本来此次的进货也是孤注一掷。因射雕山恶意捣乱,生意每况愈下。好不容易碰到此次机会,因本县布匹丝绸奇缺,价格飙升。了煜本想借此机会翻本,便携了大部分的银子,意欲购买更多的布匹回去打个翻身仗。可是几天前了煜去找顺风镖局的总镖头苍狼定时,苍狼定以生意难做,江湖险恶为由,定要加五倍的价钱。了煜当然不会答应这种狮子大开口的开价,因为如此一来,任凭布匹价格如何飙升,也只是白当差甚至赔本的买卖。了煜权衡利弊之后,决定一博,带了十多个伙计就上路了。谁承望回来的路上发生如此不幸的事情,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把了煜彻底打垮了。
了煜强忍着悲痛,但还是觉得头重脚轻,一步一个趔趄的撞回家去。路上除了寡鹤凄鸣,乌鸦惨叫,也没有什么来陪伴了煜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在荒山野岭中行走,又冷又累又饿,加上心中的悲惨,简直是身心俱碎。想不到人生会是如此的脆弱,任凭当初如何的荣华富贵,风光无限,也抵挡不住几次天灾人祸的打击。回想自己所受的遭遇,更加把射雕山恨之入骨。此次的劫遇,也定是射雕山的作为。虽然那些人全蒙了面,但看那些姿态,也有好几个眼熟的。特别是打自己一棍的那个家伙高瘦精长,一定是跟王婆去做媒的倚海龙无疑。此人当时被逐出门就愤愤不平,咬牙切齿的。可是就算了煜知道是谁干的,又有什么办法呢?弱小的人只能忍受着悲愤,在空无一人的荒野中艰难长途跋涉·
时光在悲愤中消逝,夜渐渐的深了。了煜不愿把悲苦多想,最让他挂心不下的就是家中的老婆孩子,不知射雕山是否对他们也下了毒手,自己不由又心焦起来·
了煜一个人在稀微的月光中步行,连星星也没有陪伴,微风轻拂,更觉心凉凄楚。此时没有了寡鹤与乌鸦的凄鸣,死一样寂静的夜,周围的树枝山影仿佛一个个野兽鬼怪,非常恐怖,荒野在静夜里渐渐的显出它的狰狞来,令人毛骨悚然。可是了煜一心挂虑着家中的妻儿,无暇顾及担忧与受怕,尽一切的力量赶路,及到四更天方到家中。彼时妻子郑氏已一觉醒来,看到夫君的遭遇未免痛哭流涕。了煜苦苦劝慰一番,方略略止住,不提。
了煜遭劫的第二天,射雕山在家中大摆宴筵,觥筹交错,三四十条大汉恣意痛饮。席间,射雕山举杯道:“有劳各位昨夜辛苦,帮射某完成一件大事·射某在此敬贺列位好汉一杯。”众未及答,巴山虎欣然举杯道:“不苦,不苦,还很过瘾呢!我巴山虎好久也没有打过架了,昨晚砍了两个,痛快,痛快。”说毕一饮而尽,大伙也随巴山虎一饮而尽。射雕山闻说砍了两个,真是意外之事,当初嘱咐只许抢货不许伤人,于是说道:“如何砍死两个呢,当初不是要你们只许抢货不许伤人的吗?”巴山虎答道:“本不欲伤人的,可是这两个人反死,真他妈的勇敢,拿两条朴刀来斗我,因此发怒,两鸟斧,把他们给砍了。真杀的痛快,我本想把那些人全杀了,可那些人他妈的溜得走快,眨眼就不见了。”巴山虎说的口角流涎,似乎很沉醉于昨天的打斗之中,还嫌杀不过瘾,为逃跑一些人而惋惜。众人见巴山虎有趣,都哈哈大笑起来。射雕山本欲教训巴山虎几句,听如此说,也无可奈何的转说道:“那了煜呢?也砍了吗?”倚海龙应道:“没有砍死,只是被我打了一棍,昏死过去了。我想老爷不会这么便宜他,因此不杀他,不知此刻如何了。”射雕山道:“做得好,做得好,想死也没有那么容易,我会让他死得很难看的。”射雕山说完,冷笑一声,阴深深的样子。射鹤在旁道:“真想不到了不死的还有这么大手笔,装了整八大车满满的丝绸布匹,看来他实力还不容小觑啊。”射雕山在旁边不屑的答道:“实力?他还会有实力?他这一次是在做垂死的挣扎,几乎用了全部财力作最后一博,被我们一弄,现在只有死路一条了。我会一步一步的收拾他。”射雕山紧握拳头,咬牙切齿的。心想:“了煜,我看你还能撑多久,我会慢慢的折磨到你心服口服,看你还能不能拒绝我儿子婚事。没有我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射雕山老谋深算,胸有成竹的忖度着,好像一切尽在掌握中。射雕山看到顺风镖局总镖头苍狼定,刚才只顾说话,冷落了他,忙亲自斟满一杯酒,举杯对苍狼定道:“苍大侠,这次多亏苍大侠鼎力相助,为我们提供精确情报。来,我敬你一杯。”苍狼定道:“小可的东西,不必挂齿。今后我顺风镖局还须射老爷多多照顾呢。”说毕一饮而尽。射雕山道:“久闻苍大侠大名,如雷贯耳,只恨无缘不曾相会。今既天赐此遇,能识英雄,此乃射某之幸,今后射某还会有事相托,你我兄弟,望大侠幸忽推却。”射雕山几句甜话,说的苍狼定非常受用,已是耳根发热,高兴的抓耳挠腮。立马答道:“能得到射老爷如此厚爱,苍某自是感戴不尽,以后若有事需要用到在下,只需吩咐一声,苍某定孝犬马之劳,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射雕山道:“好,好,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只要以后咱们合作,发财机会大大的有。”苍狼定道:“多望老爷带携,苍某自当肝脑涂地,以报老爷厚德。”苍狼定知射雕山是本州首富,家势显赫,想能结识射雕山,今后在发财的路上也光明大增。射雕山闻知苍狼定乃江湖渣滓,手段毒辣·今后在社会上也是用得着之人,因此两人各存一段心事,一拍即合,结为知已。两人臭味相投,似乎相见恨晚,自此以后苍狼定便是射雕山手下一条忠实的狗。两个一起狼狈为奸,不知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这是后话,不提。
且说射雕山在家大摆宴筵,与一帮地痞流氓,奸商滑贼,江湖浪人一起恣意痛饮。无非是猜拳斗酒,议论一些江湖中事,较量一些枪棒剑棍。席间飞觥限盏起来。大碗酒,大块肉,腥膻大嚼,说到精彩处,豪兴冲天,个个酒到杯干。直饮到十个放翻四五,方渐渐的散却开来。
-全文完-
▷ 进入天心浪子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