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一天在忙些什么,又有半年没回家了。暑假政治学习一完,我就收拾行囊,匆匆回家一趟。
回到家,看见房前屋后的竹子横七竖八倒了一大片。原来前两天的一场雷雨,将竹园一阵狂扫,竹子终于经不住风吹雨打,趴在地上缴械投降。
“妈,这些竹子咋办?现在竹子好多钱一斤?”
“破烂一砣,五分钱都没有人要,还要自己盘到公路上去。等两天天好了,就砍来当柴烧。”
当柴烧?我有些疑惑。细心一想,也是,二十年前,竹子还可卖一角钱一斤,而现在物价翻了好几个筋斗,而自生自灭的竹子不升反降,真成了废物了。在那时可是我们一家零用钱的主要来源。每逢赶场天,母亲差不多都会在竹园里转半天,砍下十来根竹子,老到集市上去卖,好换取一点钱以备急用。顺便买回盐巴、针线什么的,再把剩下的积攒起来,好交我们的学费。
在我五、六岁时,喜欢跟着母亲的脚后跟撵,很多时候并没有搞头,只是在街上挤挤闹热,满足一下心理的渴求罢了。有时母亲心情开壳的那一场,会给我买两颗一分钱一个的水果糖,这就算最大的恩赐了。那像现在的小孩,跟着父母赶场,从上场吃到下场,吃得嘴角流油,还要把荷包装满。
有一次母亲卖了竹子,到供销社去买针线,我无意间发现有连环画卖,就鼓大眼睛盯着。母亲买好针线来拉我,我却不肯移脚。
“孩子,你要买什么?”
我用手指了指里边的连环画。
“好孩子,今天就不买了,妈妈还要去盐巴。”
我硬着脖子,眼睛一眨也不眨。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听话。”母亲说着就扬起巴掌,我转身倒在地上打起滚来。
服务员见了,也帮我煽风点火。
“你这大嫂也真是的,孩子嘛,喜欢读书是好事,给他买一本吧,才只买一角多钱。”
母亲攒着手心的钱,看看我。“起来吧,小泥鳅,麻烦你拿一本。”
“那就这本《少年刘文学》吧,只九分钱。”
母亲付了钱,我翻身爬起来,抓过书,贪婪地翻起来。
这是我拥有的第一本课外书,虽然这个故事后来在课本中学过,但这本连环画却不知弄到哪儿去了。
“妈,现在竹子卖不脱吗?”
“卖到卖得脱,破竹子才五分钱一斤,上街这么远,难得老。”
说来也是呀,一百斤才五元钱,还不一定卖得脱。就连自己今天回家都是用十元钱打的摩的,谁还愿意白流汗呀!
“大娃,吃不吃笋子?”
“笋子?这可是一盘好菜。”
母亲老起锄头,不一会儿就挖了一大簸箕嫩笋头回来。我不由又想起小时侯,在竹林里找笋子虫,一不小心把笋子碰坏了,就要挨母亲的一顿臭骂。
现在的生活水平提高了,找钱的门路也多了,母亲对竹园不再依恋,我在感到欣慰的同时,也有一丝惋惜。现在的孩子,没有竹园,他们照样玩得兴致勃勃,家家户户的电视机,就是他们最好的玩具。那像我们小时侯,只好守着竹园找乐趣:在竹园里捉迷藏,在竹园里掏鸟窝,在竹园里玩自己发明的希奇古怪的游戏……但我心里总感到有些失落,并不是我想吃二遍苦,遭第二次罪!
竹园,青青的竹园!
竹园,母亲的竹园!
本文已被编辑[文清]于2005-4-21 9:18:15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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