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年三十

地点：某小城

人物：车夫、女人、胡子

[幕启。女人手提两大袋年货在等车，车夫蹬着黄包车上。

女人：喂——

车夫：（将车停在女人面前）阿姨坐车？

女人：你什么水平?我有这么老吗？

车夫：那，大姐，你去哪？

女人：去景秀花园多少钱？

车夫：五块。

女人：你走开！

车夫：不坐了？

女人：我不坐五块的。

车夫：平时是四块，现在是春运嘛。

女人：嗬，蹬车的也春运啦？

车夫：这主要是过年街上人多，不好走，都加钱了，不信你拦几辆车子问问。

女人：我可没那闲功夫，五块就五块吧，不过你可得帮我把东西提上楼去。

车夫：（迟疑）这恐怕不行。

女人：我每次坐车都要提东西上楼的，人家都这样，怎么到你这就不行了呢？你们这些人的心思我知道，我加你一块，六块，你提东西上楼。

车夫：不是钱的问题，是我……是我不太方便。

女人：你这人怎么这么多理由，不提是吧？那你把车子蹬开，我不坐。

车夫：这样行不，不提东西，我要四块。

女人：我还缺这两块钱？走开！

车夫：（想了想）那好吧，我提，你住几楼？

女人：七楼。

车夫：（听错）四楼？

女人：（顺水推舟）对。

车夫：那坐上来吧，我提，到时你别嫌我走得慢就行。

女人：你走得快我还不放心呢·

[女人坐上车，车夫按着车铃蹬车在台上兜圈，口中吆喝着：让一让，请让一让。车子摇摇晃晃象是在人群里穿插，正走着，车子猛地颠了一下，女人身子晃了几晃。

女人：哎，你怎么蹬车的，我这袋里有好几瓶酒，弄破了你卖了车子也不够赔。

车夫：没办法，这路搞扩建，坑坑洼洼的，人又多，我已经很小心了。

女人：人多车多的，你可真要小心点。

车夫：谢谢！我会的。

女人：谢谢?　我可是为自己着想，你们这些蹬车的，看见一个客就象

狗抢骨头似的，为那几块钱连命也不要了，前天十字路口不就

撞死一个了？我看这城里的交通就是被你们这些人搞乱的。

车夫：那是个别现象，别一杆子打死一船人啊！

女人：（忽然捂住鼻子）喂，蹬车的，你怎么回事，怎么就没有一点

文明卫生。

车夫：（回头）怎么啦？

女人：那么臭，你放屁了!

车夫：（抽抽鼻子）哦，你可冤枉了我的屁股了，一个屁臭一条街,我可没那能耐，这是街上那些臭豆腐的味儿。

女人：我可没冤枉你们，你们这些人,一点卫生观念也没有，身上脏兮兮的，总是一股怪味。

车夫：（不以为然）那是没办法，我们靠气力吃饭的，一身水一身汗，难免！

女人：看来以后坐车得戴口罩。

车夫：景秀花园到了（转过车头往边靠）。

[胡子急步上，突然向着车子撞过来，车夫猛地刹车，但轮子还是蹭到胡子身上。

胡子　瞎了？蹬车蹬到我身上来了!

车夫：对不起，应该没事吧？

胡子　别他妈的对不起，你没伤着我，可你弄脏了我的衣服！

车夫：那只好劳烦大哥回家去洗干净了。

胡子　洗干净？你说的倒轻巧，你知道这是什么衣服?意大利名牌!拿去洗衣店一洗就是好几十!

车夫：那真是对不起了。

胡子　你别他妈的对不起对不起，别说我欺负你一个蹬车的，你听着，你要么给我洗衣费，要么就过来把衣服给我舔干净！

车夫：大哥，你这么说可就不是人话了。再说，我的车子都停住了，是你撞到我车上来的，这坐车的大姐也看到了。

胡子　是吗？（走近女人）大姐，你看到是我撞他的车子吗？

女人：这是你们的事，你们别问我。

车夫：大姐，你就说句话吧。

女人：我什么也没看见！（故意扭过头去）

[胡子突然拿起车上的一袋年货就跑，车夫一手扯住，胡子狠力一拉挣脱了，车夫差点栽到地上。

女人：（大叫）抢劫啊，抢劫啊！（跳下车，向着胡子逃去的方向追了几步，看看追不上，只好折回来）喂!蹬车的,你怎么不把东西看紧点？

车夫：我也想不到啊，我以为胡子是要讹我钱，谁知道他是冲着你的年货来的呢。我还想你帮我说几句话，谁知你连头都扭开了，你能怪我吗？

女人：坐你的车子就倒霉，不怪你怪谁？你们这些人呀，就是没个人样，看见抢东西了连屁股也不挪一下，没点见义勇为的精神！

车夫：我不是不想追，是追不了，真对不起你了。

女人：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你自己的良心！（想了想，恍然大悟似的）这事有点不对呀，怎么这么巧呢？（拿眼盯着车夫）　喂！我说蹬车的，那个胡子你应该认识吧？

车夫：不认识，（皱眉）你这是什么意思？

女人：什么意思，你车一停，他就故意撞过来，有这么巧吗？

车夫：（急）你怀疑我们是一伙的？

女人：都“我们”了，还不是吗？你们一唱一和，这出双簧戏还挺逼真的嘛。

车夫：（怒）你闭嘴！你是在侮辱我的人格！

女人：你还知道人格？贼还有人格？！

车夫：我知道你给抢了东西心里难受,可你也不要左一句贼右一句贼的往别人脸上吐唾沫呀！

女人：说贼咋啦？是不是贼你心里最清楚。好了好了，我不跟你罗嗦，我给你两条路，一是你给我赔钱，二是我打110报警。

车夫：你打110!让警察来查!查出来这事跟我没关你要给我赔礼道歉，赔偿我的名誉损失!

女人：还赔礼道歉？你就等着吧！待会警察来了看看带走的是谁，别说我不提醒你，派出所有权扣留你二十四小时，这叫协助调查。你就等着在那过年吧。（拿出手机要拨）

车夫：（一听慌了）哎，大姐，你先别打。

女人：怎么样，心虚了吧？

车夫：（恳求）大姐，这事真的跟我无关，我不怕调查，可我这年也不能去派出所过。我老婆回老家去了，家里就一个小女儿，她还等着我买菜回去煮饭呢。

女人：不报警可以，你赔钱！

车夫　(无奈)　那你说怎么赔呢？

女人：我那袋子里有两瓶红酒、一条香烟、一包茶叶，都是高档的。算起来值五百多，你分赃该得一半吧？我不要你全赔，你就赔一半，二百五。

车夫：什么分赃？我真的没偷。

女人：行行，你别跟我说，跟警察说去。（拿手机）

车夫：（痛苦地）好，好，我赔！我照你的意思赔！（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零钱）大姐，我身上就那么多钱，这钱我数过三遍了，是六十七块五毛，你先收着。

女人：什么？六十七块五毛？你当我是乞丐？

车夫：我身上真的只有这些钱了。要不这样吧，你把我的车牌记着，余下的以后再给你。

女人：便宜你了！（拿钱，看车牌）114，看你这车牌就不吉利“要要死”。

车夫：大姐，要没别的事，我可以走了吧？

女人：慢着!　你还不能走，你得把东西给我提上楼去。

车夫：都剩下一袋了，你自己也能提了吧？

女人：我能不能提是我自己的事，你答应了你就得提，这是诚信，是职业道德，你懂吗？你们这些人……

车夫：别说了，我提！四楼是吧？

女人：七楼！

车夫：你不是说四楼吗？

女人：谁说四楼，是你自己听错了。

车夫：七楼就七楼吧。（下车）

女人：我说蹬车的，你别想打什么歪主意，我记着你的车牌的,“要要死”。

[车夫提起东西一瘸一拐地下。

女人：（望着车夫的背影愣住了）怎么？你的腿……原来……哎——哎——不用你提了。

[车夫停了一下，头也没回，继续走。

[幕落。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