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晚上,对于地球而言,是两个不同的两面,对于人而言,就是两个世界。
梦与现实到底存在怎样的映照,一直以来,困惑着我,虽然很久以前就有周公解梦,有弗洛伊德梦的解析,但我总觉说得太过牵强。
我坚信:梦与生活,现实,人生,死亡,肯定有着密切的联系。
或许是人的另一种生活,另一种人生。
因此,我特意记录了一段生活和梦来放在这里。
2014年4月1日 星期二 天气阴冷,到下午时,阴云缝隙中有几束亮纹
是晚上,有月亮,但是不是满月,看见的实物,近处的像撒了黑沙,远处的是浓重的黑影,勉强能够行走。
在一个大坝上,无数的空水田,水田之间的田坎很窄,30厘米左右的宽度。
一群人一身缟素,有老的,有小的,排着长长的队伍,大概有两三百米长,无声地走在水田之间的窄路上,我排在最后几位,我父母好像在前半部分。
我看见田里的水在夜色中,粘稠如墨,有些地方像是冻住了。我小心地走着,生怕一不小心踏到田里。
我一边走一边想,怎么又是选择晚上埋死人?那八个抬着棺材的人怎么走啊?天这么黑,路这么窄。
不一会,就走完了水田路。
走完水田路,队伍没有变化,继续直线行进,好像走入了一片庄稼地,有植物擦过小腿的感觉,是那种茂盛的,枝叶结实的那种植物,大豆之类吧,我猜想,低下头去,看不分明。
继续走,感觉路潮湿起来,再继续走,感觉路柔软起来,再走,有浅浅的凉凉的水漫过了脚背。
我们大概淌过了一个浅溪,然后上了一个长长的高高的桥,桥好像飘在空中。
我们开始上山,转弯,再上,再转,队伍停了下来。
我着急地想看棺材停在哪里了,一急,醒来了。
晚上翻山越岭,过河过水,走狭窄的水田路,去埋死人,是我常做的梦。
哪有那么多的死人要埋啊?我问自己,然后翻了身,继续睡觉。
第二天,照常上班,感觉有些疲倦。我想,大概是那个梦累的。
2014年4月2日 星期三 晴,大太阳,有点烤人
学校进行运动会。小学生运动会,只为了热闹,看不到什么激烈的比赛,为了制造热闹,学校广播放着运动员进行曲,话筒里主持比赛一边喊着加油,小蜜蜂都抢着报道运动明星,说不完的鼓励的话。
晚上又做了个老梦。
我一个人背了被盖卷,还提了一摊子,到大学的寝室里寻找床铺,可是找了一间又一间,在走廊里转来转去,就是找不到我的。
后来好不容易在一个拐角处找到一个马蹄型的房间,床都被人占了,我只好把东西放在拐角处的床上。
我随着一群学生涌出教室,喧哗着下楼梯,有人大声地用勺子敲着不锈钢的饭盒。
到很远的食堂吃饭,我要了一份米饭,一份白菜。橱窗里有许多菜盆,摆了长长一排,可是没有我喜欢吃的。
我眼睛老盯着一桶水煮茄子,上面放满了油辣椒。
可是我确认自己并不想吃,为什么一直盯着呢?我问自己,原来我在看那个女人的脸,长条形,白,好像那里见过,又想不起来。
在我冥思苦想的时候,辅导老师不知从哪里走过来,催我交最后一年的学费。她说,交不清的话,毕业证要扣押。我看见她的脸和死人一样。
我回家挣钱,然后又去考试,缴费,等待拿毕业证,可是最后总是拿不到毕业证。
又回去,换一年再去。
我结婚了。
背着孩子回去学习。
又是考试,又是等待,还是拿不了……我必须和比我小10岁的人一起考试……我心里很苦闷。
找不到的考场,到处跑……一会下山,一会上山……一会这座山,一会那座山……最后在两个大阶梯教室的中间,找到那间不太明亮的玻璃考场。
这样的情况,一直大概有十来年……拿不了毕业证,身份得不到确认,我被开除了……我四处奔走,去证实自己身份。
证实自己身份是艰难的,我去了档案馆,那里曲折,黑暗,像走在肠子里。
我去了人才交流中心……去了教育局……去了招聘市场……还是证实不了。
还是要考试,我抽到一个奇怪的题,全是图形,像卡通图片,我读不了……我去找人事局,那里面几个时髦的女人只管自己讲笑话,怎么问,人家也不回答我。
我茫然地走……想哭,醒来了……
2014年4月3日 星期四 雨,上下午各下一场,上午是九点左右开始下,下午是三点左右下。
运动会刚开始不久,就开始下雨,学生还在高涨的热情的里,怎么也不愿意回教室上课。当听到回教室的通知时,有些孩子假装没有听见,在跑道上狂奔起来。
学生心回不来,课没有办法上,教室里到处挥动着啦啦棒,小彩旗。一点上课的气氛都没有,我只好让他们看电影,看一部日本的动画片《侧耳倾听》。
下了课,我到办公室,打开电脑,到处查看天气预报,天气预报都说今天是晴天,我喊道,怎么关键的时候,天气就不准。
旁边一个同事说,你要习惯。
这也是校园特色。
晕。
2014年4月4日 星期五 晚上下雨,白天阴
光线阴暗,像是傍晚气氛,运动会坚持完成。
晚上给妈妈打电话,想回去看看,随便上坟。
母亲严肃地回答,今年清明节不能上坟,我明天都要去卖菜。
我心里咯噔一下,反问:为什么?
那边电话已经挂了。
我在黑暗里努力地思考,但是想不出理由,反而想起前几天的梦。
想着,感觉不是梦,是某种真实。
2014年4月5日 星期六 雨转阴,上午下雨,下午有转晴的迹象,天空有亮纹
白天在家睡觉,补前两夜因胃不舒服无法睡觉缺乏的瞌睡。
晚上又是失眠。
2014年4月6日 星期天 大太阳
回老家上坟,有感冒的感觉,鼻子堵塞,头脑晕乎乎的。
母亲见到我,就说,我看到你爷爷了?
我骇了一跳,爷爷已经去世10年了。
真的,我看见他蹲在门外那棵核桃树下的草丛里,穿着长衫,眼睛低迷,忧郁,身上散发着粪坑的味道。在阳光里看得一清二楚。
我说,不要吓我哦,明天他们会给你送钱回来。我转身回去找家伙。
出来时,不见了,他蹲的地方蹲着一只癞蛤蟆,我想你爷爷已经变成了一只癞蛤蟆。
我一惊,问道,你是做梦呢,还是现实看到?
做什么梦,昨天下午两天左右的事。她说得一本正经。
母亲讲的什么,都有马尔克斯的色彩,可是母亲一字不识。
我曾经答应爷爷给他买床厚棉被,因期末忙,没有办到,等接到通知时,他已经死了,在放假前一周。
我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
现在听母亲一说,心里有些难受。
晚上做了个地陷的梦。
在一个茂林掩映的山湾里,山湾中部半山腰处有几间长长的长方形的房子沿山并排着,一间厨房,一间客房居室,一段长长的猪圈房,一段杂物房。
突然见卧室外面的墙倾斜下降,母亲起来找支撑的木头,到处都撑满了,密密麻麻的。一会就是木头扭折的声音,我焦急地转着,帮不上忙,这时,我看见父亲从湾口回来了,加入了母亲的抢救。
梦里爷爷还活着。我听见他说,我看到湾底河边有一株野葡萄缠绕在一棵马桑葚树上,一下子变成了家葡萄?是什么原因呢?也许是马桑葚的飞花改变了植物的本性。
只见他抓着草,爬着准备去抱住那株马桑葚,可是只轻轻一拉,那马桑葚便连根拔起,紧接着土地裂开,向下漂移,向河水中滑去,一见到水,就像溶解了一样。
爷爷随着那一段山坡溜进了水里,瞬间只看到他拇指大的身影。
我站在山道上看见这一切,吓得扭头往山上爬去。
爬到家门口,房子像突然失去支撑,一大片,轰的一声,瘫倒在地上,母亲被掩盖在里面了,我哭了起来。站在猪圈房外忙碌的父亲看见我,大声喝道:快,快,往山顶跑啊……
泥土在我脚下不断掉,好好的泥土,一踏上去,泥土马上塌陷,脚仿佛有着压路机的重量。爬到山顶,发现山顶的泥土呈方块状塌陷,我非常奇怪,怎么会不一样呢?仔细一看,才发现泥土下藏着一座巨大的发电房。泥土散去,巨型的发电房开始倾斜,我只用力轻轻一踢,它就滚到谷底的河里去了。
这时,我看见父亲坐在河面上一片巴掌大的土块上,突然,一片泥雾,父亲也不见了……
似乎停止了下陷,几秒后,以更快的速度下陷。
山脊上到处是徒劳奔跑的人,他们很快就随着流动的泥土滑进了深不可测的河水里。
有人说,赶快用竹竿,树使劲地插进泥土。
我拿起竹竿插,泥土果真就停住了……我一边插,一边跑……跑了很多山,有大山,有小山,都在沦陷。
最后有10来个人跑到了一块平地,上面有草坪,草就像网子,把我们托住,我喊着救命,醒来了,一身冷汗。
2014年4月7日 星期一 大太阳
感冒很严重,头很痛。
晚上心情很不好。
叫我老公去给我买药,他偷懒不愿意去,结果我们大吵一顿。
2014年4月8日 星期二 阴
吃了感冒药,头还是很沉重。
晚上很久都睡不着,刚睡着就开始做梦。
我和孩子在一条乡村公路上走,光线很低。路边有一条不宽的河,河边满是水草。突然,我看见河边水里升起了一道白烟,像烟囱里冒出的那样直,有两三米高,烟的根部先是一个圈,然后一点一点显出一个弧形的轮廓,渐渐看清楚,是人的背部,那人背上披满稻草,稻草盖住了他的头。
那个人形一出现,我儿子就像受了某种召唤,奋力向那里走去。我拼命地往相反的方向拉,我听到了骨头脱臼的声音,孩子还是往那里奔。我这时想起大人说的,鬼怕脏,于是我马上脱了自己的裤子,往孩子头上罩。河中的鬼还是在上涌。也许鬼嫌我裤子不够脏,于是我对着孩子的脸撒尿,我使劲,使劲,还是撒不出来,终于挤了出来,尿在孩子脸上淋漓,在淋漓中我看见孩子从梦魇中醒来,逐渐明朗。
正在我放松的时候,我看见我老公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像梦游一样向河中的鬼走去。我怎么叫,他也听不见似的。他坐在那个草鬼的背上,然后趴下。那草鬼猛地从水中抬起头来。那脸是长脸,牙很长,眼脸跟癞蛤蟆的皮肤一样。那脸面向水是恐惧的男脸,可是回头面向我老公时,又是一张美丽无比的女脸。那女脸转到后面在我老公嘴角轻轻吻了一下,我老公便微笑起来。
那鬼驼着我老公,到了水中央,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我拉着孩子很快地向前走。走了十几米,几个陌生的摩的要求我们坐他们的车,我看见他们的脸带着死气,鬼气,冷气,于是断然拒绝。
我和孩子继续走,只听见后面有人说,本是把你们引诱上车,半道推下去摔死的,可是这个人太坚决了,连鬼都战胜不了她的固执。
我和孩子庆幸地笑了,然后醒了。
2014年4月9日 星期三 上午阴,下午有太阳
头脑不太清醒,糊里糊涂的,人是飘的,大概是吃了催眠的感冒药。
睁大了眼睛上课,老说错话。
2014年4月10日 星期四 全天阴
晚上做一梦,梦见右手腕那里长出一只眼睛,我就用这只眼睛到处照,像照镜子一样,我捂住自己眼睛,想用手腕处的眼睛看世界……
我的嘴巴里长出一个枝桠,一会就开了几朵花,结了几个红艳艳的苹果。我好高兴,苹果就长在我嘴巴外。我想取下来吃,可是怎么也取不下来,我往嘴巴里塞,怎么也塞不进去。
我着急地哭……为我手腕上的眼睛,嘴巴上的苹果……
2014年4月11日 星期五 阴转晴
感冒还没有好,感觉很不舒服。
晚上做了个老梦——掉牙齿。
我好像在吃什么东西,嘴巴里一囫囵,被蚀去一半的牙齿从嘴巴里掉了出来。
我蹲在地上,把牙齿放在手心,仔细端详那半颗牙齿,这里敲敲,那里挖挖,希望找到坏牙的症结。正这时,从那破牙的暗洞里探出一软虫,头扁平呈油黄色,嘴巴呈凿子形,身体是奶黄色,脊梁上有一串高粱红的小斑点。
探出头来的虫子开始咬剩下的半边牙齿,悄无声息,它啃咬牙齿就像小孩吃瓜果,大青虫吃青菜,只见牙齿在它的啃咬下如冰山消融。眼看,牙齿就要被吃光,我恐惧无比,赶紧丢掉牙齿。
牙齿在地上一碰,掉出10来厘米长的一条软虫。
我惊惧中随手在地上捡起一木棍狠力地搓虫子,虫子绵软如纸,刚一松手,虫子从头顶分开,身体像拉链一样拉开,裂开,一下子变成了两条细虫,只片刻,这两条细虫就恢复了刚才那条成虫般大小。
我掏出打火机,从头部开始去烧虫子,哔哔叭叭一阵响,虫子发焦,成灰。空气中散发出烤肉的味道。
烧到最后,两条虫子只剩下两厘米不到的尾部。
我舒了一口气,再看,那两段尾部烧焦的断处恢复成扁平嘴,身子慢慢变长,变宽,变白,背部的高粱纹也长出,又恢复成了成虫。
我用手触碰其中一条,那条虫就如烟花般爆开成无数的碎片,瞬间每一个碎片又复原成一条成虫,虫子以几何级数增加。
我下意识地在嘴巴里一拨,嘴里残缺不全的牙齿便纷纷松动,手只轻轻一摸,嘴巴里的碎片牙全部掉在地上,像无数的玉米粒。
我张开没有牙齿的嘴巴,无助地哭……
2014年4月12日 星期六 晴天,到处都被照亮
晚上做一梦,梦见父亲要在一座高大崎岖的大山上修一座观音庙,所有大小的观音都用白玉雕。
庙子很大,到处都是回廊,都是房间。
我父亲是个石匠,我想父亲的理想:或许就是修一座庙。
2014年4月13日 星期日 晴天
感冒在恢复中,感觉好一点。
晚上做了个老梦——我高中时候的情人和情敌。
他叫丁,家在峨边的大山里。
分开后,我多次梦见他,刚开始几年老梦见他拉着一个小树贴在山坡上,他身下是汹涌的河水。
后来几年又梦见他当了村长,带领乡村的人致富,种药材,种蘑菇,养马……
喜欢丁的还有卿,是个美丽的姑娘,我长得不美,没有竞争力,当时丁选了卿做他的女朋友。
卿成了我心中的情敌,每次梦见丁,马上就会梦见卿,其实我不想梦见她,更不想看见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们总是一起出现在我梦里。
这次我梦见卿开了酒厂,在造酒,有一个热气腾腾的锅炉在烧着,酒香浓的醉人。
我在热气中看见丁,于是生气地问,你怎么在这里,他说,我在造酒。
我很悲伤,你们怎么会在一起……
我醒来了,有点郁闷。
我其实也不喜欢丁,有20年没有联系过,不知道为什么,却要始终梦见他。
梦会发展,会生长……真是这样的。
2014年4月14日 星期一 晴天
梦见杀日本人,杀一晚上。
梦见与日本人短兵相接,和电视剧中的抗日影片一样频繁。
写不完。
我的梦与我的生活一样生动,使我无法不去面对它,正视它,思考它。
比如死亡,那种场景的死亡,在生活中的某一刻也会成为真实,只是不会晚上去埋死人,脚踩在寒水中而已,梦稍微夸张了一点。
比如地陷,生活里有比梦境更恐惧的灾难,像08年的地震。
比如考试学习,身份问题,不是一个人终身的纠结吗?体制内,体制外,进来出去的问题……谁能挣脱。
比如虫子,环境的恶化,什么样的虫子危机不会有呢?
比如鬼,生活中爱捣鬼的人多着。
比如手腕长眼,嘴巴长苹果,或许是我的手睡觉时压麻了,胃里不舒服,才生出这样的梦。
比如感情,情人和情敌,幼年时候的情感,不是说过去就能过去,它会跟随你心灵一辈子。
比如战争,那天没有呢?和平会是永远的吗?
……
梦太多,太丰富,太复杂,太真实……
仔细分析,其实就是我们心中的担心忧虑,悲伤痛苦的心灵,在一个安静的世界里,演绎出一个与现实紧密相关的另一种生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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