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在给我说这个事的时候,彷佛有些落差,这个落差来自十年前他正在风光的顶点。那时他是工厂的总工程师,所有的图纸都要他的签名才可以送进资料室,在车间工人的注视下,图纸中的圈圈线线变成了堆在车、钳、洗、刨等等设备旁边的工整零件,虽然表面看不出他的得意,但仔细观察,还是能发现他的笑眯眯眼神中露出的发自内心的自豪。
这一位置的获取,他付出了比常人更多的辛劳,在那个科班多如牛毛的毕业生大院,那个名牌大学拥挤的办公桌前,他不知忍受了多少的白眼,而更多的是背影已远走,留下的是叽叽喳喳的扯淡闲谈。他硬是凭着理论和实践,汗水和时间,赢得了组织的考验和同事的美言,在熬过了近半百的年轮,登上了单位技术权威的讲台。每次说到此时,他都特别的兴奋,好似水族馆表演的海豚一样,在跃出水面的瞬间,高高地昂起倔强的头颅。
离开退休办,高工回头仔细看了一眼,这个以后经常要光顾的地点。不是为了来领钱,钱根本不用领,是电子转账的,而是贴在门口旁边的注意事项,那个写得满满的如何保养身体的橱窗宣传栏。这个城市的消费不算最贵,但仅凭退休的工资也相当的吃力,好强的他有时当当顾问,有时跑跑龙套,添点家用,补点夜食。可是一次的偶然累倒,让他一下子卧床很久,大夫告诉他,在这样折腾,腰上的病会落下顽疾,将来的情况既拖累妻子,也干扰儿女。
高工想通了道理,也确实赋予了行动,最近他告诉我,他把现在居住的大房子卖了,换了一个小的,多卖出的钱给儿子支援了婚房首付,自己和夫人则量力而行,过起了小康生活。老肖的事不大,这只是一个普通人的退休生活,而涉及的根本是养老的课题,说起来遥远,但却一点一点的离近了。
再过一年两年,或多些几年,与高工年龄相当的人,都要面对相似的退休生活,虽情况不同,但养老的日子必须要早点有着落。还是高工说的好:“不要推迟到我们的孩子和我们一起认真的开会商讨,更不要把头埋在沙子里,装着不知道。”
高工说完了,等着我作答,我盯着他,一句也答不出,可能我的头真的在沙子里,不知如何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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