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的旁边,就是一座小山,矮矮的,略微有些树木、荒草,也是稀稀疏疏的,竟如一幅淡雅的中国水墨画。天天见,天天也就往往熟视无睹了。
而今晨,我突兀的发现,小山很静默的斜倚在学校厢楼的南侧,无语,也不招摇,自由地享受着四节轮回的风雨雪霜;晨夕旦暮之间,自绽放芬芳,也自萧条枯黄。偶尔,有几只鸟雀栖息而来,便敞开怀抱,为它们伸出一枝疏条,或是撘就一丛柔软软的巢穴。某一天,鸟雀飞走了,疏条或是巢穴依旧默默地等待着。
我站在学校的院子里,看着小山,感受到了小山的气质,不温不火,不急不躁,不卑不亢,不喜不忧,仿佛得道了似的,总是那么一种禅定的样子,卧在几栋楼房的隙缝里,不嫌拥挤,也不自怨自艾。
我也从自己办公室的楼层,隔着一层真空的玻璃窗看它,似乎我已经走近了它的胸怀里,能够那么切近地嗅着它清新、自然的呼吸。
我渐渐地忘记了凡尘的袭扰,也不再庸人自扰。
小山,是一卷经典,我常常手不释卷,乐此不疲地阅读,从中谙熟了不曾彻悟的东西。
每天,我来来去去,或是昂着头,或是低着头,从学校的院里穿过,很少旁顾。我知道,在我行走的路线之外,即使拥有再好的风景,也与我很少有什么关系,我是一个过客。这是我难以消除的一种意识形态,我就是一个过客,是时间的过客也好,还是人生的过客也罢,或干脆就是从这个单位到那个单位的过客,诸如此类,也依旧逃脱不了身为一个过客的自然或社会的属性。
过客,也要留有一丝的微痕;只有这样,才能彻底地证明,你曾经来过。
来,之后,就会走掉。无论你是谁,都不能违逆这个规律,或称为法则。
而小山,则是永恒的存在。
在静默中,阅读一段段岁月,品味一个个面孔,洞悉一场场变故,体悟一次次离合。然后,终于厚厚地堆积着了,温润地成纳着了。
有些时候,想长成一株树,就在小山的上面,长成一株树,将细细的根须深入到小山的肥沃的土壤中,与它一同呼吸,休戚与共。
我知道即使我是一株树,我也很难禅定。
我的脉管里充溢着的血液,滚烫烫的;感性的光芒无时不照耀着我的生命的路程。我爱在别人的故事里,簌簌地流泪,而且,过多的伤感,宛如针扎在心头一般,久久地难以安静下来。
前几天,送别一个好友。他比我大一岁,哥几个是十分的要好的朋友,从上班,到现在,都来往的频繁,相互间融洽,没有隔阂。
不想在殡仪馆吃饭,也吃不下去,距离那么近,就总是感觉着一种悲伤会时不时地涌上心头。不单单我是这样的,其他的几个哥们儿,也是这样。于是,其中的一个哥哥说,到县城里吃点饭吧,他做东。没有人反对,也没有人同意,一时间都成了随波逐流的浮萍了。
到了饭店,点菜,上酒,话不多,酒喝得很多,并且一个个都醉醺醺的了,脸色布满了灰呛呛的颜色。
大哥说:他已经不错了,死了,有这么些哥们儿来送,等我们死得那一天,还不知道有几个人能够来送送呢?
相互的沉默中,这句话泛起了一丝丝的涟漪,我看到了哥几个儿的眼睛里充满了一种液状物,几乎要流淌出来。我是情不自禁了,潸然泪下,雾状的气息模糊了视线。我佯装擦拭我的眼镜片,转过头,努力地控制着自己。
那个黎明,送别了好友。我渐渐彻悟:人的生路很多条,而死路只有一条——火化成灰,一缕青烟,魂消魄散。
然后,半个月的日子里,我的上唇相挨着起了两个大大的火泡,晶莹莹的,嘴也变形了,肿胀胀的。妻怜惜地帮我寻药医治,我却麻木,因为我知道,有些伤痛,最好的医治方法,不是药物,而是时间。
小山永恒;而人不能永恒。于是,请且行且珍惜着吧!既要珍惜别人,也要爱惜自己!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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