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悲剧,因为我没有太多的眼泪去流,所以为小说构思一个悲剧的结局对于我来说是件极其棘手和烦心的的事情,脑子里的悲剧细胞早已被时光倩影所涤洗冲刷,对于悲剧这个字眼我无论如何也无从下笔,一来脑子几乎被它折磨的千疮百孔和伤痕累累,二来我的整个精神早已在悲剧的促使下枯萎死亡,有时候为了这个结局我寝室难安,它成为我生命中的一块顽石,并且这块顽石长期压迫者我的心脏,几次险些窒息而亡,我饱受着结局对我的巨大压力,停笔已数月,本来三月就应该完成的小说已被我拖延到今日,想想真有点懊恼,不论结局如何我必须得写,既然自己开始了她的写作就应该一如既往,坚持不懈的写下去,不论写的如何首先得对得起小说中的人物,不能让他们没有归宿,所以我硬着头皮也得写完结局。
中秋节那天几个旧相识约我去叙旧,彼此谈谈自己的工作和家庭,在聚会上我是尽量避开谈论有关家庭方面的话题,因为他们一提到自己的妻子如何如何我就会不自尽的流出眼泪来,这绝不是感动,而是妻子这个字眼会无意识地催生我对妮子小姐的思念,可以说对妮子小姐的思念在我的神经反射中枢里一自然形成了某种条件反射,妻子,老婆,女朋友,甚至女人诸如此类的词语都能催生我的眼泪,有时候我想妮子想的达到神经过敏的地步,曾几何时我在大街上追逐别的女人喊妮子,以至于让别的女人骂我下贱无耻,几乎所有坏男人的罪名都让我去背负,我无怨无悔,只为妮子哪怕去死,基于此好多朋友也弃我而去,他们也许认为我这个龌龊的人会影响他们的工作和生活,其中包括晓洁,对于她的言语和变化我是难以理解的,想象以前她对于我的爱到底是真是假我难以洞察。晓洁只说她把自己二十多年的情感都糟蹋在我的身上,只说我欠她的甚多。我听到这些言语内心只有怨愤和委屈,我确实没有做对不起她的事情,更何况我以前多次告诫过她自己爱的是妮子,希望她不要扰乱我的生活,然而她一二再,再二三的涉足我的生活,几次感动几次清醒,无论如何我们做过什么都是她心甘情愿,我可从来没有强迫过她,多少次的同情和慰藉我都给了她,到头来她却把一身的伤害都嫁接在我身上,我倒成了情感骗子,成了伪君子。
其实晓洁让我进她的公司是早先策划好的,她想让我亲眼目睹一下她的创作业绩,让我知道当初我没选择她是件多么后悔的事情,但是我的回答却让她失望至极。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
“一林,你感觉我的公司规模怎么样,你能相信我有这么一天吗”,那天晓洁突然问我这个问题,我当时感到有些迷惑和不解,毕竟她当时的口气似乎有些轻蔑。
“啊,呃……没什么,你很有才能,我能猜到你有这么一天”。
“你后悔自己当初的选择吗”她接着问道。
“呃——呃,晓洁你说的是什么选择,我好像听不懂你说的话”我故意抬高声音说道。
“你别装蒜了,你做了什么亏心事你自己比谁都清楚”她轻蔑的说道。
“我很平和,我从来不装,一般爱装蒜的人最喜欢说别人装蒜骂。告诉你我知道我爱妮子,我从来不会爱别的女人”故意轻蔑的说。
“你——你给我闭嘴,你敢骂我,我现在是你的领导”她气得两腮发红。
“你别给我装这个,我脱掉衣服走出去你什么都不是。”说完我脱掉工作服扔到她身上就走出门外。
当然我从此也离开了这个公司,我可不想整天让人牵着鼻子走,那样将会是生活得傀儡和工作的奴隶,与其下贱的附和领导的苟活,还不如死的乐意。
其实晓洁当初选择让我进公司的时候我就已经预测到今天事情的发生,她始终没有放弃对于我的追求,我暂且不说这种追求是出于何种欲望,哪怕仅仅是性欲,但至少不能把这种情形看成是一种龌龊下流的勾当,其实为了性爱一个人也无可厚非,毕竟性是我们最原始的欲望,我们暂且抛开意识谈性,就算是畜生和禽兽也懂得保护和呵护自己的配偶,甚至有时为了争夺一个配偶,两个雄性的家伙拼的你死我活,有人说那是本能,对,那确实是本能,我也不否认那是本能,我感觉本能是最真实最原始的反应,毕竟这种反应不受意识的拘束和限制,要不说现在的人有时远远赶不上禽兽,那是意识在作怪,社会虽在进步,意识却在这种进步中畸变和扭曲。
国人拒绝谈性,如果一个人在公然谈性则被是为伦理的丧失则被骂为下贱,无耻,不要脸。其实,当这个人大言不惭的痛斥他人的时候他心理得性欲想法比任何人都卑贱龌龊,他只是为了面子故作声势。
所以说性没有什么了不起,动物交配和人类交配都是件极其寻常的事情,都是自身的本能,既然是本能我们大可不必惊讶。
稀里糊涂说了一些性的问题,这好像已经脱离了小说之外了,就当是个插曲吧。
晓洁和我交谈了多次,谈论中我们也没说些什么,她只是恳求我能真心的接受她,其实这么多年我对爱情基本上已经麻木不仁了,甚至惧怕谈论有关爱情的话题,太累了,太重了,爱对于我变得极其敏感和恐惧。
我没有接受晓洁的要求,因为我不想欺骗晓洁,更不想欺骗自己委屈妮子,爱是非常神圣的,爱来不得半点马虎,我们决不能因为怜悯而去爱一个人,更不能迫于外在的压力而爱一个人,毕竟爱是两个人的事情,父母也没有干预的权利,更何况是自己呢。倘若我们委曲求全的爱一个人那是对她最大的欺骗和伤害,更是对自己最大的否定和折磨。不论你们在他人眼里多么的般配,多么的协调,只要你们任何一方对于对方没有感觉,这种婚姻也是零的婚姻,就如同晓洁疯狂的迷恋我,我却对她毫无感觉。
社会越进步,女人越幸福,男人越痛苦。
母亲也劝诫过我,她说晓洁也是个好女孩,也值得我爱。
是的,我从来没否认过晓洁是好女孩,但是爱这东西不能说说她好我就爱她,或者说我爱她是因为他好,爱没有那么简单,爱很深很复杂,谁也没有能力把爱剖析的经纬分明,爱是永恒的话题,之所以说她永恒,那是因为她太迷惑,正所谓“狼爱上羊”“野兽和美女”,唯能做的只能让人惋惜、迷惑和无奈。’
我说的这些恐怕母亲不会明白,也不需要明白。只要妮子明白,我明白就已经足够了。
为什么对妮子如此的执着我自己也不明白,只知道一如既往的思念她,一如既往的爱恋她,一如既往的等候她。有时眼睛无意识地盯着窗外看,这种看逐渐形成了一种习惯,即或是一种爱的势力,可以这样说,现在对妮子的爱已经成为了一种无意识的状态,有意识的爱一个人太主观,或许是出于某种原因爱一个人,譬如,一个人长得帅,长得高大,威严,皮肤白皙;或者长得好看,身材苗条,温柔,擅长弄清。这种主观因素铸成的爱情基本上都是虚荣心的产物,以外在的浮华填补内心的虚荣,以愚蠢填补空虚,这些都是极其拙劣的做法。妮子以前也经常说女人是世间最虚荣的动物,这种虚荣不知害死了多少男人,在虚荣心心面前男人变得是多么的卑微和一文不值,有时男人成为他们在朋友或者同事面前炫耀的资本。妮子不否认自己也有这种虚荣心,但是妮子想来都克制自己的这种想法,每次她有这种想法的时候她会把自己反锁在房间一整天,以此来压制自己内心的这种想法。
“凡是出于感动,感激或者怜悯和同情去爱一个人毁灭的终究会是自己,那是对自己对大的欺骗,更是对对方对大的折磨。爱应该是最纯洁的东西,感觉是爱的最原始的冲动,跟着感觉爱一个人绝对没有错,我永远主张‘感觉恋爱’。”这是妮子以前经常说的一句经典爱论。
我的爱情观和妮子的爱情观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我们坚信爱情观相似的人肯定会爱的更炽热,更深远。
妮子最喜欢的一句诗,“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路”,她说这应该是最伟大的爱情,二十年前谈论的这句诗,二十年后独上高楼的却成为了我,每当我读这句诗的时候我早已泣不成声,仿佛一夜之间我变成了怨妇。
真正的爱情并不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这些东西都是封建社会压制出来的虚伪举止,爱情同样需要眼泪,没有眼泪的爱情是友谊,眼泪是女人最原始的武器,要不孟姜女何以能哭倒万里长城,长城虽固,却也经不起女人眼泪的洗涤,这充分显示出女人眼泪的杀伤力,男人不畏惧女人的死磨烂缠,却是惧怕女人的眼泪,女人一流泪男人的心便会软弱下来,但是女人不能把她当成一种制裁男人的资本,毕竟你的眼泪是有限的,等你流到最后一滴眼泪的时候你才后悔不该如此浪费自己泪水。妮子在我面前也没少流过流泪,我是最惧怕妮子流眼泪了,妮子一流眼泪我的整个心都会被抛到她的泪水里。
妮子问我会不会有一天弃她而去,我曾经不止一次的告诉她让我最好死在她的前头,要求妮子快不行的时候告诉我一声,这样一来我就能死在妮子前头了,当时妮子笑我傻。
和妮子在一起,一年犹如一天;和妮子分离的岁月却是度日如年。
我不想再回忆以前的时光了,越想我的心越感到凄凉和迷茫,悲叹苍天对我们的不公,你为什么故意折磨我们,我们天各一方,生死未卜。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维持多久,我现在寝食难安,我真的非常害怕自己还没有等妮子回来我就撒手人寰,我可不想让妮子失望,让妮子骂我薄情寡义,所以我要努力的活着,恳求上苍让我的生命能等来妮子之前停息,一口气,哪怕仅仅一口气我便满足了。
生命对于我来说越来越弥足珍贵,生命的质量感觉一天天加重起来,夜里也害怕闭眼睛,恐怕眼睛一闭黎明从此永远的消失了,妮子也永远的消失了。母亲经常慰藉我,她告诉我妮子小姐终究会来的,只要你好好地活着,她准会来,准回来。我知道这仅仅是母亲的安慰,因为每次母亲说完这些她都会偷偷的流眼泪,看到七十多岁的老母流眼泪我无奈惆怅,自己让母亲操了一辈子的心,恐怕母亲没有省心的时光了,是爱情占据了亲情,还是爱情吞噬了亲情,我恐怕到死也不会明白。
两年多没收到妮子的来信了,妮子现在到底怎么样了我一无所知,在我沉睡的时日里她还每年来一封信,可是自从我醒来后还没收到过她的来信,我无法忍受思念的顽石压迫着我的心脏,哪怕只是一片树叶也能勾起我对妮子小姐的思念之情,有人说我疯了,简直变成了思疯癫者,朋友和亲人劝解我应该尝试着追求一种新的生活,人不可能永远生活在过去,在这个世间没有谁离开谁不能生活得,但是我离开了妮子就不能生活,他们说我这是一种病态,情感的畸变,爱情的扭曲。
又是“西风凋碧树”的季节,看着那凋零的树叶我黯然神伤,落叶归根终究是个归宿,而我和妮子的结局却是个未知的悬念,片片树叶里仿佛都渗透着妮子的悲吟,我只能随即抓起一把树叶哭喊妮子。
每到这个季节我都会去妮子的住所,对于她的家人她也许早就变成了陌生人,二十多年的离家出走至今毫无音讯,所以从她家人那里得不到关于她的的任何消息,每次我想她母亲问起有关她女儿的事情时她的全身总是抽搐,老泪纵横。她好像有些话欲说无可诉,我每次问她她只顾摇头,半天说不上一句话,这次我去她家的时候她生病了,我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感觉有点烫,我从抽屉里随便找了些退烧的药让她服下,又用湿毛巾给她湿了脸,在那儿呆了一下午,天黑我正打算回家她却叫住了我,我走到她跟前她却用两手紧紧抓住我的手,这是她第一次抓我的手,以前她从来没有这样做过,以前总是催促我尽快离开,今天的这种做法让我迷惑起来。
“孩子——”,她第一次这么叫,声音很低沉,看来这两个字在她内心已经酝酿许久了,开始我还真有点惊讶,或者说受宠若惊。
“伯母,你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吗?你说吧,我听着呢,你慢慢说”我一边安慰她一边说道。
“孩子,你是个好孩子,我替妮儿感谢你”她看着我说。
“伯母你不应该这么说,我没有为妮子做什么,只是她……”,我本想继续说见她已经泣不成声便没有往下说。
“可是她太——对你太残忍了,她对不起你”她继续说。
“不不不——,伯母,你不应该这样说妮子,妮子离家出走肯定有她自己难言的苦衷,我们不应该埋怨她。”我擦了擦她眼角的眼泪说道。
“可——可是,她----她——她并没有离家出走啊,孩子”,她已经泪流满面了。
“啊——伯母,你——你说什么”,我几乎要把她给抓了起来,显然有些太激动了,“她在哪儿,你快点告诉我,快点”。
“她在里屋——里屋”,她咳嗽了几声,显然是由于我摇她所致。
“什——么,什么,你疯了”,我的声音很大。我急忙走进里屋,里面除了衣柜什么都没有,我又来到她跟前抓住她的手问道:“你快告诉我,你把我的妮子藏到哪里了,快!说!”
“柜——柜子——柜子里,她一直在那儿等着你”
我一把打开柜子全身已经不听使唤,一头载倒在地上,然后爬起来一把抱住柜子里的那个骨灰盒哭泣起来。
二十年,空空等了二十年,原来妮子在二十年前就已经死去,她死了二十年,我睡了二十年,二十年后为什么还让我醒来,为什么?!
妮子的失踪之谜终于在她母亲这里找回了答案,早在二十年前妮子得了一种急性脑肿瘤,早在我和妮子相识之前她已经知道自己只有两年的时光,我现在才明白妮子为什么终日给自己的生活打上悲剧的色调,哀叹自己的判断力极其肤浅,本应从许文一事能推敲出这些事情来,但是我没有洞察出来。
妮子死之前写了七千六百五十封信,听她母亲说她打算些几万封信,这样就可以每天都能给我寄信,只要有信就可以证明她的存在,就可以不让我知道她早已经死去,只可惜写到这个数的时候就离开了。妮子在离开我的第一年里除了写信就是哭泣,难怪那年月里收到的心仅是泪迹。
伯母本不想告诉我的,她见我竟然等自己的女儿二十几年,这简直是自家的罪过,她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再空耗我的生命,于是就把真相讲了出来,哪怕违背了女儿临终前的嘱托,相信女儿也会感激母亲这样的做法。
我搂着妮子的骨灰盒哭了一晚上,骨灰盒里还有一封妮子写的绝笔信————《致一林书》
致一林书
亲爱的一林,或者我不应该这样称呼你, 或许现在你有了妻儿,有了家庭,恕我冒昧称谓这一句,不过你们肯定不会生气,毕竟我相信没有人可以和一个死了的人斤斤计较。
当你读这封信的时候你也许异常惊讶,抑或感到我的愚昧和幼稚,我已经死了二十多年了,你或许说我神经病,莫名其妙的搞出这样一场恶作剧来,简直是无稽之谈,荒谬之谈。问我到底为什么这样做,这样做的终极目的是什么,倘若你真的这样问了,那我真的让你失望之极,因为我对这些一无所知,毕竟这是我的潜意识在警惕我,妮子不能死,如果妮子死的话一林也不能生存下来,起初我没有理会我的潜意识,只是怀疑自己的神经质出了问题,可是我越是怀疑这种潜意识就越撞击我的大脑,它说妮子一林不会弃你而去,他会一直守候你的身旁,他会用一生的经历呵护你。在这种意念的催生下我对一林进行了大胆的预测,如果一林得知我死的消息他会随我而去,如果我失踪,他便会一直等候我,一直到死。这种预测看起来很可笑可悲,毕竟我不是神仙,不会预知未来,但是我相信女人固有的“第六感”,人说女人的感觉神经较之男人发达的多,这是用来监视男人的武器。我可不想把这种感觉作为监视男人的武器,我认为那是对男人的不公平,我认为男人拈花惹草,女人红杏出墙都是主观欲望的失控。我只想用这种感觉证明我当初的选择,证明我的“第二无伤害”,女孩子是虚荣心最强的动物,她们第一次恋爱往往处于好奇心,虚荣心,空虚心,所以第一次的伤害是可以被原谅被理解的,但是第二次就是自身的罪过了。
亲爱的一林当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我便发现自己深深地爱上你,那是我的感觉让我爱上你,其实我的感觉没有欺骗我,在和你相处的岁月里我所享受的快乐是最甜美的,最和谐的,和你做爱的感觉绝对不是仅仅处于性欲的迸发,更多的是出于我们的肉体和灵魂有合二为一的趋性,这是任何人所无法比拟的,每和你做一次爱我发现我生命的距离与你逐渐拉近。所以我选择你一辈子都不后悔,不论你做错什么我都会理解你,原谅你(其实我之所以敢这样说,是因为我的感觉告诉我你不会那样做|)。
亲爱的,我虽然和你相处的时日不多,但我死而无憾,可是我唯一留恋的是你孤身一人怎么生活,希望你把你每一天的生活状况总结一下告诉我行吗,我特别想知道有关你的信息,哪怕你一天的排便次数都是我想关照的对象。
在我即将死去的日子里我每天只会惦念你,只会盼望你能守候在我的身边,但是我不想因为我自己拖累你,我可不想看你每天的那种悲伤表情,与其那样还不如让你健康快乐的生活着,每天想着你的快乐生活也算是一种幸福,我总不能把我们的幸福给毁了吧。
你也许骂我神经质,骂我心太狠,你也许对我失望之极,怨恨至极,这些我事先都想到过,期间也想过告诉你事情的缘由,但最后基于多方面的原因停止了这种想法,对你思念的程度我找到合适的词语修饰,我相信真正高深的爱情是无法修饰的,对于你我的距离就在一吸一呼之间,我每天都能感觉到你的呼吸,我每天都看着你的呼吸,品尝着你的呼吸,我确信你和我有同样的感觉。
总是奢望能多活一天,哪怕在这仅有的一天中只是为了思念你,这种想法那我在死亡面前变得坦然和不惧,就好比暴风雨来临之前。海燕的高呼;“让暴风雨来的更猛烈些吧|”我愿化做暴风雨和海燕,在我生命即将濒危的边缘,我垂死挣扎,那绝对不是对生命的渴求,而是对生者的牵挂和依恋,死亡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亡后一直沉睡于噩梦之中,如果是一场好梦,我宁可从出生那天起不选择苏醒,我的想法过于荒谬和无知,但我依然去尝试这些想法,生活可以尝试,但死亡是无法尝试的,为死亡付出的后果依然是死亡,人世间再也没有比死亡更绝情的东西,活着的时候对死亡这个概念一无所知,死亡以后也不会明白,但是在你的生命将近的那一刻你才能真正发现生原来是那么美好的东西,当你含泪遗憾叹惋的时候死亡已经选择了你。
其实在我生命将近之时我第一个想起的人不是我的母亲,而是你一林先生,关于这种现象我也有点匪夷所思,毕竟我向来都是最孝顺的女儿,最爱我的母亲,母亲可以说是我生命的全部,但是爱情却让我背叛我的孝心,扭曲我的意识,把所有的依恋和难以割舍的深情都用在了你的身上,在我即将闭眼的那一刻我喊着:“一林,你在哪儿,能不能回来啊,我想见你啊”,我竭力抑制我的想法想喊母亲的名字,多跟母亲说些依恋的话,可是生的时间微乎其微,把生命的那一刻全部给了你一林,你或许不相信我的说法,毕竟一个死去的人能证明什么,我不需要你的相信,你的相信与否对于我来说早已经失去了现实的意义,我只想把我的真切情感说给你听,最起码我得对得起我的神经,我的意识。
好像再让你陪我观看樱花,我已经二十多年没看樱花了,樱花不会因为我的死亡而凋谢,凋谢的樱花尚且还有重生的机会,而我这一去永不复返,感叹人的命运还不如花,每次都不敢想这些事情,毕竟自己的眼泪马上要枯竭了,我宁可把我这仅有的几滴眼泪留给我的亲人。
其实在精神病院的时候我就隐瞒我的事情了,我感觉自己挺厉害的,除了我的母亲和大夫再也没有他人知道我的实情了,我当初之所以选择精神病院,是因为那里面的静养环境要比疗养院好的多, 那里面的护理人员最有耐心,对待病人最热情最和善,在疯人院里我结识了许多要好的朋友,像刘一就是我最好的一个,我和
她有过《生死约定》,我答应过以后一定会去接他出来,然而我遗憾的走了,不知道她现在身在何方,我肯定她恨死我了,她那里会知道她的妹妹早已经离开了世间,所有这些就让死亡替我赎罪吧。
亲爱的,我写到这里应该是终结的时候了,我对你没有什么要求,但你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你不仅要活着,而且要好好活着,意念中不能…有一点死亡的想法,一林只求你答应我,死亡的人只求你这一件事,你如果不答应我去做了令我伤心遗憾的事情我永远也不会原谅你,记住你活着就是我活着,我的生命会在你的身上得到延续。一林我要停笔了,要说的太多太多,可是时光是不会怜惜我们的,还有……————
信得最后一页有明显的泪迹,并且字体极其潦草,看来她死的时候手里还紧紧的握着笔,只是信还没有写完,最后妮子想要告诉我的也许永远成为了未知的悬念。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读完的信,直到妮子的母亲喊醒我,她只是再三的安慰我,她说对我的反应尽是感激,很高兴自己女儿的眼光,大凡一个男人对一个女人如此真切和深情,那么相信这个女人无论怎么样也不会有什么遗憾的了,单单从你的这些做法上我便毫无犹豫的接受你,你是我最好的姑爷。
我对于妮子母亲的诉说似乎没有听进去一个字,现在脑子里尽是妮子写的那封未完的绝笔信,那封信的长度和尺度在我思维的空间里极度膨胀着,大脑里感觉像播放着一部深情感人的悲剧,这部悲剧重复的播放着,感觉速度一遍比一遍快,感动的让我扼腕窒息。
回家安顿了一下母亲,最后把两位母亲委托给了晓洁,她愿意替我照顾两位母亲,条件很简单,我打理完自己的事情以后回来与她成亲,当然对于妮子的事情我只字未提,其中包括我的母亲。
我抱着妮子的骨灰盒来到了抛洒樱花的悬崖边,那天真是幸运至极,入冬的第一场大雪几乎弥漫了整个山林,我极力望着那遥远的地方,樱花树上被雪装饰的格外清雅,她们的躯干都好像被纯玉打造过一样,琼躯玉枝一直蜿蜒到远方,在她们身上每片雪花都异常清晰,妮子最喜欢看樱花树上的雪,她说在樱花树上的雪里能看到另一个世界。
整个山林里只能听到布谷鸟间断的的鸣啼应和着雪片砸在物体上的声音,感觉这种声音就像赤luo裸的躺在冰体上一样清凉,搂着骨灰盒就如同搂着妮子一样,我开始脱掉自己身上的衣服,赤luo裸的抱着妮子把眼睛伸向了远方,远方隐约传来妮子的歌声:“薄如蝉翼般的丝裙 凝神望去为何如此沉重 甚至抑制了呼吸 纯洁的花瓣仿佛瞬间被眼泪染成红色 花瓣在跳跃 心却在那里忧伤的苦泣 眼泪随花瓣飘飘洒洒 灵魂不知幽幽何去 天幕中是泪是花 是人是鬼 是人在流泪,还是樱化在苦泣 ”。
同样的地方,同样的歌曲,同样的人。
我极度喜悦的聆听着妮子的歌唱,然后轻轻的闭上了眼睛,我在雪的那端仿佛看到妮子在向我招手,我从此再也没有睁开我的眼睛。
后记
原以为蝴蝶飞不过沧海,那是因为沧海太遥远,风浪太大,以至于她没有飞过沧海的勇气,现在才终于豁然明白,不是蝴蝶没有勇气飞过沧海,而是沧海的那一端早已没有了等待。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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