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出事那天,红岩正在井边担水,寒冬腊月的天,手冻的跟猫咬一样疼。
丈夫高飞外出找人伐掉砸在房顶上的树,还没有回来。
砸在房顶上的树是在夏天的时候,红岩的家乡被一场前所未有的龙卷风洗劫之后,有一棵两人环抱的大树被风刮倒,砸在红岩家的后山墙上,几个主要的枝干穿过房盖斜插进去,将屋顶扎出大窟窿,当时插透房盖的枝干,离红岩和高飞躲避的地方只有半米的距离,吓得两人搂着孩子抱团蹲在墙角。
这注定是一个风雨飘摇的夜晚,闪电一个接一个,象白色玉柱矗立在漆黑的天地之间,那么耀眼,仿佛要将天空劈成两半,紧接着便是雷声大作,飞沙走石……瞬间的功夫,每家的院落乃至整个村庄都已经面目全非。
红岩当时并没有觉得怎么样,之后回忆起来才会心有余悸,这才知道什么叫后怕。
因为这棵树,红岩差点没和村上的人打起来。村上来人说,公路两旁的树木是国家财产,谁家捡了据了,都要一律收交到村上,任何人不得据为己有。
红岩一听这话,火“腾”地窜上来,树拿走可以,但是,如果因此碰掉房子的一块砖或一片瓦那肯定不行。树木是国家财产,我们私有财产因为国家的财产导致破损,该如何处理?你们在动这棵树之前,一定要给个说法。
村上的人回去向汇报村长,村上放下话,那就一物顶一物,他家房子不是砸裂缝了吗?就用那棵树堵住墙体的裂缝,这样的补偿至多不少。
红岩听了差点蹦高大骂,高飞知道自己老婆个性泼辣,如果他再浇油煽火,怕老婆把事整大了,也不好收场。于是,他就劝老婆,行了行了,平安是福,我们家房子也是年久失修,那棵树要是堵不住裂缝,到冬天冷了,就把我当成棉花塞进去,保证你们娘俩暖暖和和的。
就这样,这棵树从夏天到冬天,就那么舒舒服服的象一个人笔直的身体躺在房角上睡眠,那些浓密的叶子也由绿转黄如同完成一次生命一样飘落,冬天来了。
高飞打工回来,村里的闲人也多了。红岩就和高飞商量,应该把树从房顶上撤下,两人躺在炕上商量着,不知不觉迷迷糊糊的一夜也没睡太好。
因为帮忙的人要过来吃饭,大清早她就被高飞叫起来。她麻利地起床,扎好围巾,戴好手套,拿起炉铲扒灶坑里的灰,然后把玉米杆折断塞进去,顺手点燃一根火柴,灶坑里刹时红堂堂一片。
她拿起水瓢掀开缸盖去舀水,瓢一直探到缸底才舀上半瓢水来,红岩这才想起昨天晚上缸里就没水了。无奈,她又从缸里舀了两个半瓢水放在锅里烧开了做引水。
天空刚露出鱼肚白,启明星还亮着,干冷的空气,呼出成霜,此时的村庄是宁静的,只有远处几户散落的灯光朦朦胧胧。拿着水桶去井边拎水,看着井水从冰凉的井口里带着热气冒出,不一会就结成细长的小冰溜子,她还掰下一小条放在舌尖,顿时凉意袭遍全身。
正在这时,她就听见由小到大的吵嚷声从邻居家传来,眼看着有人把门撞开,涌出几个女人连哭带骂地撕打着。
红岩站直了身子向前望去:最前面的人是六嫂,边退边大声地骂着,眼见王丽拽着她姑和她婆婆的衣袖,不让她们追打六嫂。
红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六嫂平时和王丽都好成一个人了,真是娃娃的脸,说变就变。但是不管怎么说,一边是自己的妯娌,另一边还是关系不错的邻居,红岩放下手里的活赶紧跑过去。
六嫂一看王丽她们人多,寡不敌众,就连红岩跑到她身边,她也没理会,转身朝她娘家的方向奔去。
红岩只好回过头来劝王丽的姑姑和她婆婆,王丽的姑姑和红岩论起来还沾点亲戚,这层亲戚是从红岩娘家那边论过来的,并且王丽姑姑的婚事,还是红岩的父亲给做的媒,自然有这层关系罩着,王丽的姑姑就把红岩请进屋里,和她讲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王丽的姑姑刚讲几句,高飞就过来找红岩回家做饭。
红岩匆忙安慰她们几句,跟着高飞回到家里,这会高飞已经把水担满了,两口子在厨房忙活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六嫂路过咱家门口时,我和她说话,她理都没理我。”高飞往灶坑里添柴,红岩在锅上炒菜。
“谁知道她们怎么回事,刚听她姑说话,你就叫我回家,具体因为什么事还不清楚,看样子,她们都气势汹汹的。”红岩说着,把切好的葱花和菜分别放进锅里煸炒。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话的功夫饭菜就端到桌子上了。
帮忙的人都来齐了,红岩寒暄几句把他们请上桌,就把高飞拉到厨房急忙说,“高飞,我又想起一件事,你六嫂去打架,你六哥呢,怎么到现在也没有见到他的人影?我在王丽家好象听她姑说王丽的老公拿着刀走的,说是去报警了,不会出人命吧?高飞,你摸摸我的心到现在还一直狂跳个不停。”
“好了,红岩,别乱想了,你去屋里给添个菜盛点饭什么的,我去六哥家看看。”
“嗯,好,你去吧。”
红岩和高飞商量完,红岩进里屋招待客人,高飞开门出去直奔六哥家里。
高飞和六哥住前后院,他到门前一看锁头站岗,透过窗子向屋里一望,屋内空无一人,炕上非常零乱,被子和衣服混在一起,有把椅子也倒在地上,高飞无奈地摇摇头转身往回走。
高飞刚到自己家门口,就听身后有人喊,高飞,你家今天是不是要伐树?高飞回头一看是自己的姐夫诸葛包,他急忙打开大门,诸葛包骑着125的红色摩托,一个油门就冲进院子里。姐夫,你怎么知道我家今天有事?是你姐昨天听你找帮忙的人说的,今天一大早就叫我过来。
红岩听到门口有人说话,刚要迎出去,就见高飞和诸葛包已经进来了。
“哎哟,你说说,想谁谁就到啊,诸葛包来了。”红岩见到姐夫也不叫,就直接喊诸葛包,诸葛包真名叫刘向阳,因为刘向阳长的满脸都是粉刺,到了中年不但不减,而且还越来越大,就为这大包小包的,红岩就戏称他脸上长的都是智能包,就称他为诸葛包。
高飞的老姐夫诸葛包从小是孤儿,长大后当兵,转业回来也没有好的去向,就在家陪着老姐务农种地。因为自身的经历,诸葛包做事说话也有分寸,和小舅子媳妇开玩笑,他懂得深浅有度,往往他自己主动吃亏。以前老姐总是说姐夫呆着闲的吃饱撑的,没事找事和小舅子媳妇们开玩笑,而他却总说生活就象调和油一样,乐都是找出来的,然后眯眯一笑,他是几个姐夫当中脾气最好的一个人。
等大伙吃过饭后,其它人都去外面去伐树了,红岩给诸葛包使个眼色,扯着诸葛包的衣襟刚要说话,诸葛包赶紧捡个便宜:“有什么好事对姐夫我挤眉弄眼的?”
红岩正色而神秘地说:“姐夫,不和你开玩笑,后院我六哥出事了。”
“他家能出什么事?不是你们俩家不合,你诅咒他吧。”
“切,我嘴上积德,谁象他们动不动就干些兔子不拉屎的事。”红岩推开后门,让姐夫看六哥离自家后门五米处挖的大深坑,里面的水已经冻成厚厚的冰了。
“老姐夫,你说这哥兄弟不合,怪我吗? 当初是我家先盖的房子对吧?他家后盖的,可是他却把猪圈建在我家后门边上,一到夏天,满屋子的猪粪味难闻死了,这我都不说了,我把窗户关好就能喘气。可你再看看他挨着猪圈挖的粪坑,那是亲六哥,他做事也不想想,我家孩子才两岁,万一哪天没留神,孩子自己开后门出来,掉进粪坑里怎么办?就在前几天,他家猪跳圈跑出来,钻进我家苞米囤里啃苞米,我让他把猪圈好好修理修理,他不但不答理我,还私下和他媳妇说我找他们事了……老姐夫你说这样的人是不是不可理喻,简直没天理。”
“你怎么知道他们说的话?”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当时正在屋里后门口扫地,他们俩口子在猪圈旁喂猪时说的,那么难听,我又不聋。”
“你别和他们一般见识,等哪天我说说他,亲哥兄弟哪能这样做邻居?多让外人耻笑,唉!刚才你说你六哥出什么事了?”诸葛包知道这位小舅子媳妇也是得理不饶人的主,就很巧妙地绕过话题。
“我只知道是出事了,还不知道什么事。早上看见六嫂和前院的邻居打起来,六嫂好象回了娘家,听说前院的男人还拿着刀去报警,简直吓死。”
“你六哥没在家吗?”
“没在家,高飞去看了,他家锁门。”
“我去看看。”老姐夫点着一颗烟,急忙向六哥家走去,红岩则回屋收拾饭桌。
红岩领着孩子推开后门出来找诸葛包的时候,看到在六哥家侧门,一辆警车停在那里,六哥带着手铐,被几个警察推着走向警车,姐夫却在锁门。
车没有拉响警报就开走了。
这会,高飞从房顶下来,老姐夫也过来了,红岩抱着孩子,三人进屋商量对策。
高飞说:“早上我去六哥家,他家锁门,屋里没有人,六哥什么时候回来的呢?”
老姐夫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来的,我趴在窗户看的时候,你六哥就躺在炕上呢,我刚进屋,警察就来了。”
警车走了很久却又返回来,停在前院王丽家的公路边上,红岩时不时出来望一眼,警车不动,一停就是小半天。
后来,邻居家有个年长的姑夫来红岩家打听六哥的事时说,“你六哥在警车里,停在道边上将近一天,红岩,你怎么不给你六哥送点吃的过去。”
“姑夫,你说我六哥在警车里呆了一天?当时还以为抓走送拘留所了呢。要是知道他在警车里一天滴水未进,怎么也得给他送口吃的,大冷天的,哪怕给他口热水喝也行啊。”红岩后悔莫及。
六哥出事那天,正好大哥和大嫂从深圳打工回来,在红岩家吃的饭,谁也没有猜测出六哥到底出了什么事,几个人一商量,还是把其它哥几个聚到一起想想办法。
“当务之急,应该先从老六媳妇嘴里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这事交给红岩去办。”哥几个商量怎么样能打通关系,把老六从拘留所里整出来再说,要不然,就他那小体格,人家两巴掌就能把他打飞了。
夜晚是漆黑的,红岩家一直没有电灯,因为她家是村中最早的移民,所谓的移民就是从村子里面搬到公路边,响应村里的号召,扣上塑料大棚种蔬菜,美其名曰解决国家菜蓝子工程。
屋子里,红岩在地上哄孩子睡觉,室内的烛火随着气流一扑一闪,摇摇欲坠似的,哥几个借着昏暗的烛光围坐在一起,每人跟前放着一杯茶,烟灰缸里堆着满满的烟灰。由于怕外面有人偷听,他们声音非常小,三哥刚从王丽老公的亲戚家回来,进屋就说,老六的事他亲戚那里通融不了,我们还得想其它办法。
“红岩你那边情况怎么样?”
红岩把睡着的孩子放在炕上,“我去看六嫂了,她的抵触情绪很大,她说六哥和王丽做出的事,她接受不了。那天六哥让六嫂回娘家去办点事,然后六哥以借东西为名去了王丽家。六嫂走到半路又折回来取忘拿的东西,看六哥不在家,她就直接去王丽家找,结果六嫂一开门,就看到六哥在惊慌地提裤子,王丽蹲在地上假装收拾东西,棉袄的钮扣是开着的。然后六哥就把六嫂连推带搡拽回家里,王丽也跟着来到六哥家,怕六嫂报警,主动答应给六嫂五百元钱私了,保证以后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六嫂分别打了王丽和六哥二个嘴巴,就算应下这事。
没成想王丽有花心没贼胆,晚上害怕睡不着,被丈夫一问就全招了,说六哥猥亵她,还说六嫂威胁她500百元钱。第二天一大早六嫂就去王丽家要钱,没想到却遇上王丽的姑姑和婆婆全都在场。六嫂说要和六哥离婚,马上去法院起诉。我六哥也真是,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非得去沾什么花惹什么草,还沾的窝边的花。”
大哥一听这话,气就不打一处来,“天做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由他去吧,我和儿子儿媳之间的家事已经够闹心了,我管不了他的事,你们谁爱管谁管。”大哥说着下地穿鞋,摔门而去。
大哥撤出,六哥被抓,二哥远在他乡,剩下的哥几个主心骨就放在三哥身上,三哥历来是家中最能出谋划策的。他说:“我们哥几个不能看着老六不管,按理说这事属于男欢女爱彼此心甘情愿,就是王丽告老六猥亵她也是不成立的,主要还要看王丽的口供。”
“王丽能有什么好口供?她现在连自身都保不了,昨天中午还看见她丈夫拿木棒打得她嗷嗷直哭,哪个男人能承受得了自己的媳妇偷腥。”
“还是从派出所那边找关系吧。”哥几个不约而同看向五哥。
“想来想去这事还得五弟出面,你大舅哥在县法院,一句话的事。”三哥望向五哥,看五哥面露难色。
“我也不是不管,是我大舅子不爱管,这些年咱们家有什么事都去找他,他也嫌弃我们,我夹在中间看他脸色,早就看够了。去年给七弟办理车祸的事,去求他照顾一下,给他钱他不要,把钱都扔到地上了,这回让我怎么好意思和他张口。”
高飞和红岩听五哥说话,都不由得低下头来,他们懂得——穷在大街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的道理。
高飞接五哥的话茬说:“人在低谷的时候,就怕有祸事,是亲戚就应该帮一把。那次求他帮忙,他可能嫌我们钱给少了,当着我们的面把钱扔了,感觉脸都丢尽了,我都不知道是怎么走出他家的。他那意思就是以后再有事别找他,不就是想和你一刀两断吗?这样的人,不求也罢。”
红岩拉拉高飞的衣袖,示意不要再说下去了。
就这样一支蜡烛燃尽了,又点燃一支,漫天的愁绪写在哥几个脸上,思来想去,谁都没有什么好办法。
“不求他还求谁呢?对了,八弟,你舅丈人不是在县里电业局吗?你去拜望一下如何?”三哥摸了摸半黄不黄的胡茬一边思忖一边说。三哥长相很特殊,一副鹰钩鼻子,尖下颏,胡子有些黄,包括眼珠也是。听老年人讲,遇到这样的人要相当小心,话说白了,就是心计太多,为人处事狡猾圆润。高飞在他手里吃过亏,这里暂切不表。
八弟话语有些唯唯诺诺:“我得回家商量商量,毕竟我刚结婚不久,和人家没有什么来往,突然去求他,有些唐突。”
哥几个都知道八弟惧内,也没有勉强他,告诉他要是商量好了,路费和求人办事的钱大家出。看看时间不早了,事情暂时这样决定之后,哥几个散去,屋子里瞬间静下来,红岩打开房门,放屋里的烟味。
“高飞,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没成想你六哥和王丽会有那么一档子事,我们前后院住着,怎么就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呢?”
“你不知道,我长年不在家,就更不知道了。”
“让我想想,记得夏天的时候……还有秋天的时候……”
“好了,这一天够闹心的了,别再提那些七十年谷子八十年糠的事了。”
红岩想往下说,却被高飞打断。
“不说就不说,啥好事啊,好象谁爱提似的。”红岩和高飞赌气,转过身各睡各的。
第二天一大早,小北风嗖嗖的越刮越起劲。
高飞吃过饭在外面把锯下来的树截成小段,分类放在仓房里。红岩一边哄孩子一边打鸡喂狗喂猪,热气从门缝里徐徐冒出。
“高飞总是那么勤快,这么冷的天也出来干活。”高飞抬头一看是村治保主任。他放下手里的活,抽出一根烟递过去,治保主任接过烟,放在鼻子上轻轻嗅着日本女士香烟。
“嗅啥,这烟是大哥从深圳打工拿回来的,给我一盒,我讨厌这烟有股女人的胭脂味,你要是喜欢,你就拿去。”
治保主任也不客气,把烟放进兜里拍了拍,又打开公文包,从里面抽出一张纸,眼皮耷拉着念道,看守所让你们给送些换洗的衣服,交伙食费。还有要把衣服的钮扣全部剪掉,怕人在里面想不开。
高飞一听治保主任的话,就拉他进屋里坐,他说还有事,就是过来告诉一声,早点把伙食费送去,免得六哥在看守所里吃苦。
送走治保主任, 高飞进屋换上干净的衣服,骑摩托车出门,和哥几个商量去了。
高飞走后,年迈的公公婆婆相搀相扶的从5公里以外来了,红岩不敢怠慢,把二位老人迎进来,请到炕上最热乎的地方坐下,沏茶倒水问寒问暖。
“红岩啊,不管怎么说,不能让你六嫂六哥离婚,咱们家哥兄弟多,条件不好,娶上一个媳妇不容易,况且他们的孩子也好几岁了。你们妯娌几个,你离着近他们最近,你要多劝劝她。”公公神情憔悴地说。
“爸妈,你们都这么大岁数了,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有哥几个呢,都在为六哥的事想办法,高飞才出去就是找哥几个商量去了。”
“高飞出去了,半路上怎么没遇见呢?”
“可能是你们走小路,他骑车走公路吧,没事,一会就能回来。”
红岩劝着公公婆婆,去厨房捞出几棵酸菜,拿出一块冻肉,准备中午给他们包饺子吃。
要说红岩心眼不坏,记得孩子一岁的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正赶上公公生病吃不下饭,她就把自己家养的鸭子让高飞杀了,五味调料弄好了,把整个鸭子用绳捆成一个团,小火慢炖半天,给公公送去的时候,小叔小婶都出去侍弄园子了,红岩把孩子抱到炕上,放好桌子,把鸭子端上来,让公公和婆婆品尝,婆婆用手撕着肉丝给公公,给孩子,又让高飞坐下来吃,就没有让红岩尝尝。
看到婆婆的作为,红岩心里感觉不是滋味,有些事情不思量还好,一思量,她心里那团燃烧的火焰瞬间被浇灭了。红岩嫁过来的时候,婆婆家徒四壁,红岩没有嫌弃过,家里没有吃的,红岩就从娘家拿米拿油来接济婆婆,但是通过这一回,红岩知道了和婆婆之间真是隔层肚皮如同隔着一座山水的距离。
六哥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八弟通过他舅丈人疏通了关系,告诉拿1000元钱去领人,对于现在来说1000钱不算什么,但是在那个玉米才1毛多钱一斤的年代,相当于一个普通家庭一年的收入,是哪一个哥兄弟一个人也承担不起的。
六哥从拘留所里出来的晚上,没敢回家,而是去了姐夫诸葛包那里,并且应大家的意思,红岩把六嫂和她女儿也接了过去。
六哥和六嫂在姐姐家谈的并不愉快,六嫂娘家不依不饶,坚持离婚,六哥骑虎难下。
诸葛包把红岩和高飞拉到外屋说,“现在你六嫂娘家不相信你六哥了,他们每次打架,你六嫂就回娘家,你六哥就求有头有脸的人去请你六嫂回家,回来不久还照样打架,这样反复多少回了,我们这边的亲属在你六嫂娘家那里已经没有信任可言了。你看他们两个现在的样子,我们插不上话,也帮不上忙。”
“那我们现在去求六嫂娘家人也没用了,弄不好还得遭人家白眼。”
“现在唯一能帮上忙的只有三姐,当年三姐是他俩的媒人。况且现在三姐家大业大,也需要人帮忙打理”
“可是三姐远在他乡,离我们那么遥远,怎么联系她?”
“看看你们附近有没有公用电话厅,只能去那里打电话,三姐家前段时间安上座机了。”
红岩和高飞回来的路上,打听了好几个小卖部,才找到有一家也是新安的电话。和三姐简单通了电话,告知原因,希望三姐能够回来一趟,三姐那边爽快的应允。
唉,在那个通讯闭塞的年代,电话打完一结算,六分钟收取18元电话费,贵的了不得。
三姐来的那晚,大姐夫也来了,都在老姐诸葛包家,红岩和大姐夫一桌吃饭,大姐夫很大年龄了,说话直往外喷口水,弄的红岩心里直呕。
吃过饭,收拾好后,大家才发现,老姐卷缩在炕里的一角,脸色灰暗,不言不语,诸葛包一看老姐这样就知道是抽羊角疯犯病的前兆,急忙下地找药来。这会说笑的也都不笑了,看着老姐,大家都心疼起来。
六哥也不能再回原处居住了,三姐和三姐夫最后打保票,六哥和六嫂要去他们那儿,只要吃苦肯干,会给他们一个安稳的窝。听了三姐的话,六嫂终于露出些许的微笑。经过三姐和三姐夫几个回合的周旋,六嫂的娘家人最终妥协了。
三姐和三姐夫启程了,六嫂被三姐的生活质量所吸引,跟着六哥一起去了。红岩望着一行人渐渐远去的背影,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心中涤荡,五味杂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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