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村落沉浸在早春的晨光中,田地里传来了鸡鸭的鸣叫,一脸麻子的堂屋大门,两扇张开,家里的几个人围坐在一起。一大早,满脸焦虑的老爸把我和弟弟叫到一起,一边招呼我们坐下,一边点着了我买給他的香烟。弟弟桂阳比我小十岁,精瘦精瘦的他,过早地失去了年轻人的光泽,看上去似乎更像我的大哥。我穿着睡衣坐下了,还没有完全睡醒,一脸的茫然,不知老爸要说什么,但似乎又觉得和我有关。
烟点着了,还没抽一口,老爸就被呛到了,咳了很久总算止住了。他抬起了头,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我们,我从没有见过他如此的面孔,阴深深的有些害怕。
“桂月、桂阳,今天和你们说件事,听听你们的意见。”老爸吸了一口烟接着说:“你爸我只有你们两个孩子,但最不放心的还是桂月,作为女儿你为家里的贡献最大,这么多年家里添置的大件基本都是靠你,能盖起这院房子,也是你给的一半钱。桂阳能读个技校,能混到今天有个工作,也是你这个当姐姐多年的支持,很不容易,我和你妈嘴上不说,但心里有数。”
“爸,怎么扯起这些,快停住,不然我睡觉去了。”我不耐烦地准备站起来。
“你坐下,听我把话说完。”老爸严厉地制止了我。
“桂月再过几天就四十了,还是一个人,以前,我总是催她赶快找个人嫁了,催来催去的多少年过去了,可她每次回来总是一个人。今后我不再催她了,只要她开心,她愿意,她怎样都好,我都认了。可是老爸年龄大了,总有一天会不在的,所以,我今天给你们一个交代,讲清楚了,我也将来走得放心。”
家里边的空气一下子凝固了,弟弟有些紧张,张了张嘴却一句没说。反倒是我插了一句。“爸,你总是胡说,好好的,交代什么?难道你的身体有毛病了?好不容易过个年大家在一起,能不能说点吉利话。”
“你听我说。”老爸摆了摆手。“现在咱们家一院三间房,中间的堂屋我和你妈住,东厢房现在是你弟弟住,西厢房是每次你回来住,等有一天我和你妈不在了,堂屋归你弟弟桂阳他们家,到底给他们的孩子住,还是两口子住,他们自己定。但西厢房的产权永远归桂月所有,归你住。将来你老了,让你的侄儿或侄女伺候你,谁对你好,你就把这房子给谁,转他的名下。”老爸一口气说完接着又咳起来。
听到这我才明白,原来老爸不是给他做交代,是在给我做交代。他已经对我的婚姻彻底死心了,他在安排我的未来,他在为我制定养老的规划。
弟弟桂阳显然没有准备,他没想到一大早起来老爸说这些。他耸了耸肩膀,回头看了一下我。“如果姐姐没意见,我一百个愿意,只是怕姐姐日后看不上这座小庙。”
“好,那就算定下了,如果没什么,就吃饭吧。”老爸的脸色轻松了下来。
我确实让老爸操心了一辈子,从十八岁离家打工开始,就一直让他担惊受怕,现在转了一大圈临老了,害得老爸还在为我操心。看着他沧桑无奈的脸,我禁不住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转,想忍住,却早已滴落。
爱情对我来说来得太容易,也太单纯,以至于我都没搞清楚爱情是怎么一回事,就已经坠入了爱河。那段恋情的开始,是我十八岁的前一天。地点在海边的城市,那个许多人慕名而去的北海市,那个美丽的银沙滩。
那一天,我就读的旅游学校放暑假,三个女孩子相约来到海边游水。一下海,我们几个就像关在牢笼太久的狼崽子,撒野地游啊游啊,不知不觉超出了警戒线。我们谁也没有听见岸上呼喊的广播,也没听见什么警报声,只是突然感到海水变冷,海浪变高,后来就被风浪拍打着散开了。
我醒来的的时候,旁边围了很多人,朦胧中有个男人,年轻的男人。周围有骂娘的声音,很难听。“几个姑奶奶,都不会游水,还竟敢往深海里钻,要不是这小伙子水性好,一连救了几个,她们早娘的喂王八了了。”事后我才知道,我们是被人救上岸的,我还好只是做了几下人工呼吸就醒来了,而那两个姐妹一直送到了医院都没有知觉,抢救了一夜才脱离危险。
救我们的人是个年轻人,真没想到我的命运,就是因为他而发生了改变,而这种改变又是那么神奇。
“你醒来了,真好,不要着急,先喝点水。”年轻人抚着我的头,把矿泉水的瓶子靠近了我嘴边。
“谢谢你。”几口水下去,我感觉舒服多了。
“慢慢恢复一下,来,盖上毛巾,小心着凉。”他慢慢地放我倒下,把一个救生圈垫在我头上。霎那间一种从小到大从没有过的温暖袭上心头。在我的记忆中,只有小时候生病的时候被妈妈如此地疼爱过,旁人的关怀这是第一次。
再后来,他送我去了医院,在确认我身体无恙后,送我回到学校。在分别的时候,他从车后箱拿出了一个礼物给我,轻轻地说了一声:“小妹妹,祝你明天生日快乐!”
我分外惊奇地望着他,他怎么知道我的生日?至到后来我们相爱了,他才淡淡地说,知道你生日是给你挂号的时候,跑去买礼物是趁你检查身体的空隙。
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变漂亮的,因为在此之前好像漂亮两个字,从来没和我沾过边。那次游水过后,有一次在宿舍,好友艺丹问我。
“你知道吗?咱们年级女生谁最好看?”
我连续地说出了几个名字,她都摇头。最后她指了指我,拖着长音大声说:”傻子,就是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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