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湖南一个偏远贫穷的村庄

黑石（唐豪）　

自序

有一个地方，在很远的地方。

牛羊各自安静的吃着草，溪水静静地流淌。

那里的天空很蓝，即便是乌云笼罩也会让人觉得很安心。

炊烟袅袅，鸡鸣阵阵。顽皮的孩子在荒漠的田野上疯狂的奔跑。

我也是疯狂奔跑的孩子中的一名。

我的母亲叫大地，父亲叫云朵，我就像调皮的水滴时而跳进母亲怀里，时而躲在父亲宽阔的臂膀下。

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村庄的人们重复着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做的事情，从不厌烦。

山很安静，只是时而会有山风吹刮山林的声音。在秋季的时候，最为动听。

我爱村庄，我更爱我的村庄。

人们如此纯朴，如此纯粹。

我不停奔跑着，也许也会回头看看。

我知道，我离不开村庄，虽身在千里之外。

我知道，与我一样的，还有千千万万个，。

——要铭记这深刻的回忆！　

村庄小夜曲

村庄的孩子睡了，

星星也睡了；

村庄的妈妈睡了，

月亮也睡了。

窗外轻轻轻轻地吹着风

轻轻轻轻地风们也睡了

我独自摇曳着风铃叮叮叮叮

叮叮叮叮地风铃也睡了

守屋的老黄狗睡了，

马儿也睡了；

栏中的小猪们睡了，

屋旁的竹林也睡了。

星星眨着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

迷迷糊糊地掉进村中唯一一口老井

月亮伸着懒腰打着哈欠看了看我

看了看我不小心挂在了西边的山头

木房子故事

木房子，木房子

我和奶奶烤酒的小屋子

我说奶奶奶奶

我帮你添柴，我帮你添柴

哥哥他在一旁笑疼了肚子

哥哥他在一旁笑疼了肚子

木房子，木房子

妹妹和我一起捉迷藏的小窝子

妹妹说我要躲进楼顶草垛

我要躲进楼顶草垛

哥哥你看不见我

哥哥你看不见我

木房子，木房子

如今坍塌成了烂堆子

我笑着跟爷爷说

爷爷爷爷，爷爷爷爷

你曾经在那里喂过小猪

你曾经在那里喂过小猪

木房子快要坍塌了

奶奶的木房子快要坍塌了

弟弟折下一根小树枝

说要支起它

姐姐抿着嘴轻轻地笑了

旁边的小草笑了

打此经过的风们也笑了

奶奶的木房子快要坍塌了

爸爸从那里经过

妈妈从那里经过

马儿从那里经过

守屋的老黄狗也从那里经过

但是谁也不回头

奶奶的木房子快要坍塌了

叔叔叼着一支烧过一截的香烟

婶婶提着一桶刚甩干的衣服

太阳公公藏起了半个脸庞

说乌云来了，乌云来了

小朋友们快快躲进木房子

小朋友们快快躲进木房子

村庄小夜曲

灯亮了，灯亮了

爸爸的摩托车响了

我们开始唱歌

我们开始唱歌

灯亮了，灯亮了

舅舅点亮一盏小灯火

灯火照不见我

灯火照不见我

灯亮了，灯亮了

奶奶在隔壁笑呵呵

鸡鸭鹅已蹲进小窝

鸡鸭鹅已蹲进小窝

村庄故事

我生于村庄　也将死于村庄

村庄的田野

村庄的河流

村庄的大山

村庄的一切

村庄便是我的生命、我的热血

我的日夜思念的挚爱的土地

我的父亲来自村庄

我的母亲来自村庄

我的祖父祖母也来自遥远的村庄

生活在遥远的村庄

生活在贫穷荒漠又遥远的村庄

村庄便是今日的太阳

太阳圣光闪耀　照亮大地

村庄的房子

破旧的房子

住在村庄破旧房子里的

叫做小灯

冬天的小灯能行走

夏天的小灯会飞

灯儿爱它的村庄

就像老黄狗爱它的主人

灯儿和老黄狗有时是朋友

有时又成了敌人

屋后的竹林

村庄的古老的竹林

灯儿知道屋后竹林旁有一块果地

主人小的时候总不小心在那里撒尿

在那里和泥

灯儿有一个哥哥

也就是主人的哥哥

哥哥从小便外出求学

哥哥从小就四处漂泊

终于像蒲公英那样落在遥远的他乡

灯儿爱它的村庄

就像我爱我村庄

村庄的禾苗

村庄的虾米

村庄的山林

村庄的一切

便是我所拥有的一切

我的热血、我的生命

在村庄生活，成长　在村庄死亡

在村庄有灯儿陪伴

有时我带着灯儿走

有时灯儿伴我飞翔

心灵孤独的旅行者

心灵孤独的旅行者

请告诉我　你从何处来

又将往何方去

山很高　路很险

天很高　云很远

心灵孤独的旅行者啊

请接受我呈上的木枝吧

请为大地和村庄赋诗一首

请为山林和溪流编织美丽的花环

请这个世界记得有你

那永不懈怠的旅行者啊

何处是你的梦想

何处是你的家乡

请拾起我小时丢弃的那颗石子

请带走那朵曾今伤心哭泣的花

那永远沉默的村庄啊

心灵孤独的旅行者

你一定会从那里经过

请告诉村庄的人们

我爱他们　我爱他们的儿女

也请告诉我的父亲和母亲

如果你不小心遇到了他们

如果你不小心听见他们的谈话

心灵孤独的旅行者啊

请不要哭泣

请千万千万不要哭泣

因为当你哭泣时

山林和村庄也会哭泣

因为当你哭泣时

我和我的爱人也会哭泣

请带上我的祝福吧

心灵孤独的旅行者

走过高山　越过深海

请告诉这个世界

你曾经来过

请这个世界一定记得

你曾经如何与它对酒高歌

乡村生活

我就坐在高高的楼顶

前方是两座傲立的山峰

(当然是在我很小的时候)

山脚下住着我的外婆

田野中央有一方“豪华”的坟墓

(当然也是在我很小的时候)

因为伴有青松

与可供耍玩的石头

而如今　放眼望去

满是萧瑟

青色的烟从暮色里缓缓升起

拾柴的老婆婆颤巍巍地走过

乡村生活——午后

阳光慵懒地照着

——楼顶——

透过光秃的柿子树枝丫

两座秀乳似的

——山峰——

耸立着

我　并不喜欢喝茶

远处农田上

一位小女孩

牵了一头小牛犊

公路安静地躺在群山怀抱

并向两端　漫延

回归村庄

回归村庄　回归父亲和母亲的怀抱

回归村庄　回归马儿和田野的村庄

我卸下行囊发誓要永远守护美丽的村庄

爷爷和奶奶共同守护的村庄

太阳和月亮一同照耀的村庄

曾经多少次梦回村庄

清清的溪流　翠绿的山林

广阔的田野　袅袅的炊烟

我发誓要永远守护美丽的村庄

我发誓要永远与马儿与田野为伴

可是，谁又知道

也许明天我又得打破誓言

含泪默默离开美丽又沧桑的村庄

村庄的山

爬上高高的山顶

坐在一颗干枯的石头上

山中野花早已凋谢

枯萎的杂草铺盖了整个山坡

我抬起头看着高高的天空

灰灰的颜色　冷冷的风

我望向远方两座高高耸立的山峰

那是我打开房门便能看见的两座山

山里面一定藏着些什么

山里面肯定藏着些什么

山中的鸟儿突然惊起

我站起身

静静地听着轻轻的风拂过山林的声音

村庄

被山包围的村庄

是上帝捧在手心　紧紧呵护的珠宝

是人类唯一纯朴和天真的象征

山林、田野、溪流、房屋

而最美的是秋日黄昏

红色蜻蜓伫立在池中干枯的枝干上

妈妈牵着枣红色的马儿

从那儿轻轻轻轻地走过

外婆

外婆有着一双苍老的眼睛

如今　妈妈也有一双苍老的眼睛

弟弟眨着美丽的眼睛问我

“对面的山头上是什么？”

我大概早已忘记对面的山头上有些什么

也许是外婆　也许是苦命的小舅舅

白色的车子从那里飞快地驶过

黑色的杜鹃从那里悄悄地飞回

村庄即景

我追逐着黄狗跑向屋后的大山

我与黄狗与它的幼崽一同奔向大山

冬天的山林总是很美

冬天的村庄安静又和谐

我坐在早已干枯的池塘边上

我向着对面的山头　大声呼喊

黄狗从枯草丛中跳出　轻轻地摇着尾巴

马儿站在田野上　抬起头望了望我

村庄的田野

我奔跑在村庄的田野

冬天的村庄　一片荒芜　一片萧条

像秋夜朦胧的月光和蒙娜丽莎淡淡的笑

我牵着马儿奔跑在村庄的田野上

田野一片连着一片

直至山的尽头　直至与天连为一体

我像马儿一样疯狂奔跑在村庄的田野上

我呼唤山鸟　呼唤虫鱼

呼唤家中趴着的老黄狗

来跟我一同奔跑

一同奔跑至世界的尽头

一同奔跑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我想我愿意，如果可以

我愿意永远如此奔跑在村庄美丽的田野之上

村庄之歌

大人们挑着箩筐

小孩童牵着牛羊

当夕阳最红的时候

妹妹在山中唱起了情歌

大人们放下了箩筐

小孩童追逐着牛羊

当晚霞最红的时候

池水中泛起阵阵金波

最迷人的是村庄的早晨

薄雾缭绕着安静的大山

最美丽的是村庄的颜色

淡淡中透出些许忧伤

生我养我的村庄

童年是最珍贵的记忆

春天的雨　夏天的田野

秋天的夕阳　冬天的雪

而伴我长大的小伙们

早已成家或失落天涯

村庄的父亲和母亲

也早已生出白发

大人们挑着箩筐

小孩童牵着牛羊

当夕阳最红的时候

妹妹心中充满悲伤

大人们放下箩筐

小孩童追逐着牛羊

当晚霞最红的时候

弟弟将石子投入水中央

外婆

走　外婆曾今走过的小路

撑　外婆曾今撑过的雨伞

看　外婆曾今看过的天空

牵　外婆曾今牵过的牛羊

外婆拉着我的小手

在许多年以前

外婆吻着我的额头

在许多天以后

如今　我走在外婆曾今走过的小路

想起外婆曾今教过的儿歌

我大概早已忘记如何去歌唱

我应当早已忘记如何去歌唱了

村庄的落日

那是一幅永恒的画面

当秋日的斜晖照进山谷

田野、溪流、房屋、山丘

全都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金光

那是一幅永不凋谢的画面

当昔日的孩童赶着牛羊蹩进山中

夕阳照见早已破败的小庙

庙中屹立着几株干枯的乌柏树

黄红黄红的叶子　灰白灰白的果实

那是一幅我永不忘却的画面

当夕阳的斜晖照进山林

那个早已长大的小男孩啊

依然坐在干枯的石头上

静静地看着他的牛羊

无比幸福的一天

站在高高的楼顶

晒着太阳唱着歌

这是无比幸福的一天

这一天我站在自家的楼顶

望着远山和来回的车辆

无比幸福的人类啊

沉浸在无比幸福的村庄

无比幸福的村庄

沉浸在无比幸福的阳光里

这是一个无比贫穷的村庄

破旧的房子　破旧的路

而我却是那个无比幸福的人类

站在无比幸福的阳光里

叙述着一个无比幸福的故事

村庄

村庄　依山而建

山脚下绿水环绕

水的旁边是生我养我的村庄

每一个村庄都由一座山林守护

每一座山林都由千万棵树木组成

村庄　故乡的村庄依水而建

水的旁边是秀丽的山林

翻过山林连着另一个村庄

每一座村庄都由一个个家庭组成

每一个家庭都守护着千千万万个我

村庄　美丽的村庄依山傍水

水的旁边住着我的家乡和亲人

山的脚下载着我永恒的梦想和渴望

村庄记忆

我想我终又得离开父亲和母亲

终又得离开生我和养我的村庄

离开儿时常伴我左右的马儿和田野

离开灿烂的夕阳与美丽的云朵

我常仰躺在青草地上

看着黑色的鸟儿轻轻飞过

我常侧耳倾听傍晚的风

吹动山林和清清溪流的声音

我最喜欢站在高高的山顶

望着远处的山或者大声呼喊

我最喜欢当我牵着老水牛

爸妈挑担走在前头的画面

我常在想对面山的那头是什么

是不是真如爷爷奶奶所说

山里是不是真像哥哥们说的那样

住着连神仙也无可奈何的鬼怪

那山里是不是真有一对早已成精的鲤鱼

是不是在多年以前真有一架失事的飞机

将诺大的山躯切为如今的两半

夜之歌

月亮像妹妹

刚掰下的那半雪饼

安坐在村庄正上方

我站在院子中央

举头痴痴的望着

月亮与我与村庄

正如一把连通大地与天空

倒立着的雨伞

建一所木房子

建一所木房子　如果可以

在多年以后

我将重回故里

建一所木房子　依山傍水

建一所木房子　如果可以

在多年以后

我将牵起你的手

漫步在森林的尽头

建一所木房子　如果可以

在多年以后

我将养一匹马儿　伴着溪流

或者牵一头老黄牛　独自悠悠

再见吧！村庄

再见吧！村庄

明日我又得背上行囊

再见吧！村庄

远方有我的梦想和渴望

再见吧！村庄

再见吧，那一去不复返的时光

曾躲在玉米地里捉迷藏

曾奔跑在田野上把歌唱

曾一同仰望蓝天想象着

有天能像鸟儿一样飞翔

曾一同罚站挨板的那个

破旧失修的小学堂

再见吧！那些昔日的时光

再见吧！我心爱的村庄

再见吧，

那站在门前为我摇尾送行的老黄狗

再见吧，

屋前那块我始终没培活一棵桂花树的石子地

再见吧，

忠诚的马儿和可爱的小鸡、小猪们

再见吧，还有屋旁那片青青竹林

和家中剩下的最后两只老鸭

再见吧！我心爱的村庄

我心中唯一的村庄

再见吧！还有那永远沉默的天空和大山

请山风和树林

不要弹奏悲伤的曲子

请大山和溪流

不要总是微微叹气

再见吧！我的村庄

明日我就得离开你奔向远方

再见吧！我心中唯一的村庄

远方　远方也不定能实现我的梦想和渴望

村庄素描

天空是灰白色的

大山是青黑色的

远处的灯

黄红黄红

静卧在村庄与村庄之间

是一条无限弯曲延伸的小河

再见了，村庄

再见了，村庄

再见了，我小小小小的村庄

还有那门前弯弯曲曲的小河

再见了，村庄

再见了，美丽的夕阳与飞鸟

还有那温柔的晨曦与幽露

最难忘却的是村庄袅袅的炊烟

老奶奶静静地靠着椅背

最迷人的是村庄的田野

当秋日的余晖照见它满地金黄

白白歌

白白的月亮

似白白的雪

白白的雪

裹紧小小的村庄

小小的村庄

化作一朵白白的雪

村庄之歌

有人把村庄比作碗

我把村庄比作船

有人把黑黑的大山比作桨

我更愿意张开臂膀

变作那两根悄悄划动的木枝

有人把月亮比作高高的帆

那么我就把村庄的人们

比作那永不倾斜的杆

来吧！让我们张开双臂

来吧！让我们轻轻划行

村庄到哪，我们就到哪

村庄到哪，我就到哪！

村庄

（1）

起源

从历史的血腥中

痛苦地分娩

伴着婴儿的啼哭

慢慢、慢慢地生长

（2）　

村庄故事

白云从天边飞来

无视我满心虔诚

只在水波里留下

她那窈窕的身影

我知道

墙角的花开了

不是因为我的痴情

而是要报答这温暖的春天

炫亮的犁刃

和着泛黄的泥水

和老农辛勤的汗滴

埋下春天第一粒种子

跟着蒲公英的脚步

我找到了生命之源

——大地！

月亮告诉我

她为了爱人，时时掩面哭泣

弟弟银铃般的笑声

撞开我的房门

“哥哥，哥哥！下楼吃饭了！”

午夜三刻

静谧的夜轻轻地唤醒我

“听，孩子！这鸡鸣多美妙！”

（3）　

我与村庄

我轻抚过

大地羞涩的颤抖

远处并立的双峰

似她秀立的ru*房

哺育了我们

一代又一代

村庄用温暖的火焰

告诉我严寒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失掉一颗　爱人

失掉一颗奉献的心

我奔跑在荒芜的田野上

贪婪的嗅着大地每一寸肌肤

雷雨天里

是谁在撕心裂肺的哭泣？

我追随着星星和月亮

——那情人般似火的眼神

和蜜甜的微笑

银白的月夜

不是为了她深爱的情郎

而是为着孩童们欢欣地游戏

尾声

厚厚的雪不是你招摇的资本

浓密的枝叶才能得到人们的赞赏和微笑

丑陋的人们！

你可有这般圣洁的躯体和灵魂？

冬天里枯萎的生命

在春雨的疗养下发芽、抽穗

真正的猛士

不止有一副坚硬的外壳

更要有一颗顽强的心　

2014年3月整理部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