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一个很具时尚风采的都市。就如同一个华贵的东方女性,在繁华的南京路上,展示自己最具魅力的风貌。其实,无论是城市,还是女人,真正的韵味,也许恰恰在那洗去铅华之后。只有,真实才是美丽。
当你出现在一个曾经的上海,就像穿越了时空隧道,才会发现时尚的生命力有多么短暂。一个瞬间,已经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剧变。其实,也只有在这个记忆的上海里,才可以领略你真实的风韵。因为这里,不再有霓虹灯编织的华丽彩衣,遮挡你为了在现实里生活,必须去刻意掩饰的心灵。你只管可以彻底归去。
那些似曾相识的弄堂,那些记忆犹新的石库门老房子,正在渐渐地打开脑海中数据库的大门,点点滴滴的上海往事,正在把自己拉进时空隧道,回到了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上海……
仿佛走进梦里的童年,在空落落的弄堂里,迎面奔跑着一群四五岁的孩子,他们穿梭在迷宫般的弄堂里,正在玩着打仗的游戏。那个手中举着匣子枪的就是自己。那把逼真的匣子枪,就是老爸警卫员陈叔叔的杰作。一块普普通通的木头,在他的手里化腐朽为神奇,变成了多少男孩子梦寐以求的武器?就因为有了这把惟妙惟肖逼真的驳壳枪,童年的我,理所当然成为弄堂孩子们的头领。
恍惚里,看见上海妈妈牵着我的小手,从一座石库门房子里走出来。那一定又是我,吵着要去弄堂口,看看那只老鞋匠喂养的八哥。那是一只会说话的八哥,每天都会用童音说着上海话。“皮鞋擦伐?”亦或会对路人送一句极谄媚的“侬好”。
于是,很多路人会停下脚步,一面将脚伸上去,让老鞋匠擦擦皮鞋;一面逗着那只八哥说话。会有很多弄堂里和弄堂外跑来的孩子,围着那只八哥看热闹。
弄堂外面是个更大的世界。二十世纪五十年代的上海,刚刚解放,医治着战火造成的创伤同时,快步走进一个崭新的时代。
我有三个妈妈,一个自然是生我的母亲,还有一个是奶娘,再一个就是还健在的上海妈妈。其余两位妈妈都已经辞世,愿两位亲爱的妈妈,在天堂安详。
上海妈妈是母亲部队派给我的保育员,称她为上海妈妈,是为了女儿区别不同的奶奶:北京奶奶,上海奶奶。女儿没有见过我的奶娘,她老人家早几年已经去世。
上海妈妈陪伴着我渡过了童年美好时光,在我关于童年的记忆碎片里,最清晰就是她的身影,还有那所走上楼梯的时候,木质的陈旧楼板会发出“咯吱、咯吱”声响的小楼。小楼的窗户外面会听见“桂花赤豆粥”的叫卖声。
记得童年还有一件很开心的事情,就是叫好婆带我去大马路上乘坐有轨电车。坐在板箱式的车厢里,看着窗外的街景,听着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尤其喜欢那黄昏时分,天色渐渐暗淡下来,路灯一盏盏打开,商铺的霓虹灯闪烁出奇光异彩。我那童年的心灵就有一种说不明白的感觉。直到今天我都不明白,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又为什么会直到现在还会记得如此清晰?
对上海的认识,是被时光割断的,其中足足有半个世纪的空白。我的记忆里有五十年代初的上海,老房子、石库门、有轨电车……然后就是21世纪的上海了。视觉与记忆就这样发生错位,华丽转身的上海,让我恍若隔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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