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的背景是上世纪七十年代的最后几年,地点在古城西郊的一个由前苏联援建的工厂大院 。两个主人公我都认识,不但认识他俩,连他俩的父亲也都很熟,因为他们的父亲和我的父亲是同一年从不同的城市来到古城的。
金子的这个外号是大伙起的,因为他很仗义,性格像金子一样,不用火炼就柔中带钢,说一不二,所以身边的哥们都这样称呼他。家属院里有个地下室,这里成了金子他们的指挥部,什么好主意坏点子都是这儿诞生的。 金子的聪明不光是来自脑袋瓜子,也来自他的功夫,他打架有算计下手狠,经常是出其不意,得手后迅速撤离,所以弟兄们都说跟着他不会吃大亏。
在那个方圆几公里的工厂区,同时还存在着另一个人物,号称马哥,他的年龄大金子一岁,他队伍里面兄弟们的岁数也偏大一些,占据着一方领地也算得意。金子和马哥很有默契,金子的地盘是工厂家属区的东部,马哥的地盘则是西部,一个农贸市场刚好成了双方的界河,平时井水不犯河水,两伙人马相安无事。即使遇上一些小摩擦,告状到金子和马哥这里,他们分分钟就摆平了,兄弟们对他俩很是给面子。
据说当时连地当的派出所民警遇上一些家属院偷鸡摸狗的案子,只要给他两人打个招呼,不出几日,被偷的东西就会物归原主。在那个缺鸡少鸭的饿肚子的年代,丢失的东西能够找回来,对失主来说是莫大的喜悦,只有连声道谢警察叔叔好。
当时我很钦佩金子和马哥他们的组织能力,不到二十岁的年龄,竟然像将领指挥军队一样,让手下的几十个兄弟服服帖帖。就连金子的父亲有一次对我父亲也无奈的说过:“要是在乱世年代,我那个浑小子一定是个军阀,最少也能混成个师长干干。”
金子和马哥后来不知是何原因开战了,都说是为了一个女人,但最后也落实不到实处,总之,两队人马的大打出手搞得那个地区是乌烟瘴气。
那时的打架叫打群架,武器就是棍棒和砖头,好像类似刀具的凶器很少。打架的时候,双方还像君子一样事先约好地方,然后一哄而上,噼里啪啦一阵乱战,胜者高唱凯歌继续前进,败者一看不妙迅速撤离。接着就是当地的职工医院病房里多了几个住院的年轻人,或头上扎着绷带,或手臂上着夹板。但即使如此,也表现的极为坚强,无论是金子还是马哥去看望的时候,他们都是一副严肃的面孔,昂首挺胸,不掉一滴眼泪。
记得我的一个同学曾经一段时候当上了金子的军师,为他出谋划策,威武了好一段日子。可有一次,晚上被打散后,这个从没有打过架的白面书生,躲到那个只有干部才有资格入住的公寓顶层的厕所里,吓得不敢出来。碰到对手搜查到眼前,他忍者臭气无比的味道,巧装着大人的口吻,粗声粗气的闷声说:“里面有人。”等到后半夜跑回家,爬到床上还吓得浑身直哆嗦。他哥哥看他这个熊样,说了他一句:“我刚才听出是你的声音,才让兄弟们走开的。”原来他哥哥是马哥的师爷。
这样的打打杀杀的日子,持续了许多年,至到小平再次上台,实行了恢复高考后,才慢慢停歇了,也有人说是政府实行的严打政策把金子和马哥抓走了。总之在那个年代出现了许多事,其中打打杀杀也是那个年代的产物之一,今天看起来不可想象的事,在当时人们都习以为常。
前几年我回古城,正在洗车,有人喊我的名字,回头一看,是金子。头发少了许多,开了一辆货车,见了我他客气的出奇,告诉我现在搞装修,很忙,车上坐的还是他当年的哥们。等他的车开远了很久,我还没转过神来,心里一直把他和那个叱咤风云的人物联系不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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