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关于青春,关于情感,有些暧昧,却无关爱情的风花雪月。伤感而不伤情,难过却不尖锐,静静流淌的遗憾却始终绵延。带着遗憾的心痛,才能体会出人生的况味。
景和,当我们从汩汩流动的河流里探出脑袋,时间已化作宿命的铡刀横亘在你我之间,手起刀落,再简单不过的一个姿势,却能轻易写下永久的结局——别离!
我确是想你了,在仲秋的夜晚,我伏在床头昏昏欲睡,眼前朦胧的是你明媚的笑脸 。岁月河流里簌簌凋零的过往,被我一一打捞起,借着深沉的夜色,编织成动人的回忆 。
景和,你是否还记得,我曾仰头对你说:景和,景和!你的名字里有良辰美景的诗意与花好月圆的美妙,那是我们相亲相爱的结果!彼时,我看到温暖的笑意在脸庞上氤氲,你清爽的短发,好看的眉眼,洁白的牙齿在我眼中闪耀,熠熠生辉。可是现在,每当我想起你,打算再看到你干净的笑容绽放时,这一切都成为了奢望。于是我不再想,我只能掬起每一捧被我收藏的记忆,温暖自己冰冷的脸庞。曾以为,我们可以相亲相爱的一直走下去,却未料到我会像如今这般狼狈的乞求,乞求记忆的慰藉。但我始终无法怨恨你,我们所的记忆都那般美好,我又怎能狠心怨恨你?
岑寂的夜晚总令我失落在寒冷的包裹里,我循着岁月的河流追溯过往,于是我又回到少年时期,看见两个孩子单薄的身影在脑海里晃动。
从未像现在这般感谢记忆,可以带我逆走时光……
雨后初晴,飞扬的短发,清越的童谣,那个叫景和的少年牵着女孩儿的手在洒满树荫的窄巷里奔跑,追随他们的是一路笑语欢声和羡煞别人的目光。长长的窄巷,似乎走不到尽头。我仿佛站在某个角落里看到:在两人微微喘息声里,少年对女孩儿浅浅地笑。那关护、温柔的笑瞬间揪疼了我的心神,我默默计算这样的笑容有多久不曾看到。记忆拼凑的碎片在脑海中闪烁,我却无法将面目清冷,孤独孑立的自己与那曾娇憨地扬起羞涩嘴角的女孩儿联系在一起。
相亲相爱,是我们共同的承诺。然而守护它却会让我感到甜蜜和幸福。摊开手掌,牵手的温度依旧清晰,掌心却早已一片荒芜。多希望可以抓住些什么来填补手心的空白,哪怕是杂草丛生也胜过孤独的凄清!
景和,告诉我,是不是我错了,错将儿时戏言,当作毕生事业来坚守,执着。
听到你电话那刻,熟悉的声音和着阳光溢满我的房间,我抑住心中的狂喜,小声喘息。在茶坊里静静等待与你见面,映入眼帘熟悉的身影,轻易打消了我对你搬家时不辞而别的愤怒,忽而明白了我的宽容,只是对你。
“景和!”我轻声唤。你嘴角噙着不曾褪去的笑意,让这一季所有的花都盛开在我心里,于是,我的世界满足而快意。直觉告诉我:你一如我这般欢喜,我一再相信自己的直觉,一再犯错。无疑,这次我又错了。你不动声色地与我寒暄,语气生疏,仿佛隔着遥远的时空。
幻想过多次重逢的场面:或是相对无语,或是泪流满面……唯独没有想到你会是如此平静,平静地让我连心中的忧伤也无从腾起。终于,身体里燃烧的温暖被兜头浇灭。我神态自若地听你轻声讲话,捧起一盏香茗慢慢品味,上好的武夷山茶,为何除却苦涩仍是苦涩?再也听不到你说些什么,恍然看着你,陷入自己的思绪。越过你身后的雕花木窗,茫然看着外面不属于我的喧嚣热闹:车去车回,人来人往。擦肩而过,渐行渐远。这或许也是一种缘分,可我们匆忙到了对所有缘分逝去的置之不理,那份泰然自若真是叫人心疼。微微牵动唇角,可以想象此刻我的笑容是多么寂寥、冷落。
良久,抬头对视你依旧清澈的眼眸,陌生的气息雾霭缭绕。茶已冷得分明,苦到彻底。轻哼起儿时的歌谣,声音渺远,被隔绝在时空的另一头,你若有所思地陷入回忆,怀恋的神情刹那让我感动。原来任何人面对回忆都会脆弱如斯,此刻溃不成军的景和才为我所熟悉。
简单的约会,在彼此的沉默里结束。你送我回家,再未牵起我的手,我局促地将双手放进口袋,亦步亦趋追赶你的脚步,早已经消失了牵你的手的勇气。同样的窄巷,同样的人,只是换了时间与心境就会截然不同。曾经是那么害怕别离,认为分别是最可怕的事情,现在才明白比分别更可怕的是,经年久月,彼此间滋生的疏远与隔阂。往事早已带着积重难返的忧伤悄然远去,纵然盛满记忆的巷子也无法跨越时间的洪荒。只是一个转身,曾经年幼的孩童也已历经了尘满面,鬓如霜的沧桑。
彼此沉默,往日的笑语欢声失落在哪里?那清纯的少年,羞涩的少女又消逝在何处?抬头,哀蓝色的天空织锦云朵浮动,懵然醒神已到小巷尽头。是呵!再长的路终究也抵不过脚步的匆忙丈量。
“再见,铭珍。“你笑,与我礼貌而周全地道别后便转身离开。我甚至来不及反应,再度邀你进屋小坐。目睹你的身影从窄巷中消失,轻吁口气,停滞在喉咙里的话才颓然逸出。
“再见!”景和,你可知再见不如不见,行路至此还说什么后会有期?本该伤感的言语,却捕捉不到丝毫热气!因为后会无期,所以没再联系。本该漫长的假期匆忙早,我握着北上的车票,随涌动的人流拥入月台,怎料再次与你相遇。彼时,你温柔地握着一个长相娇美的女孩的手。我双手紧紧抓着行李箱的拉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铭珍。”你牵着女孩儿的手唤我的名字,朝我走来。
“这是我的朋友——雨楠。”及至介绍完毕,我才缓缓回神。你冲女孩儿浅笑,含情脉脉的眼神已暴露出两人间不欲遮掩的暧昧。雨楠,很适合这个有着明媚笑脸的女孩儿呢!我淡淡想。
“景和,这是哪位啊?”女孩儿娇憨地询问。
你犹豫,沉默!最让人讨厌的沉默!
“我是景和的旧时同学,真是好久不见了。”我率先回答,出人意料的话语竟有着出人意料的平静。你若有所思又十分感激的看着我,这样的景和我是那么陌生。
“铭珍,你这是打算去哪儿?”你终于松一口气,疑惑地盯着我的大行李箱问我。
“再见,我要北上,到‘五国城’看漫天飞雪,银装素裹……”不晓得你是否还记得儿时我们共同的理想:追溯宋徽宗的生平,追寻那个会写瘦金体的多情男子被放逐的足迹。我怎么还能奢求你记得?或许你早已忘记这儿时的理想,就像忘记我们的誓言与约定一样。可是为什么我在转身欲走的刹那瞅见你眼中一闪而逝的光华闪烁,不再追究,此刻我只想快速逃离。
“我们南下,要不还可以同路呢!我还可以顺便打听一下你以前的事哩!”女孩子无城府的抱怨自身后传至耳边。
真是遗憾哪!苦笑,人生之事莫不是如此,哪能事事圆满。
“铭珍,我送你上车!”你赶上来帮我拎起重重的行李,我的行李永远都超重。因为自身缺乏安全感,我情愿带着所有旧物转移。这次你送我,我是否该说:谢谢你,景和!可是景和,这样生疏的话让我如何开口?
把我送上车后你拥住我,郑重对我说,铭珍,再见!想不到在本该熟悉的拥抱里我身体会僵硬得感受不到往昔的温暖。我疲倦地闭上眼睛,不敢看你离开时的决绝背影,害怕自己泪流满面。
列车的汽笛声响将我唤醒,我倚在车门旁带着眷恋与祝福对着消失的背影轻声说:“珍重,景和!景和,再见!”这一南一北的分离怕是再也不见!
“小姑娘,和男朋友分开舍不得啦?”旁边的老人慢声劝慰,善意打趣着我,“别着急,年轻人有的是时间,过不多久又会见面的。”或许是他的慈祥笑容,温暖了我,我感激地笑笑,轻声叹息。
“是啊,没关系的。见不见面已经没关系了,我是他的路人,他是我的过客,仅此而已!”我平静地告诉老人,更像是在告诉自己。
或许少年当初的许诺只不过是哄我开心的戏言,所有坚守,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结果。对他给过我的温暖,我心怀感激,如今他收回自己许诺的戏言,我也该放手释怀了。
就让我们把彼此当作过客,将这帧风景写进带不走的过往罢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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