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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年、那些人、那些事浏阳河

发表于-2014年03月17日 早上8:50评论-1条

从1990年大学毕业分配到酒埠江水电站到2009年离开,我在酒埠江整整呆了19年,在那些年里,在那浩渺 的水库边,埋葬了人生中我最美丽的时光.........

———— 题记 

一、书记老王

毫不讳言,当年大学毕业分配到酒埠江水电站,书记老王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毕业前夕,同学们都在为分配而忙碌,作为一个从农村来的学生,只能听天由命,我学的是水工建筑,当时正好水电八局到学校招人,那是一个施工单位,可以说进去了整年都会在工地奔波,寝室里有四个同学申请了,我犹豫了很久,也写了一份申请书,在申请书交上去的第二天,学校的电工课老师王卫平找到我,问我想不想去酒埠江水电站,王老师是酒埠江水电站的子弟,年纪只比我大几岁,他妹妹是我同班同学,之前我们有不错的交往 。酒埠江水电站就在我老家附近,从小我就比较熟悉这个单位,当时在我们攸县是一个很不错的企业,效益很好旱涝保收而且比较安稳,听到这个消息,我毫不犹豫到学校学生科拿回了申请,第二天便买了一个16斤的西瓜和王老师一起到疗养院看望了电站的副书记老王,即王老师的父亲。

初次见书记老王,我还是有一些紧张和腼腆,王书记倒显得很亲切随意,问了一下我的基本情况后便基本同意我去酒埠江水电站,他当时提出两个建议,第一是五一期间回一趟酒埠江,拜访一下副站长钟希远,第二要我自己去水利厅人事处,向水利厅人事处自我推荐。

事情进行的不是很顺利,因为正值学生毕业之际,找人事处的人很多,我一个人去了九趟才见着人事处的处长,人事处处长说只要酒埠江水电站需要,他们愿意推荐我去。得到这个肯定的答复第二天我赶回酒埠江水电站,与王老师一起拜访了当时风头正旺的钟副站长。

最终我如愿进了酒埠江水电站,因为离家很近,因此得知我分配到酒埠江电站我家人很开心,尤其是我父亲,一直对王书记感恩戴德,到现在每年还教导我不要忘了书记老王的恩情。

在酒埠江水电站的上班的头几年里,因为自己的心浮气躁做事并不踏实,引起科室负责人的不满,那时的我年少无知真的不谙世事,只喜欢按自己的意愿行事,很不合部门负责人的脾性,当时部门负责人给站领导汇报说我是一匹野马,而这种天马行空我行我素的性格在这个老牌的电站很难得到认可,因此即便我工作怎么努力,仍旧得不到领导的赏识,王书记为此也对我有些失望,我也不敢到他那儿汇报工作和想法。95年王书记退居二线,我与他接触的时间更少了,在后来的几年里,我一直打不开局面,日子过的很不顺心,原先刚毕业那股激情渐渐蜕化,浮躁不安的我在那段时间少了进取之心,真有点烂泥糊不上墙的味道,直到后来钟站长调离酒埠江水电站后,我的境况慢慢开始好转。

尽管如此,从内心对王书记一直很是感恩,前段日子回家看到他那花白头发下那熟悉的微胖的身影,我感觉到他真的也老了,我衷心祝愿他健康平安。

二、忠厚站长

在酒埠江电站20年,我经历了六任站长,毫无疑问忠厚站长是我最敬重的一任领导。

在来电站上班之前,我就耳闻忠厚站长的一些事情,他女儿张斌是我的校友,是攸县三中86年高考最高分,那天我看到张站长来到攸县三中,他和当时三中校长洪能愚站在三中操场闲谈,两个东乡能人站在一起,是一种独特的风景,从那时起,我就对他充满敬意。

90年分配到酒埠江电站不久,就安排我主持大坝沉陷观测,那年9月,我带着4个人到副坝测量,在下坡的途中,也许是我走路急迫,重心不稳跌倒在地,身后的仪器也随之掉在地上,那是一台西德进口的仪器,电站一直视之如宝贝,一直对我有些不满的部门负责人不问我伤情如何,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到领导哪儿汇报仪器被摔坏的消息,结局可想而知,我成了电站反面典型,处理结果延期转正半年。

多年以后我才知道,当时为此事有领导要杀鸡骇猴,作一次重大事件来处理,是忠厚站长力排众议,他说对年轻人要以教育为主,不能一棍子打死 。

92年年底,电站到湘西龙山承包了一个水电安装工程,需要一个测量人员,带队的是检修车间的老领导,姓邓,工作能力很强, 听说我不好驾驭,便向站长忠厚力推我去,当时也有人反对,但张站长再次首肯,给了我一个立功表现的良好机会。

然而我未能把握这个机会,虽然测量任务完成很好,工作也很卖力,但个人执拗的脾性再次显露出来,在龙山不到半年与邓队长再次闹翻,一气之下离开了工地。

回到电站后我有点绝望,也离开了原先的部门来到了工会办公室,在工会上班不到一个月,张站长派人找到我,说带我到湘西桑植贺龙电站去测量,到哪儿我才明白,其实张站长带我到贺龙测量是一个借口,其目的是要我重回龙山工地,本来对我不是很差的邓队长也顺水推舟答应我留下,在工地后面的两个月里,我比任何时候都努力,我想再也不能辜负张站长的一片苦心。

从龙山回来不久,我便从工会办公室回到了原来的水工科,原来的部门负责人也进行了调换,新任的部门领导待我不错,慢慢地我也成了部门的骨干。

94年电站出了一个大事,汛期期间,由于工程部门的失职,原先准备更换的闸门没有被及时运到岸上,在泄洪时被强大的水力卷起卡在闸门当中,张站长非常震怒,亲自指挥抢险,记得当时担任县防汛指挥部指挥长的龙副县长也来到电站商讨防汛抗洪之事,因抢险事急,张站长硬生生要他在现场整整等了两个多小时,这是电站在他以后任何一个站长所不能具备的威信。

张站长喜爱门球,闲暇之余偶尔也玩玩升级,但从不赌钱,与他玩牌输了的要钻桌子,记得当时酒埠江钢铁厂李和义厂长很是张扬倨傲,唯独对张站长尊敬有加,他与张站长玩牌,也不得不拱起肥胖的身躯从桌底下艰难地钻过。

96年开始,张站长就慢慢地将权力下放给钟希远,虽然离退休还有一年多时间,但张站长基本退居二线,他的人格品质再一次得到了体现。97年退休后,基本在深圳居住,只是每年暑假回到电站避暑,打打门球,偶尔在路上遇到,他也问问我的情况,听到我后来的一些变化,他也感到很欣慰。

尊敬的张站长,祝您健康长寿。

三、话说老廖

老廖比我早三年来到酒埠江水电站,但在电站的处境和我相差无几。

老廖是新邵人,在酒埠江呆了12年,攸县方言只能听不能讲,普通话也讲不好,一口的新邵腔,而且嗓门又尖又大,听起来也很费劲。后来电站不知是谁给他取了一个外号“廖太”,因此他那带有诗意的大名廖之剑倒很少有人叫了。

在一起玩的时候老廖从不讲他家里的事情,每年过节,除春节后几乎不回家,我感到有点意外。有几次我不明就里想问问他家里的情况,他也是含糊其词。后来听人说,他父母早逝,在新邵只有一个姐姐,每年春节回家他都在他姐姐家过年。

93年开始我们住在同一栋单身楼,相处的时间多了,同楼的还有两个,一个是醴陵人刘汝泉,另一个是湘乡人张老三,那时我们几个走的比较近。尤其是夏天,吃完晚饭,都到篮球场打篮球,大汗淋漓后再到人工湖洗个清凉的冷水澡,然后我们到附近的一个冷饮店喝上一杯冷饮,最后通过抽签决定谁来付款,在这点老廖反应较慢,输的时候较多。冷饮店老板姓齐,家里有个恬静的女儿正值芳龄,我们经常笑老廖是不是看上了齐家小妹,老廖一听浑身不自在,矢口否认,老廖对她是否有过动心直到今天依然是一个迷。

因电站的工作轻松无趣,我们几个年轻人呆了几年后都有一些自己的想法。从94年开始,老廖、张老三、我都有了考研的打算,而且都有行动。我买了全套的英语复习资料,闭门修炼了三个月后,因自己心浮气躁最先放弃。张老三95年就考上了研究生,离开了酒电,研究生毕业后到了上海大众公司。而老廖一考就是三年,而每次都是英语没有过关。尤其是96年,其他科目都是高分通过,唯独英语差3分再一次失利,那一次后,老廖也放弃了考研。有一个晚上,我看到他房里有烟散出,跑到他房间一看,他一个人蹲在地上,边擦着眼镜,边默默地烧毁考研的书籍资料。

95年我结婚后,妻在镇上开了一家五金店,与老廖的接触也慢慢少了。只是每次傍晚回来都看到他一个人捧着一个微型收音机在大坝的平台上来回散步。

不抽烟、不喝酒的老廖96年开始学习攸县纸牌,并为此交了不少学费。我们那时只玩5毛钱一碰和2毛钱一胡,刚开始学碰胡,老廖只喜欢碰和跑,丝毫不在意胡牌。印象最新的是有一次,他碰了四对,结果有一碰出跑,他拿着手上的两张牌犹豫了半天,终于打出一张大贰。转几圈后,公谱又出一个大贰,我正准备去吃,他说他要胡牌,并理直气壮地把手上最后一张大贰甩在桌上,我们几个立马笑晕。

99年老廖打起背包离开了电站,一个人到了广东闯荡,不久就得知他找到了一个好工作,我们听了都很开心。那些年在酒埠江水电站他过的不顺畅,开始他也想在酒电成家立业,工作、生活的挫折无情地击碎了他这个简单的梦想。直到离开电站,他也一直没有找到心仪的对象。

2002年,我也萌生了离开酒埠江的念头,请了半个月假带着妻儿到了深圳旅游,并趁此机会看能否找到合适的工作。我与老廖取得了联系,他听到我到了深圳,立马要我去广州与他会面。得知我的意图,特意请假陪我到人才市场转了两天,虽然后来我未能如愿,但老廖那份情谊我一直记挂在心。

2011年,多年没联系的老廖突然给我打来电话,问我是否有注册一级建造师证。那时我根本不知道这个证件的重要,听了他的建议后当年和他一起参加报考,成绩出来,我只过了一门,而他基础知识三门全过,只有实务差10来分,2012年我们约定继续参加考试,遗憾的是两个人都没有通过,我三门过了两门,而他唯一的一门实务成绩以3分之差与一建失之交臂。2013年他决定放弃报考,而我却幸运地通过了最后两门考试,他得知首先表示了祝贺,丝毫没有不悦的感觉。

老廖的婚姻一直是我们很挂念的事情,即便他到广州后,电站的几个要好的同事都依然还在为他介绍对象,可惜始终没有成功。2012年他回到攸县,给我打了一个电话,我们几个陪他吃饭,到这个时候我才知道几年前他已经结婚并育有一女,看到他满脸的喜悦,我们都很开心,老廖终于有了一个完整的家庭。

去年春节回家,顺便去了一趟电站,没想到原先浸润了我们欢乐和忧伤的单身楼已经被拆除。篮球场成了建筑工地,只剩下两只摇摇晃晃的篮球架孤独地站在那里。

老廖,我想对你说的是,尽管酒埠江电站日渐颓废,也曾经赐予你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但电站毕竟是你的第二故乡,你离开酒埠江这么多年,什么时候我们一起回去再喝一回冷饮抑或再玩一场碰胡?

四、永远的老茂

几天前和刘汝泉书记在湘江边散步,无意中又聊起老茂,谈起他的英年早逝,不免倍感叹息。 

想起在电站工作20年时间里,与老茂工作接触最多,感情也是最复杂最纠结。

95年以前无论我怎样努力,但从来得不到部门负责人和其他领导的认可,那段时间是我在电站最黑暗的日子。

因为溢洪道闸门被卡事件,张站长力主免除了部门负责人的职务,取而代之的便是老茂。在还没有正式宣布这项任命,老茂就找到当时还在工会办公室的我,邀请我担任水工观测班班长,加上与他一起升到部门副职的刘汝泉对我的关爱,这才让我慢慢开始走出低谷,虽然后来在工作中我们之间有些不愉快,但单从这点我对老茂一直怀有感念之心。

老茂是郴州永兴人,在家排行第二,因他大哥早年去世,他承担了他家老大的责任,虽然他自身的条件不是很好,但他仍然帮助他一个弟弟一个侄儿顺利完成大学学业,电站很多人说老茂对金钱看得较重,其实那是他们不了解老茂的性情。

老茂不抽烟但酒量很大,被冠名“酒霸”,相处20年我很少看到他醉,在外面吃饭,电站想让他醉的人很多,但最后往往是他屹立不倒,那些想让他醉的同事却最先倒下。

老茂学的是水文专业,对工程不是很内涵,1999年,我担任44户房子兴建的业主代表,老茂经常到工地走走,有一次他问我怎样检查砌砖的质量,我跟他说了一点检查灰浆饱满度的经验,他知道后每天都在工地时不时揭开刚砌的砖块,看到不合格的便要求工人返工,弄得泥工师傅看到他来就恼火但又不能发作,建筑公司的负责人为此对我也颇有微词。

99年开始,水利部拨付了3600万资金对酒埠江水库进行除险加固,工程质量监督的责任落在我们水工科的身上,经过争取,单位领导同意给我们发放补贴,然而在补贴上面老茂总是很难摆平,每次开会都争论不休,有人曾劝他自己做点让步,但他丝毫不答应,他的理念是该给他的补贴一点都不能少 ,为此让单位领导也很是头痛。

老茂是我们单位一个高工,虽然不是工程类却先后取得了工程类的全国注册造价师和注册二级建造师,这令学建筑工程的我们汗颜,后来受他的影响,工作之余,我慢慢开始远离牌桌,重新拾起了久违的书本。

老茂的女儿一直是他的骄傲,他对女儿的培养花费了很多心血,二00三年是老茂最开心的一年,那年她的女儿如愿考上了清华大学,这也是我们单位子弟唯一的一个清华生,直到现在还没有人能逾越,为她女儿摆酒庆贺的哪天,我清楚地记得他一脸的自豪和幸福,这让我们艳羡不已。

2009年我决意离开电站,终于找到了一个好的机会,省水利厅开发集团公司要在桑植建一个水电站,正需要一个工程技术人员,集团老总是我大学时期的老师,我斗胆与他取得了联系,这个事情我一直不敢张扬,保密工作做得很好,直到集团老总通知电站的领导,电站才知道此事,在会上讨论这个问题,老茂在我意料之中表示了反对,他说水工车间需要我这种能做事的人,然而他的意见没有采纳,电站领导说集团公司是通知而不是征求意见,第二天我打好移交,终于踏上了去桑植的路途。

2011年年初,当身在湘西的我听到老茂患肺癌的消息,我几乎不相信自己,因为他没有不良嗜好,而且每天坚持锻炼身体,即使在隆冬季节,我也常常看到他冬泳的影子。

那年六月,他第二次从长沙化疗回来,正好我也在家里休假,我们在人工湖畔聊了近两个小时,这时候,对他来说功名利禄都是过眼云烟,我们抛弃了往日的一些恩恩怨怨,很坦诚地交换了一些看法,记得他当时很乐观,他说癌细胞基本得以控制了,等第三次化疗回来就可以上班了,没想到这一去他的癌细胞已经扩散到大脑,后来听到他的眼睛也几乎失明,尽管他对病情还充满希望,我心里明白留给老茂的时日已经不多了。

2011年腊月25从工地返回家,本想安安静静陪着儿子过一个年,然而没想到27日傍晚老茂突然去世,哪天傍晚,天气格外的寒冷,我与儿子外出倒垃圾,突然听到嘤嘤的哭声,有人告诉我老茂没了。我不由一愣,虽然有心理准备,但当他真的离去,我的内心不免还是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随后我匆忙跟同事们到他家里看他最后一眼。他孤独地躺在床上,面色灰暗,嘴张着,眼睛微闭,神情有几分痛苦。也许他不甘心就此离去,也许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完成,也许他在生命最后的一刻还在全力与死神搏斗。然而他失败了,可他是坚强的。

他的爱人在他的床沿痛哭,女儿更是撕心裂肺的悲痛,可老茂再也睁不开眼睛了。我想到他平时戴着眼镜微笑时的样子,不免黯然神伤。

因为逼近年关,单位的领导和同事大都回家过年了,我看着稀稀疏疏的几个人在忙前忙后,帮着出谋划策,而我却不能做些什么的,也不愿多说什么。我只在心里不停地回忆着他跟我们一起走过的日子。

老茂是过大年的哪天安葬的,他的遗体变成了一堆骨灰,因为时间仓促,又加上天气寒冷,哪天送他的人不多,我走在后面,只有默默地为他祈祷。

老茂、永远的老茂,祝你的灵魂早日升入天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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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点评 ☆
曲径幽通点评:

往事不堪回首。曾经患难与共、亲密无间的朋友,那段难以忘怀的记忆。如今却历历在目。

文章评论共[1]个
罗军琳-评论

又是一年春来到,让蒲公英随风捎带我的片片真情(:046)at:2014年03月17日 下午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