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戒长,这既是一个老题目,又是一个新题目。所谓老题目,是说从古至今不知有多少人谈论过这个问题;所谓新题目,是说尽管人们对这个问题多有批评,但至今报刊上刊登的“水泡馒头”式的长篇作品不少,使人看了生厌。
文章非长不足以显示其价值吗?否。刘禹锡的《陋室铭》只有81字,却名传千古;唐代名相魏征的议论文《谏太宗十思疏》也不过372宇,至今仍闪耀着其思想的光辉。《古文观止》中所收的作品,篇幅最短的首推王安石的《读孟尝君传》,凡88字。然而,就是这篇88字的短文却动摇了一个千古通论。称孟尝君借鸡鸣狗盗者之力算不上“得士”。倘若他真的“得士”,强齐完全可以制秦。鸡鸣狗盗之徒出其门,人们鄙之,贤士亦不肯来了。王安石在这篇短文阐述的观点,《古文观止》的编撰者大加赞扬,称之为“字字警策”。韩文公的那篇《送董邵南序》亦很短,总共151字。此文劝董生、诫藩镇、讽朝廷,一石三鸟,蕴含不尽。观其行文布局之吞吐抑扬、捭阖纵横,真可谓黄河九曲,诡幻不可名状,可谓一字千金。
与此相反,乾隆皇帝的诗歌既多且长,有人统计过,他一生留下诗歌45,000多首,这是个空前庞大的数字,但多装腔作势,质木无文,根本流传不开,所以,他也就成不了诗人。
文章冗长的毛病屡教难改,于今为烈,究其原因,大抵在于两个方面:一是恐怕和我们实行的按字计酬的稿费制度有关。文章长,字数就多,字数多,稿酬自然也就高。一些人为了多挣稿酬,水泡馒头式的长篇就在所难免,二是和这奖那奖评比青睐长文、冷眼短文有关。在某些人看来,长文章才算有分量,才会有学术价值。短文,至多是小言论,雕虫小技而已,根本登不了大雅之堂。这种世俗的偏见又助长了写长文的风气。
文如看山不喜平。这里不是一般地反对写长文章,我所反对的是那种“博士买驴,书卷之纸,未有驴字”的装腔作势且又大而空的长文章;笔者认为,长文章长而空不好,短文章短而空亦不好。一篇文章有没有价值,不在于它的长短,而在于它的内容。愿我们把文章写得精粹再精粹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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