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去黄山,一路上心潮难平,回合肥后,终是洋洋洒洒的写了五千字的《归去来兮》,可惜,这几年辗转北移,原先的旧稿都是丢了。想起来,虽不是太可惜,只是黄山的云雾、奇松、怪石、温泉想起来一一在目,云舒云展、风云变幻中还是渴望再一次归去。
对于山水,应该是没有人不喜欢的,要不也不会在这个季节或者秋高气爽的时候,往有名点的山水所在的地方去旅游朝拜的人和车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如过江之鲫。只是,爱山水的人各不相同,仁者爱山、智者爱水,也就是这样了。
从小的时候就想做这仁智者之外的人,至于是哪一种,到现在也是不清楚。只是山水间的留念却是自是有一种与别人的不同,人家把山当作山,水当作水,或许已经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而自家就是喜欢山水中间自己的无羁喜欢青山绿水的哀宛和转折。如是那青螺一点、烟雨一抹,也就常常把他乡作为故乡了。其中的流连忘返对水自怜痴迷迷醉又是怎样的一种境况。
其实,他乡总还是没有故乡好的。也实在是故乡的钟灵毓秀,若是站在我家的门前,朝南看,一势蜿蜒的青山,山叫龙眠,闻起音已知道其势的秀美和蜿蜒,据说又是宋朝画家李公麟晚年隐居的所在,有一首诗可以证明“诸山何处是龙眠,旧日龙眠今不眠。闻道已随云雨去,不应只雨一方田。”黄庭坚的诗句,他在闻到好友李公麟仙逝后,邀好友苏东坡来此山悼寄旧友,可是一入此山,景色秀丽成荫、翠竹连连、云舒云展不分雨日,怅然中不知好友终归何地,哭一场醉一场后惆怅离去。
年少时,我曾邀三两好友去寻李公麟的故里“龙眠山庄”的所在,那是暮春三月天,沿着一河弯曲叮咚的清水而上,渐入山中。山势陡峭处如鬼斧利削而成,除见百余丈直璧悬崖猿猴也难攀登外再无他物;秀丽处如女子纤手所绣针刺,一点一线都是回旋处藏拙风景,愈看愈细也就愈看愈多的留恋。那日入深山,到中午,走到一处村落,古老的房屋建筑,大家雀跃,以为就是传说中的“龙眠山庄”,上千找一家人家敲门,未想开门的女子却是我的一个要好的知己。她知道我们来意,不禁莞尔的笑道:“都说‘龙眠山庄’在此山最秀美的地方,可是谁又曾知道其其实在哪里?我们这个庄自古就叫‘龙眠’的,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就是你们找得山庄。”她笑着给我们端出用屋外的山泉煮的茶水,茶香四溢,疲惫的心是静了下来了。几个年少的好友心是不甘,因为没有找到传说中的“龙眠山庄”,后来我的这个年少的红颜带他们去后山看那一座百年的木质廊桥,站在桥山,看一壁瀑布飞流而下,水珠四溅,有一两点入怀,冰凉如心,到如今,那种冰凉不能够忘记。
除了这细如黛的青山,也是有水的,几河清澈的水在我家的门前汇流成河,河势突然的宽到里许,一河的鹅卵石,鹅卵石上终年是深到膝盖的清水,不急不缓,缓缓的四季流向西去。
去年的此日,在准备又一次和故乡做长远的离别前,曾特意抽出时间到家里闲居了几日。日日的轻闲,闲看远山如黛,又看云舒云起。一日的清晨在蛙声一片中醒来,抬起眼看,昨日的山经过一夜的春雨朦胧,晨雾还没有散去,停留在山间谷地,那被晨雾缠绕的群山被水一洗,显得更是秀丽和干净,虽是葱茏的绿意,却是有错觉,就如历历在目一切皆在眼前了。门前的河一夜春雨,也是水涨。慢慢的流过,蛙声缠绵,似是绕着山不舍。
临要辞行的时候,家里的四间楼上楼下的粉墙黛瓦的房子盖好。父亲拿来狼毫和宣纸,要我写一副对联和给门前的屏风留一点文字,稍一犹豫,在父亲不舍的眼里留下:门前三江会,屋后诸龙聚的对联。父亲又说写一点文字吧,不知你哪一天再能回来,这房子最初是为你盖的,哪知道刚盖好你有要去离家更远的地方了。
不禁泪流,为这一所诸山作伴诸水环绕的新房,更为父母的日渐衰老我却要远行。挥挥洒洒,写了百余字不文不古的东西,最后在屏风的顶部留下“鸿归宅”三字,扔下笔放声痛哭。
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怎么总是如此,身在漂泊心在流离,总是要归去来兮,可是日日安排好的行程总是忘记了最后的归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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