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一直在心里装着,今年的妇女节好好给妻子表现一番。因为单位要进行职称评定,开始我们是把时间放在周五的。可是外出请评委才发现,人家周内的事情也多,再说如今和过去不一样了,腾不出时间来。没有办法,我们也只好把职称评定讲课的时间放在了周六。今年也是的,妇女节正巧又赶在了周六。看来女同胞想休那半天假也没有用希望了。不过这也符合当下的潮流。干活可以,多发钞票是不行的。多上班可以,想让补假现在看来是希望不大了。
昨晚我就给妻子说,本来今年的三月八日我老操持家务,所有的家里活我来做。让她就像平日的我一样,不说享受吧,也该体会一下她老公平日到底是个什么感受。可是现在看来如果顺利的话,我也只能给妻子表现半天时间了。因为上午我得去讲课的现场,主要是评委是我从外县请来的,不露面也有些愧对字祖后裔的名号。
不过妻子不以为然,知道我这些年在家多半都是说得多,做的很少。甚至于从来不做。刚结婚那阵子,我还经常可以听到妻子义正言辞的抗议,可几十年过去了,抗议的声音也小了。大概她也觉得再说也是浪费精力。其实这也正常。就像美国总统会见达赖一样。每次会见前我们总免不了严正抗议一次。可是可是抗议归抗议,人家要会见还是照样会见。过去了也就过去了。来年再会见,我们再抗议。人家还是见,这样循环往复,慢慢的,大家也习惯了,也知道大概这就是政治吧。
但是我这次是下了决心的。我给妻子信誓旦旦,说上午只要干完公务,从中午开始,家里的一切就该我来做了。妻子大概也是被感动了。早晨我是八点四十睁开眼睛的。按照平日的习惯,我的先抽一支香烟才起床。可是今天一看时间过点了,也就想着不抽烟了,先起了床再说。可是谁想刚要穿衣服,妻子却说话了,不要马上起来,多少年都养成的习惯,突然改变会出问题的。现实中很多人就是早晨起来不大注意,起床太快,导致心血管出问题。没有办法,我只好半靠在床头上,开始抽烟。
抽完一支香烟,我起床,来到客厅我发现自己平日喜欢穿的两双鞋都被打理的干干净净放在出门的地方。我顿时有些不好意思。看起来光是早晨起床这一关,我要真做妻子,这辈子大概都不会太成功。九点刚过,小王就来接我。说人家已经到了,讲课都已经开始了。我赶紧收拾自己。妻子在一旁还唠叨,说今天有外县的人,还是要注意一下仪表仪容的。可是很多年了,我总是觉得不修边幅是对生命自由的一种尊重。大男人嘛,总是把自己打扮的油头滑脑的,看去不是汉奸,也是为“同志”。
不过今天妻子说了,在三月八号的日子里,我也不想过多的坚持自己往常的德行,于是还特意把脸多洗了一遍,还特意给粗糙的皮肤上涂上一点润滑的油脂。其实我知道,这根本不起作用。生命早就让年轮深深的刻上印记了。尽管谁都想年轻,可是到头来谁又会年轻呢。当年秦始皇为了长生不老,派了五百童男童女出东海,结果最后都没有回来。也不知道这五百童男童女去了哪里,后来却有好事者说,他们最后漂流到一个岛屿上,慢慢的繁衍生息,竟然变成了大和民族。
不一定真是这样。要真是我们民族的基因,那也算是老子和儿女的关系了。按照我们礼仪为先的思想,还有孝道的观念,大和人怎么会到今天总是和老子过不去呢。按照妻子的吩咐,我算是把自己打扮了一番。其实照镜子看,我觉得和往日没有多少不一样。大概也就是为了满足心理的一种需要吧。
在讲课的现场,大家都是紧张有序的工作着。询问了一些情况,我忽然发现自己在那里也算是多余的。好在邀请的邻县的评委领队的教师我们算是熟人,她说想去我们城里的学校看看。我想也好,待着也是待着,去和人家走走,说不定还能交流出点什么别的心得来。走了几个学校,因为是周末,所以学校很清静,我们也就是走走看看。时间过得也快。十一点五十现场的人打电话过来说,课程已经讲完了,大家马上就要吃饭。
我知道电话里的意思。我们现在也只好回学校去吃饭。按说有朋友来,吃点家乡的小吃也算是尽点宾主之谊。可现在的游戏规则变化了,不能随便在外边吃饭。在学校里吃完饭客人要走,因为今天是妇女的节日,来给我们帮忙的教师大多都是女人,我想他们大概急着回家也想享受一年到头这半天的优厚待遇。所以我也不留人家,一直把人家送上车子。
客人走了,主人也就安心了。我让大家都快回家,各自去扮演自己的角色。我也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赶紧赶回家。回到家,妻子不在,她是去打理生意了。早晨我告诉她了,今天可以休息半天时间的。可是妻子似乎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我打电话,她说自己正在处理病人,半个小时后就回来。
我坐在沙发上,心里想着既然要做半天的妻子,恐怕就得马上开始。不过在屋子里转了一圈,竟然找不到活计。想拖地,地板却是干干净净的。想洗衣服,可是打开柜子,衣服都被叠的整整齐齐的,连我插手的机会都没有。我想,那我就给家里养的几盆花浇点水吧。可是刚浇了一盆,我就发现,妻子早晨已经浇过水了。看来想在家里体现一回妻子的角色,今天大概是没有多少希望了。
妻子回家我便说,今天阳光明媚,我驾车一起去乡下走走吧。大概妻子也不想让我扫兴,也就答应了。只是我们讨论了半天,确定不下来该去哪里。妻子说去林皋湖看看风景吧。可我觉得那地方过去也就是个水库,其实说白了,现在还是水库。虽说功能差了一些,可是大坝给人的感觉还是对往事的回忆。结果妻子又建议了,说去妙觉寺。说她在网上看到有一架波音飞机突然失去了联系,已经过了十几个小时,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听说飞机上我们的人就有好一百多,还有很多都是信佛教的。
我明白了,我们的这座妙觉寺虽说是前些年经济发展时候建设的养牛场改建的。可也毕竟是有了佛心才改建在这里。既然佛是无所不能,自然也就能知道后人的良苦用心。只是我没想到好好的波音飞机怎么说联系不上就联系不上了呢。我赶紧打开手机的微信,这时候已经是众说飞云。有说已经找到飞机残骸了。也有说现在什么都没找到,只是杳无音信。二百多人的飞机,怎么说没有就没有了呢。
我说那就去妙觉寺吧。因为我已经说过了,今天妻子是主角,我是配角。所以我开始收拾出门的行囊。小楼的时候我给妻子提溜着包,加上我的包,还有我的摄影装备,鼓鼓囊囊的,挂了我一脖子。来到楼下,放好东西,我说今天我驾车。妻子说她的车里的空间太小,我开着肯定感觉会不舒服的。我说没关系,平日周末,都是妻子驾车,我坐车。今天难得是三八妇女节,我也应该为妻子驾上一回车。
坐在驾驶座位上,还别说,这运动版的福克斯还就是空间小。坐在里边我似乎都被压缩的小了一号。好在从城里到妙觉寺路程不远,我有点委屈也是应该的。来到妙觉寺,看来这里的香火真的不是很旺。尽管也有几个游人,可我看得出来,他们都是附近村庄里的人,多半都是中年妇女。当时我看到了一位上了年岁的老和尚正在院子里打扫卫生。他看见我,主动朝我笑笑,说要进香的话,大厅里有卖的。
我本来不信这玩意儿。可这时妻子说话了,那就烧上一炷香吧。既然今天妻子是主角,我也就无话可说了。十块钱买了一炷香,我知道妻子是不想让老和尚失望。大概也和今天飞机突然失踪,飞机上多半都是信佛的教徒有关系吧。我问妻子是是谁去进香?妻子说当时是她了。我是党员,是不能相信这些玩意儿的。她无所谓了,没有加入组织,所以还落下个一身轻呢。
妻子说的也对。我算是公家的人。既然人家有原则,有游戏规则,我也就不能无端的去破坏这些游戏规则。妻子进香的时候很虔诚,我还从来没有发现她对佛教的有些仪式会如此的精通。给供着的佛像烧完香,我忽然想起来,这里到底供奉着哪尊佛呢。妻子说,是管治病的药佛。这是什么佛?我当时心里还在纳闷。我知道观世音菩萨,知道弥勒佛,知道释迦摩尼佛,也知道如来佛。可是这个药佛到底是个什么佛呢。
开始我还想问问老和尚。可妻子说了,佛本来就不可知。既然来了,那就参悟吧。参透了是有佛缘,参不透说明和佛无缘。妻子说的没错。看来我这一辈子是没有佛缘了。因为我没有机会再去想佛的事情了。
妙觉寺很小,转了一圈也用不了几分钟的时间。当我们走出寺院的时候,太阳已经开始西落了。妻子这时对我说,和母亲一起吃顿饭吧。我点点头,就坐进了让人憋气的驾驶座位上。先把妻子送到农家乐,然后我开始回城去接母亲。走在半道上,我就给母亲打电话了,让她准备一下,我马上就要到家了。
母亲一听是儿子的声音,很是高兴。我听出来。当时母亲好像在理发馆做头发,我听见她大声的给谁再说,是儿子叫她吃饭呢。看来今天我注定是要扮演很多角色,注定是要把人生的故事演绎一遍。接上母亲,我们就往农家乐赶去。还没到,妻子就打电话过来告诉我们是哪一家了。
到了农家乐,我看时间还有,就说难得有今天,我就给自己生活中最重要的两位女人满足一回自己的爱好兴趣吧。开始母亲还不愿意,说都快八十岁的人了,还照什么像呢。可我不行,看来在母亲面前,儿子就没有失败的时候、妻子我只能建议了,因为今天我就是服务,就是往日妻子的角色。可是还好,我一建议,妻子就答应了。就在农村的小村子里,我们找到一块空地,虽说景致不怎么样,可是阳光却最适合拍摄了。
我一口气也不知道拍了多少张。反正我觉得阳光开始淡漠了,我才住手。母亲和妻子最喜欢吃农家乐了。可我不大喜欢,因为这里的菜肴清淡,不合我的口味。但是能陪着母亲妻子吃饭,我的心里却是格外的惬意。吃完饭,我先把母亲送回家。原还说陪着妻子去唱歌的。可是我忽然想起了前几天人家让我填写了承诺书,这辈子不能再去歌厅这样的娱乐场所了。就是和亲人去也不行。就是自费也不行。大概这也是组织原则,既然走进了这个行当,就得失去点什么才对。
只有回家了。这几天妻子在看什么电视剧。她说让我陪她一起看。还说很有意思的。既然我答应今天做妻子,所以那就看吧。尽管在我的心里,如今的电视剧早就成了一种无聊和无趣,但是却为了给妻子在这个节日里有个交代,我就坚持吧。哪怕脑子里去想丢失的飞机到底怎么样了。哪怕去想为什么昔日养牛的地方怎么就能成为佛教圣地呢。只要坐在妻子身边,也许就会成为妻子心里的世界……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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