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文学欣赏来说,“求诗于书中,得诗于书外”,不能不说是这种活动应有的合乎规律的方法。这是因为中国古典文学,在描写生活、表情达意方面,与我们今天的写作方式比较起来,有它的难解之处,如果不了解古人写景状物,表情达意的方式、方法,就会在了解文字、欣赏文意方面带来困难。
古人创造作品,特别是诗,往往采用“隐——谜”的手法。比如借物写影、借景抒情、曲折达意、明褒暗贬等,这其中,都有一个需要了解诗的意蕴中隐与谜的要求。所谓“隐”,就是作家不明确表述自己的思想感情,要读者(欣赏者)根据文学本身的意义和作品所状写的人物、境界、时代背景等等作综合性的分析,这种分析正需用书本之外的生活(历史生活和现实生活)作依据,才能了解作品、欣赏作品。
朱光潜在他的旧作《诗论》中,关于《诗与稳》一节中写道:“刘勰在文心雕龙里以‘隐’与‘谜’并列;解‘隐’为‘遁辞以隐意,谲譬以指事’,‘谜’为‘回护其辞,使昏迷也;或体目文字,或图象品物’。但是他承认‘谜’为魏晋以后‘隐’的化身”。
隐与谜的确是中国古典文学作品中一直存在的一种现象,这种现象在各种文学体裁中均有所表现,不过在诗歌里尤为突出罢了。
例如唐朱庆余《近试上张水部》(亦作《闺意张水部》):“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这首诗真切而生动地表现了闺房之中新婚夫妻的亲爱感情。我们仅仅欣赏这一点,当然也领会到一些诗的意境之美,但没有解答作者为什么要写这样诗篇的真实意蕴所在?诗的题目,不是明明写着“近试上张水部”字样吗?要全面地欣赏这首诗,还必须在诗的字面意义之外,了解当时社会风气和社会生活方面的东西。
第一,鲁迅先生在谈到唐传奇之所以兴起时说道:“唐以诗文取士,但也看社会上的名声,所以士子入京应试,也许豫先干谒名公,呈献诗文,冀其称誉,这诗文叫做‘行卷’(引者按:又叫“温卷”见《云麓漫钞》)诗文既滥,人不欲观,有的就用传奇文,来希图一新耳目,获得特效了,于是那时的传奇文,也就和‘敲门砖’很有关系。”
第二,唐时“行卷”之风其所以流行,是受魏晋以来门阀之风的影响。那些肯把自己诗文投献于名公巨卿的士子,多是出自寒门而又企图上进的有才无势之人。例如出身小官僚家庭的白居易和张永部籍本人,也曾干谒过顾况和韩愈,就是明显的例子。
了解了上述情况后,我们再来读朱庆余的诗作,情况就比较清楚了。《近试上张水部》之所以“隐”,在于它的“寄外之意”——希望能得到名人的赏识和称誉。了解这一点,诗的意境也就豁然开朗了。
(曾用郑喜林、qs66ds名字发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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