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许辉煌一生,仰望追捧你的人,前呼后应;你也许儿孙满堂,在你的教育下,个个成才有出息,你心满意足的享受着天伦之乐;你也许拥有世上最美满的爱情和婚姻... ...然而,当人生即将落幕,陪走到最后的是谁?是以孝为先的子女?还是至亲至爱的爱人?也许子女不在身边,也许爱你的人没陪你走到最后已撒手人寰。
胡奶奶与王奶奶同一病房已几年之久,她们都患有老年痴呆,她们几乎不沟通,医疗饮食起居都有医护人员安排。家属偶尔会来看望,但大都来去匆匆。她们也很少能认出看望她们的是谁。
不久前,胡奶奶没熬过人生的最后一劫,为生命画上了句号。胡奶奶去世的第一个晚上是我值班。我没按规定查王奶奶的房,而是增加了查房次数。一夜过去了,还好,王奶奶没有特别的变化。
然而,几天后,我再次上夜班。王奶奶凌晨三点,坐在床上呈惊恐状,还不停地说着什么。我看了一眼旁边那个空荡荡的床位,不相信鬼神之说的我 ,虽没有毛骨悚然,背也阵阵发凉。多年的医护经验告诉我,我必须尽快让王奶奶消除恐惧。于是我开始与王奶奶语言沟通,从她含糊不清、语无伦次的叙述中,在加上对她本人的了解,我明白了:她问旁边那张床上的人哪去了?我不得不编造善意的谎言安慰她。我说,她儿子接她回家住几天,很快就会回来的。王奶奶似乎相信了,但还是说害怕。我头靠在她枕边,手轻轻的边拍着她边告诉她,没事的,我会一直陪着她到天亮。她说,那你一定不要走哦,我说好的,我不走。王奶奶很快入睡了,一直到天亮都很安静。起床后又开开心心的唱她喜欢的歌曲《东方红》了。
其实胡奶奶去世前几天,我们已提醒过他们家属。她的儿子一个在上海工作,中秋时来看过。另一个儿子虽在北京,却忙于工作,常常来去匆匆。等院方给家属下病危通知时,他们急匆匆赶来,胡奶奶已先一步走了。在走的前一天晚上,胡奶奶一夜没睡,一直呼唤一个人的名字。
胡奶奶走了不久,又来了一位刘奶奶,与王奶奶同一个房间。王奶奶又恢复了欢声笑语,又能常常听到王奶奶的革命经典歌曲了。刘奶奶却是个不善言谈的人,再加上听力障碍,她总是安静的看报纸,看电视。
然而,不久我就发现,刘奶奶特别关心王奶奶。吃饭时,她会观察王奶奶的吃饭情况,甚至帮王奶奶夹菜,一看没吃完,她会担心王奶奶没吃饱,会劝王奶奶再吃点。
有一天午休后,王奶奶精神不太好,我给王奶奶测体温,刘奶奶在旁边一直看着。当取出体温表时,刘奶奶迫不及待的问是否发烧。
还有另一个房间的江奶奶和唐奶奶。江奶奶丧失了语言表达能力,身体又非常虚弱,除了吃饭,其他时间就是卧床休息。唐奶奶除了两个儿媳和两个孙子再无其他亲人。唐奶奶自己用轮椅代步,每天除了几乎用杜鹃滴血的声音寻找等待她的两个儿子外,就是回房间陪着江奶奶。有一次查房,我发现江奶奶床头柜上有香蕉皮,脸上也有吃过香蕉没处理干净的痕迹。问唐奶奶此事,唐奶奶敢作敢当,承认就是她喂江奶奶香蕉吃了。江奶奶有吞咽功能障碍,食物是打成糊状才喂食的。我们千叮万嘱唐奶奶,千万不要再自作主张喂江奶奶,造成噎食会很危险。从此,唐奶奶好长一段时间没“犯错误”。但后来发现江奶奶秋衣胸前的水印,我们判断唐奶奶生怕江奶奶受委屈,还是自己喂水给江奶奶喝了。
也许,与这些老人相伴久了,日久生情吧。说不清是亲情,还是友情。由于楼层的工作调换,我很少有时间去另一个楼层与老人聊天。当我抽出时间去另一楼层与老人聊天时,才发现,他们已等我很久了。有一位老人说,如果你再不过来,我就去你的楼层找你了。他说,是有事让我帮他分析解决,已经一个礼拜了,他自己找不到更好的言辞处理这件事情。也没什么,只是一个工作人员无意中说了些不该说的话,老人认了真,经过交谈,老人思想放松了。
我所在的楼层的老人更是可亲可敬。他们大都经历过大风大浪,他们明辨是非,每次上班他们都亲切的和我打招呼,或让我帮他们处理一些问题。有时,看到班上没我,会打电话过来问我的情况。
他们虽都有回家的愿望,都盼望着与家人团聚,但大部分老人的子女都在国外,在国内的也大都忙于工作,能有时间陪伴老人的子女寥寥无几。不知不觉中,这些老人已把这里当家,把我们当成了亲人。节日时也有的家属会接老人回趟家,然而,他们已不习惯自己的家,很快就会要求回来。
我深爱着他们,尽量在有限的时间里为他们多做一些事情,祝愿他们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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