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跪在春天的旷野上,祈福我的故乡富有起来,走上康壮大道。
我很早就失去了挚爱的母亲。但是,我一直以为人生里既然有了小树的基础,就想要长成一棵大树。树生于沃土,长于肥地,更扎根于在城市钢筋和混凝土的气息里,只有承受了缓慢的茁壮便会阳刚,才能有远望星空的姿态屹立于俗世,浩荡于天地间。
三十多年前,我以绝决的姿态叛逃出故乡江南小村,参军去北方,在城市钢筋和混凝土的气息里,探索生命的真谛,寻觅改变命运的机会。
故乡的山水孕育了我细腻而感性的情怀,所以会忧伤会喜欢一切与美好相关联的浪漫。在城市的呼吸里,我总想搭建一个艺术交流的平台去丰富周围的气质。逐渐地,作为文化活动策划人、品牌规划师,在城市里组织、主持多场读书会,企盼让听众和观众在浮躁中沉静下来,去读一本好书,倾听一场激情的演讲,感受和传递中华文化的力量。
十多年里我在陌生的城市里行走,坚硬的躯壳在磨去轮廓,心灵在被焚烧,浓郁的乡愁总是挥之不去在心底盘绕。
我的故乡有老木匠、吹唢呐的师傅、唱哭嫁歌的老人、手工炒茶的艺人,她们时常涌现在我的梦里。这些民间艺人守着手艺,担负着文化的传承使命,寂寞、孤独的一代代相传。他(她)们在老去,他们的手艺面临失传。我决定为她们做些什么。2001春天,我发起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吴歌在民间的传承》。我辞去广州一家上市公司的高薪秘书工作,独自背着一个旅行包,独自去了许多山村捜集,十多年里,先后采访了三十位散落在民间的艺人,从他们身上发现熟悉而又陌生的故乡古老的吴歌文化……
我满怀虔诚地留恋故乡的乡村,山湾里青草和牛粪的味道使我心潮澎湃,途径历经千年依然昂立的风雨桥上,格外欢畅。
我回眸在城市中的迷离乱头忙碌却只为生活奔波,回味耳边小溪流淌的欢笑声和鸡鸣狗吠在傍晚的吟唱,心里觉着舒畅。山脊那边,另一个小村的炊烟袅袅,同样宁静安祥……
故乡的山谷与溪流在大地上远去,故乡的山峦与枝叶让天空斑驳而悠远。是的,故乡的无数座大大小小的桥,铁索桥、石拱桥、风雨桥、双桥……孔桥,虽然古老,也无法填平山与山之间的沟壑。我心里彷徨着,无法拉近城市和乡的距离,心里很着急。
故乡山村老屋前挂在篱笆上的藤蔓枯了又青,沉甸甸的果实被乡亲们收进了屋里。我伫足于空旷的老家前,翘盼在田园地头间萌动着疯狂的春天。老乡的那一条小黑狗却怎么也不愿走向我的汽车边。它怕我么?
我屹立不倒在城市味道的画面……在弥漫着新的麻木和无聊中行走。
我似乎触痛了故乡正在变化的的灵魂,一瞬间,我柔软的内心不由得疼痛起来,泪流满面。那一刻,我拉起一个个老人粗糙的手,无法言语。真的,就想着如何陪着他(她)们在阳光下走着,直到老去……
在故乡散发开的泥土的清香里,我情不自禁地搂住了童年少年。我再也找不到我自己青春的影子。或许,我停留在了一个又一个长长的江南雨季……现在,我已人到中年,但是,绝不悲观失望。
故乡的门永远是木质的原生态,她承载了树的伟岸,雕花窗的精巧、浸润着山村宽容的精魂。她的背后躲藏着故乡五彩缤纷的梦境,久居城市的我怎么也无法窥探她全部的秘密……在深深地思考和探索之中。
三十多年前,母亲就趁着一朵朵阴云而去。在我流浪于城市的岁月里,母爱只能是我在深夜里无数次独自反刍,寂寞缠绕着我。在故乡春天里,故乡这位伟大母亲,无论何时她都会用自己那双饱经风霜、粗糙坚实的手掌为我送来细腻温暖的母爱……在故乡率性而长大的富裕里,我品尝到隐匿在岁月深处的活蹦欢跳的快乐,这种情绪激发我在城市匆匆忙忙的脚步里追求,萌动过无数浓浓的爱意和爱心……
前晚,我独坐于故乡老屋的篱笆前看草丛发绿,再一次翻阅山村至城市的距离,我眼眶湿了,差不多有三十年啊。仿佛穿越了一次岁月的轮回…. 我.只是祖辈轮回的一颗棋子,但是绝对不能象祖辈一个样轮回。
茶,是故乡的精灵;旷野山花,是故乡的颜色;也在季节的轮回中蓬勃生长。我品味着。她们的味道发酵成故乡的美妙时光。我在这时光中漫步,柔软的心如糯米酒醉成一朵花盛开在悠长的春梦里……
当我在河对面的山坡上遥望到似凤凰展翅的山村形态时,我迫不及待地扑进了故乡的茶园;静坐于这只凤凰山的心脏上,不想世俗的悲哀和无奈。我终于明白,凤凰村在故乡的大山中涅磐凯旋般站立起来,必然要有一个过程。我会在这袅袅的茶香里得到了重生……
我的身后,河道两岸栉次鳞比地峭立起排排楼宇,眼中浮起一片乡村的青瓦屋脊和袅袅炊烟……一个生态的现代文明村庄在诞生之中……
我来到母亲坟墓前跪拜。一支白鹭在山湾盘旋,又有二支也飞了过来,呵,我亲密的故乡,你将会变成何种模样?
我创作捜集的二百篇《吴歌选集》将在春天里诞生。吴歌在民间的传承理论文章也写作完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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