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冗长的敲打声千篇一律,以极其单调的格式上演美名其曰的“音乐剧”。我知道,是窗外那群小不点正乐此不疲的扑向这近似于空气的玻璃。或者它们心中亦是百般不愿这类如出一辙的生命基调,但这重要么?造成的结果无需解释的成了“双胞胎”,还分什么愿或不愿么?——终于使本就寥寥无几的听客感到厌烦,其本身就是一个不可原谅的失误。
还能为你开脱什么呢?——你的身不由己?假使我是一个习惯于自作聪明的用错误为错误开脱的傻蛋,我还可以为一切情有可原,无可怪罪。
但我不是!
可我亦知道生命本就变数横生,向哪个方向行进早已不是自己能够掌握,成为怎样的人也是未知。我收回方才说的话。
溅开的水花在玻璃上绕了一个巨大的圈,像跳一支花哨的舞,奈何无伴。于是悲戚的滑过窗户,痕迹浅淡如泪。应当于孤独中觉醒吧!可事实并非如此。几近霸道的限定生命的过程,不允许有任何缺失,人习惯于这样思考——相信水花也不例外吧!总希望有人能用证词打破现在对过去所有不切实际的臆想,所以选择与其它水滴交汇,合成一股粗大的水柱沿着蜿蜒的路线流动,终于不再孤独。人则是有更多的相伴,比如人,比如事,比如书……
瞧!我说到哪里去了?还是想想我的溯央吧,再不想,恐怕会忘了的。
窗上蒙了层迷雾,像是寒气在向温暖进军,我意料之中的瑟缩在角落,很冷的样子。
其实是不冷的,真的!只是我笃信的视觉与无聊使得我开始自欺欺人。
醒也无聊,睡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无事可做,只能杵着脑袋凝视洁白胜羽的墙壁,也许能够幻化出一朵花或一片云。
时钟滴答滴答的绕着一个圆走动,不论是伴奏还是舞姿都与窗上的水花有极高的相似度,只是它给自己定了规矩,决意履行一个永久枯燥的责任,这不同于水花。
我当然知道是她来了。无聊所迫,不得不对声音敏感,哪怕丝毫动静。
我叫她爽爽,其实是该叫姐姐的。但我可不愿意这么叫她,你得知道,她完全不是一个称职的姐姐——除了某些时候不经意间散发出来的母性光辉而外。真的!不然我怎么可能练就一副“不死金身”呢?她又怎么可能练就一副“金刚拳”呢?是的,不可以叫她“姐姐”,否则我这个长期被压迫的奴隶怎么可能真正实施那个酝酿已久的“咸鱼翻身打计划”?
小朋友。是她叫我。这样看来她心情不错,因为她总是直接叫我的大名,除了心情很好的时候。
我的眼离开几乎要被我看穿的墙壁,游离了一阵才看向她,像极了某个正准备受贿赂却又故意端起架子的官员。爽——爽——特意拖长的音调显得阴阳怪气,更何况我丝毫不介意流露出怠慢的样子。我猜想她会生气。
出乎意料,她依旧如来时一般兴高采烈。小朋友,给你看本书。她变魔术似的拿出一直藏在身后的东西,同时向我走过来。她说,知道你无聊,给你打发打发时间也是好的。好吧!我承认你的出发点是好的。斜睨了那书一眼,捕捉到一美貌女子和一极富诗意的名字:宛在水中央。
蒹霞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溯迴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我不由的想起《诗经》里的《蒹霞》。应该是一个女子,油纸伞下俏立而行,步步生莲。那是烟雨的江南,清风徐徐,丽人款款,多美的意境!渺渺烟波,寻伊人宛在水中央,却终究是芳踪无迹,徒留失落……彼时我已懂得愈美愈伤。
是一本言情小说吧!我一眼斟破对方身份。
爽爽点点头。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应该笑吧。我是真的笑了,我说,爽爽,你开什么国际玩笑?你何时见过你老妹看小说?还言情呢?
她瞪了我一眼,挥舞着拳头。
我收了笑,接过那本书说,好啦!看就看吧。
这世上“盛情难却”,况且她这番“盛情”我是无论如何也“却”不了的。
“好”姐姐!看看身为你妹妹的我多会为你着想。
她叫溯央,回眸一笑媚百生。坚忍聪慧如她,却错信了爱情。爱情,究其本身就是那帘江南幽梦里的一场水月镜花,见不得美好!所以溯央注定被伤的千疮百孔,不可扭转的命运成了堕落在天涯的感伤。
始终如一的唯美细腻,因而理所应当的为你感动,一厢情愿的把对你的怜悯转换成你生命中丝毫值得的美好向往。因为青春吧!所以学会为一个难免成为虚妄的幻梦而把眼泪弄得一文不值。真的是因为青春吗?或许只是习惯了将一切过失,包括在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里的放纵沉沦搪塞给它。看看,这是一个多么可笑的骗局,是把别人骗了,还是把自己骗了?你我都是知道答案的。
溯央你真可恨!缘何要用文字让我深谙现实的逼仄而想要飞?缘何要不动声色的给我种下幻想的种子?
缘何?
终究一切成了梦魇……
墨色带着未知的惶恐迫近,逼着我们正视它的狰狞面目,心也从此惶惶无措。当然知道没有千秋万代的阳光,于是白昼与黑夜的交替,则成了失而复得,得而复失的人生感悟,因而懂得珍惜。
我和她的硝烟从未停止过弥漫的脚步,我是说过的。
那次真是气晕了,不仅她晕了头脑,我亦不复清醒。
撕破矜持的伪装,我们还能剩些什么呢?
我张牙舞爪的挥舞着她送的书,撕扯,又撕扯……不知是谁说过,毁灭敌人最在乎的东西远比毁灭她自己更加能够达到报复的目的。我发誓,我要报复!碎裂的声音如最锋利的刀子一般划过心头,某个地方随之塌陷。溯央,别怪我。你是她留在我这唯一的念想,我恨她,你只能成为首当其冲的祭品。可,你又何尝不是我从她身上唯一能够真正触碰到的依恋?漫天碎片翻飞,刺痛双眸,如被凌迟的血肉横飞。溯央应该是绝望了吧!她不可置信的看着我,一步步后退,雪白的狐裘不再,只剩来自阿鼻地狱的死神鲜红狰狞的面目。说的可真对啊!没有谁会成为谁一辈子的依靠,总有一天会弃你而去。溯央,我能说你是死了吗?还是到了另一个世界犹自孤独?
渺渺烟波,你化作一缕云烟离去……
还有谁愿来救赎我这个侩子手?
我知道自己是不忍也不想杀死溯央的,但嚣张拔扈惯了的自尊不允许低头,只得拿自己的一切,包括自己去赌一场注定两败俱伤的局。
大雨初霁,窗外,没了声响。没来由的感到惶恐,失去后的世界竟是如此孤寂!不管失去的是什么。
玻璃将阳光金黄而明媚的色彩折射,只看见支离破碎的世界。原来,结局是碎……
记得吗?曾经我们都有一本奉若神祗的书,或许被珍藏,或许被抛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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