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起来一起都正规了。一切似乎又都回到了理想的年代。读《理想国》的时候，当时脑海里似乎还有理想，读着那些乌托邦式的文字，我还觉得世界真的会有一天走向那个图景。然而生命的积淀就是这样，经历了，体验了，感受了，最后似乎也领略了。突然间才发现，原来世界除了上苍大地之外，什么都有可能不存在。

刚参加工作，每月只有三十多块钱的薪水，可是感觉很幸福。每个月我都要拿出十五块钱来存到银行。我想这是积少成多的道理。可是到我结婚的时候，递给母亲的存折上也只有三百三十块钱。那时候一切都很简单，一切也都很随意。不像现在，说结婚简直就像是灾难。前不久遇到一位朋友，看他落魄的样子，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不幸。一问才知道原来是儿子结婚了。

儿子结婚本来是人间喜剧，可看到朋友憔悴的模样，我的心里就不免有些困惑。这到底是怎么啦？怎么当今的喜事也会把人折磨成这个样子。朋友说，多亏只有一个儿子，要是有两个三个的，这一生恐怕就过不去了。说为了儿子结婚，花了几十万，最后人家还是不满意。说房子小了，可是在省城买房子就是卖身上的肉。本来小两口，有八十平米的房子足够了。可人家说，现在都是一百多平米，要有书房，要有健身的地方。还有车子，原说有辆几万元的就可以了。不就是代步工具嘛。可是一买几十万，说这是身份的象征，也是人走在社会里好办事的理由。

朋友说着说着就低下了头。拼命地抽烟，开始我还想安慰几句，可后来我放弃了。我知道说什么都没有用的。这就是当今的现实，也是当今的奇迹。现在有些地方的房子一平米卖到了好几万块钱。我不知道那里的民众收入是多少，反正有这么高的价位，还是有人买。按说这个题目不难破解，既然平头百姓都买不起，那是谁买了？没人问，也没人说。反正社会就是这样一天天的过。

也不是朋友唉声叹气，也不是朋友就像经历了一场灾难。一生能有多少收入，一下子全都为了儿子的喜事投进去了。后半生怎么过？人生还怎么完全呢。我不知道现在的社会是不是本来就是一个悖论的社会。是不应该用逻辑学去考量的世界。不让抽烟了，从抽烟者抓起，可是制造香烟的却还要给国家交税。现在的烟盒上印制着抽烟有害健康，我不知道这是说给谁听的。既然有害健康，为什么还要生产，为什么还要到处都卖呢？本来就是一个极为简单的逻辑关系，现在却莫名奇妙的被弄得复杂化了。

我是深资烟民，我不知道抽烟有什么好处，可是现在已经成了习惯。说戒了它还真的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可现在很多地方不让抽了，我不知道那些地方我还能不能去。反正现在是很多看起来是正常的事情，做起来就不正常了。我本来想请朋友去喝茶，忽然想到，现在的大形势不对，这个时候去喝茶，就是和自家的茶恐怕也会惹上是非的。就像去年什么时候，来了一位有人说是姑娘，也有人说是少妇。其实让我说，现在的社会姑娘少妇早就没多有多大区别了。说是什么网络的调查员。

真有意思。我过去做新闻的时候只有记者，现在还有了调查员一说。她去了我们一所学校，开始说让赞助几千元。学校说经济紧张。也的确紧张。新建的学校，现在光是外欠就有好几千万。结果人家不高兴了。在校园了转了一圈。因为是新校园，也实在是找不到什么新闻的由头，结果发现了教学楼中间的伸缩缝。这下可不得了了，就像是[ch*]女被违背意志变成了非处一样的大呼小叫起来。说我们的楼房有质量问题，裂缝几公分，现在竟然还让学生在里边上课。我们的人觉得好笑，所以解释完之后也就没有再理会。这可惹下麻烦了。没过几天网上经刊登出了这则消息，说我们新建的大楼已经裂缝。

当时书记县长看到了还真的吓了一跳。半夜就给我打电话。当时电话铃声响起来，把我吓的还以为哪里出大事了。结果一听是这件事情，我就赶忙解释。可解释管什么用。一时间网上开始转载，闹的是满城风雨。后来我们去找了，可人家还不以为然。当时我真的是失去了理智，差点和那位副总编辑打在一起。最后人家说我是山里人，真的没教养。看来这山里人也就是可怜，正常的大楼伸缩缝被说成质量问题，去找了，人家竟然说山里人没有教养。我就不明白了，连缝隙都认不出是个什么东西的东西，我真不知道，他是那家大城市里的东西呢。

事情虽说过去了，可我的心里却总是不舒服。我就不明白，当今的世界，怎么全都是一些没有逻辑的事情呢。按说逻辑学里有那个二律背反的矛盾。可是一个讲究和谐的社会，怎么总是出现一些令人想不明白的怪事呢。前不久就有人来质问，我们怎么把国家的资金打了水漂呢。我当时一听差点被吓破了胆。虽说一直以来小心翼翼，怎么会把国家的资金打了水漂呢。接下来一问才知道是因为事情发生变故，我们根据实际情况做了一些调整。国家的钱一分也没有乱花。

事情本来很简单，也很明了。可是人家觉得要过年了，既然来了，说什么我们也应该给带上一些利润什么的。可我们没有。所以人家抓住这个不放，仿佛这下算是抓住大鱼了。在报纸上连续发了两个半版的文字。让我说，如今报纸的广告费用也不菲。拿出这版面来，刊登点什么春r*的东西来，说不定还能得到点实惠呢。后来看我不理，就有些气急败坏起来。有一段时间总是找这里找哪里，最后我也不知道找到什么缘由没有。事情也就这样的不了了之。

最近过完年，春天要来了。天气也暖和了。我们一些学校要开始维修建设。因为今年我们面临着很多意想不到的困难。要“双高双普”达标。本来说这是一项工作，不值得大惊小怪的。可是这些年，我们的教育在大呼小叫中拖下了步子。虽说我们很多年前就说再苦不能苦孩子。再穷也不能穷教育。可现实却是，我们一些学校的基础设施让人看了都不觉寒心和伤感。现在要变化，说起来容易，可做起来未必就简单。

我们计划三月暖和的时候就开工。毕竟学校是个特殊的地方，工期是固定的。不管什么时候做，九月一号总是要开学的。可是就在前几天我听单位的人说，他们在办理各种手续的时候遇到了新问题。人家要求我们提供土地证明。可我知道，我们现在近百所学校都没有土地证，这些年从来也没有发生过这样的事情。今年怎么突然就要起这些玩意来了呢。一打听原来是上级的文件规定的。文件要求今后所有建设的工程必须是在有土地所有权的范围之内。初看起来好像没有什么不对。道理很简单，不管是谁，总不能把自己的建筑建设在别人的土地方吧。

可是我们的学校都是在过去采取集资办学的方式建设起来的。很多学校就是机体的土地。尽管后来体制变了，可是土地的性质没有变。难道说一纸文件就可以让我们无法去改变学校的破旧面貌？这是历史形成的，不是谁得罪过，也不可能成为谁的罪过。这就是一种历史的产物。可现在不行了，怎么说都不行。听回来的人说，人家不愿意承担这个责任。因为我们现在不能证明我们的学校就是我们的。我的天呀，我们有些学校今年还准备搞百年校庆呢。弄了半天还不知道学校是谁的。

其实让我说，这没有什么可难办的。学校的存在是客观事实。它就在那里，谁也取不掉。就在学校里进行改造，进行建设，不管是谁投资，最后的作用都是留给了学校。可现在人家说了，既然我们提供不出学校土地的归宿，所以我们就不能给学校投资。我傻了，我傻到了连正常的思维都整理不出来。学校是我们的，可是土地不是。现在我们不能在被人的土地上建设学校，可上级考察检查却要我们去承担。大家都瞪大眼睛看着我，大家都知道这是玩笑，太不合理了。可是就因为是玩笑，是我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做。

万般无奈，只能求助县长了。我说了苦衷，县长自然同情我们。说历史的原因就要灵活一点。难道说没有证就不是学校？难道说没有身份证连人都不是了。我说其实这里就是有个简单的责任问题。可县长说，这有什么责任，难道说土地是集体的，现在让村里去投资修缮不成。看来县长还是在用正常的逻辑思维在思考眼前的一切。也多亏是这样，要不然，我还真的会喊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呢。

政府开了一个协调会，问题就算解决了。我不是想怪罪谁。其实大家都有难处。一边要建设，一边要手续。年前我们县就有一个工程还没有完工，结果底层的超市却开张了。不料让人家媒体抓住不放，把我们的有些职能部门折腾的死去活来。尽管我们现在的情形和那个不一样。可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人家害怕了也是自然的。只是我觉得这事情不该如此的复杂，不该如此的把责任交给政府，我们本来是可以解决的。

上午开完会就该吃饭了。我给家打电话本来想回家去吃。结果妻子说我是一会儿回家吃，一会儿又不回来。谁知道我会什么时候回家去呢。所以没给我做。看来我又得去吃羊肉泡馍了。因为现在别的地方不能去去，去了说不定会被好事者抓住，弄出点什么新闻由头来的。因为下午还要开会，吃完饭我赶紧回家想睡一会儿。可谁料躺在床上就是睡不着，脑子里总是被很多无法梳理的非逻辑关系困扰着，就像是这个世界真的应该清洗明了一些了。

下午的会议很重要，我看大家早早都到了。不过会议时间不长，大概也就一小时吧。我尽管没有听到多少，可手里拿着的文件却是说的清清楚楚。出了会场，我就接到一位朋友的电话，第一句话就让我大吃一惊，他说完了完了，这一辈这就样完了。声音有些凄惨，看样子不是和我开玩笑。我赶忙问怎么啦？他说又降了，简直是惨不忍睹呀！我明白了，一定是股票又跌了。他是深资股民，过去曾给我说，他的一生就要从股票中展现希望。可现在这股票也不知道成了经济的什么。我对朋友说，没关系，股票嘛，跌了还会升的。只要等待就有希望。

结果朋友竟然爆粗，说我尽是扯淡。现在他才明白了，什么是鬼话，什么是无耻。就像雾霾一样，现在都让人看不清远方是什么了，还说我们已经启动了多少级预案。管什么用，该雾霾的时候照样雾霾。现在不是雾霾，现在已经成了灰霾。霾都可以变种，难道股票就不会变种吗……

朋友一股脑的说，我也只能一股脑的听。直到他觉得再说也无味，不说了，我也就挂机了。因为我也不知道能说什么。也不知道睡一觉起来，夜里的梦会不会成为明天的现实呢……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