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在火车上认识的吗？就是那天的晚上，小林子和刘兆慧相依相偎的睡着了，我们两个却还在聊天。说是聊天，其实不准确。准确的说，是你在说，我在听。你说了好多故事，有你快乐而又淘气的童年时代，有你离开了首都北京舒适的家，选择了到大西北屯垦戍边的壮举，有你希望报效祖国，打算去越南前线洒血沙场的胆气……你所说的，都是我所不知的。说心里话，在我所认识的男孩子里，没有一个有你这样的胆略与勇气！你就这样深深打动了我……

以后的一个月里，你一直在用一种带着男孩子味道的温柔关心着我。在你的眼神里我早就读出了一个字，那个字是“爱”；而且我也感觉得出来，你并没有恋爱过。可我却不能接受你这种爱，因为那是你的初恋，而对我来说却早已不是了。

我曾经接受过两个男孩子的追求。其实，每一次都不是因为爱。第一次是因为妈妈的愿望，她希望能找到一个人帮助我们这个破碎的家度过艰难。

那年我只有16岁，就是你独自来宁夏的那一年。

妈妈给我找了个大我10岁的男人做朋友。那个人是她娘家一个远亲，是长沙郊县一个乡长。我和他认识以后不到三天，他就把我抱上床。我不答应，打了他一个耳光，他吓得放手了。可我不敢告诉妈妈，怕她责怪我。

那个人第二天照样上门来，只是他再也没有这样做了。我们拖拖拉拉的交往了大约半年，在以后交往的时候，他曾经也抱过我，亲过我。我知道他很喜欢我，他给过我和妈妈很多承诺。可我一点不喜欢他，我只是为了不让妈妈伤心，很勉强的和他交往了大约半年。在他提出要正式定亲的时候，我终于还是拒绝了他。

其实，他是个好人，一个很懦弱的好男人。自从我打过他一个耳光，他再也没有强迫过我。以后的拥抱与亲吻，都是得到我允许的。也许是我心情的寂寞与郁闷，可能也有点于心不忍。

我们分手以后，他没有过多来纠缠我。去年他已经结婚了，老婆是个大学生。偶然，他回来看看妈妈。妈妈常常为这个抱怨我，可我一点不后悔。我不喜欢那种懦弱的男人。

第二个男朋友是我自己认识的，就是去年我们认识之前。他是我们学校高中部的同学，比我大三岁。学习很好，是我们学校出名的才子。他的爸爸曾经是资本家，文革初期被斗的半死。全家被“扫地出门”，从上街那边的花园洋房赶出来，在我们家附近租了一间房子。搬过来以后，我们经常遇见，就慢慢认识了。我喜欢他的满腹经纶，也喜欢他的文质彬彬的书生气。

我说了，今天不会对你有任何隐瞒。我是爱他的，他是我的初恋。我们已经发展的很亲密，本来我们可能会继续发展下去……

后来，大串联开始了。我很想出去见见世面，希望他和我一起去。可他不敢！原因就是因为他和我一样都不是“红五类”。他说，他怕给家里带来麻烦。我这才发现自己爱上了一个最不喜欢的那种男人——懦弱的男人。我们大吵了一顿。可就是当他知道我要和小林子、刘兆慧一起去串联的时候，还是不愿意为了我冒一次险！这叫我很寒心。

现在你知道了？我们认识的时候，我是有男朋友的。我没有告诉你，对不起。

我们认识以后，我发现你是和他们都完全不一样的男孩子。虽然你比他们都小，比我也小，本来应该是个弟弟。可你一点不幼稚。恰恰相反，你遇事冷静，处理果断，敢作敢为，像个十足的大男人！小林子、刘兆慧和我，我们三个都比你大，你却一直像个大哥哥在指挥我们、照顾我们。就是对我表现出来的那种情感，也是很大气的。在我没有明确表示接受的那段时间里，你既没有对我纠缠不休，又没有表现出冷若冰霜，还是那样不卑不亢的样子对我。说真的，我开始为你动心了。

记得我们在凭祥分手前一个晚上吗？月亮也和今天一样圆，一样亮。

我们在校园那棵老榕树下谈心。我曾经非常明确的表示过，如果你改变主意，不去越南参战的话，我可以答应做你的女朋友。真的，在那刻我已经开始喜欢你。只要你点头，我一定会答应从那时就做你的女朋友。你却没有！你清清楚楚告诉我，做英雄是你一个少年时代就开始的梦，为了在这个梦，你可以牺牲一切！你说，叫我等你归来；还说，如果你真的牺牲了，就到你的坟上去献一束花，告诉你，我来看过你。

我不是当时就流泪了吗？我觉得你是个铮铮铁骨的男子汉！

回来以后，我开始考虑和他分手。对了，我应该告诉你，他叫于文静。他知道我回来了，当天就来找我。我们又吵了一架，只是还没有正式分手。就是这个时候，发生了李楚江的事情……

关于这一点，小林子告诉你的都是真实的。妈妈为了我们，已经和李楚江的爸爸同居了很长时间。开始，她以为我不知道，那个姓李的男人总是半夜来，偷偷溜进妈妈的屋子里。可很快就被我在一次夜里起床的时候发现了，屋子里男人的声音，让我惊诧和意外。妈妈从第二天我异样的眼神里意识到了，她看我没有说穿，也就什么都没有解释。只是，我在她的目光里看到一种乞求。已经日子长了，他们的往来也越发没有避讳。

其实，那个姓李的对我妈妈还是挺好的。自从他们好上以后，每次妈妈发病，都是他送妈妈去医院。他们也是完全可以结婚的，因为他老婆生李楚江的时候难产死了。李楚江是他一手带大的。妈妈却不敢要求他，理由很简单：妈妈是国民党反动军官的家属。如果他们结婚，一定会对他带来影响，他毕竟是一个长沙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具体名字、身份，我不告诉你了，行吗？我想他毕竟和我们的事情没有直接关系。

李楚江是他的独子，可能就是因为难产，他是个智障！比我大7岁，表面看上去是个挺英俊的男人，可惜就是现在的智力也不过十来岁。我和妈妈唯一对他不满意的，就是他他突然提出：要我给他白痴儿子做老婆。不知道他是听谁告诉他的？说像他儿子这样的情况，娶了老婆就会开窍了。更加笑人的是，居然有人告诉李楚江，我就是他爸爸给他找的老婆！结果，我这次回到长沙，那个傻子就天天跑来纠缠我。就为了这件事，妈妈带着我们全家躲到了益阳老家。

可一直躲着怎么办？我们家得罪不起李家，要想彻底摆脱这件事，只有一个办法——我必须找一个家庭实力更好的男朋友！

我这样说，你别生气。我最后开始和你通信，并且在书信里接受了你；还有这次千里迢迢来投靠你，都是因为你有一个红色家庭。这是我斟酌再三的选择。当然，我前面就说了，我已经真心开始欣赏和喜欢你了，只是多少也有点实用主义的成分吧。

我说的这样坦白，不知道你会怎么想？随便你怎么想，今天我都要把事情讲清楚。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