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李桂英、刘丽丽和我在棉厂的日子(上)
每年棉花摘收季节,小寨棉厂都要从各大队招收一批季节工。农村姑娘小伙羡慕城里人的工作,找份季节工也觉得荣耀。那个时候,我和李桂英、李丽丽刚刚高中毕业。李桂英的堂叔是李家屯的支书李志邦。李桂英在李家屯争取到两个季节工指标。
我和李桂英骑着自行车进了小寨棉厂的西大门。远远的看到报到室墙壁上贴着一张大红纸,上面用粉笔写着“报到处”三个大字。我们见到李丽丽时,她已经填完表了。李丽丽把手中的圆珠笔递到我的手里,转脸出去了。李丽丽一定是来了例假去厕所的。我这样想着,眼睛沿着李丽丽走去的方向看,李丽丽裤兜里鼓鼓的,那一定是卫生巾。我不会猜错的。
我和李桂英填完表后,李丽丽就回来了。李丽丽朝戴眼镜的“小白脸”努努嘴,说:“这是我同学齐浪。”“小白脸”重新审视了一下表,又抬头睃了我一眼,随后把表从右手移到左手,右手就伸到我的胸前。我的反应能力还算可以。握手道谢后,“小白脸”就吩咐说:“齐浪去南厂一号过磅室。李桂英去北厂检验股。”后来我才知道,是同学李丽丽暗中帮了我的忙。要不,我得去储运股拉小车运籽棉的。李丽丽舅舅是马颊河公社供销社罗主任。罗主任儿子罗方军是去年刚刚毕业的大学生,安排在小寨棉厂任副厂长,分管人事工作。李丽丽告诉我,戴眼镜的“小白脸”就是她的表哥罗方军。
我是南厂一号过磅室的过磅员。李丽丽是监磅员。李桂英则在北厂试轧室做传送籽棉样本工作。
那是个工作不久的晚上,月光如水。
“齐浪,还没有睡下吧?!”李丽丽说着推开我的宿舍门。见我看书,问我看的什么书。我就说是外国名著《简爱》。李丽丽大声嚷了起来:“你看的是《少女之心》。这是去年我从表哥罗方军那里抄来的。一定是李桂英看后送给你的。我几次催她还书说丢了,原来在你这儿呢?!”我朝门口努努嘴,李丽丽就压低了声音。李丽丽将《少女之心》从我铺盖底下搜出来,拿在手里看了看,又摔在床上。两眼瞪着我说:“你傻逼。你真得不认识我的字体?!”“真得”我说。李丽丽就笑了笑。凑到我的耳边又说:“浪浪,你和李桂英的事怎么样了?哪天请我吃喜糖啊?”“没有的事。你瞎猜什么呀?!宝贝。”说着我狠狠给了李丽丽一个响吻。听见门外有脚步走动的声音,我就装腔作势:“李丽丽请回吧?!工作的事明天再谈。”李丽丽很不情愿的走到门口,临出门又调皮的剜了我一眼。
我继续看《少女之心》。朦胧中、、、、、、我感到我的两手游走在两座山峰之间,沿平原地带一路狂奔,直指非洲的热带森林。肆虐的飓风一会儿把我卷入九霄云天;一会儿把我抛进深渊峡谷、、、、、、轻车熟路,我又一次刷新了我的惬意。蓦地,我感到我身体里某种东西,像脱缰的野马,冲出茂密的森林,穿越层层屏障,一路跋山涉水、、、、、、我的潜意识提醒我,我娴熟的绘图技巧非常高明。我操!我褥单上的版图,俨然酷似东海之滨的钓鱼岛。
我的宿舍孤零零藏在棉厂大楼的后面。以前这里是几排职工宿舍,棉厂拓展的时候被拆除了。由于那时棉厂大楼还没有竣工,罗方军和对象刘雯雯还没有搬到楼上去。所以这间房子就搁置下来了。棉厂消防设施更新,废弃的几十口大瓷缸无处搁置,就摞在了这间宿舍的后面。据说,曾几何时,有几个城里下乡镀金的知青经常来这里与罗方军“亲密”。
小寨棉厂的管理很乱。常常听到棉厂大大小小头头们的亲戚提级加价的传闻。所以,压级压价的事屡见不鲜。过磅员伙同储运股人员、结算室人员以及验级员伪造四联单骗取棉厂钱款的事时有发生。我造假的手段就十分高明,三次投机竟没有一次被人发现。
大概是工作十几天的一个下午,李桂英突然从北厂调到我们南厂过磅室来传送单据。李丽丽告诉我,李桂英的叔叔李志邦找过她的表哥罗方军。
十月的天气,半晌的太阳还是暖暖的。
忙了好大一阵子,这会儿就轻松了许多。透过玻璃窗,我看到验级员小宋正在训斥一裹头巾的老者。小宋指手划脚,老者一脸愠色。李桂英进门来告诉我,是验级员小宋嫌棉花包排放不规则停止了检验。我还看到,李桂英和一个戴茶色眼镜留背头的中年人一起向验级员小宋走过去。“茶色眼镜”附在李桂英肩头说了些什么,李桂英又踅回来。其实,小宋停止验级就是因为“茶色眼镜”和小宋发生争执而停下来的,我看得一清二楚。李桂英走进过磅室说:“我叔李志邦从河北贩运来一车棉花,不知趣的小宋给的级别低。齐浪,想找你求个人情?!”我心里气不过:小宋检验技术蛮可以的,“茶色眼镜”是无理取闹。心里这样想着,李桂英的话就没听心里去。李桂英抬高嗓门又说:“我叔李志邦是李家屯的支书,你的指标是他给的。”我听后不禁一愣,我的指标是李志邦给的?!我还能说什么呢!我起身和李桂英出了过磅室。向东一拐,就和一个头裹围巾的中年妇女撞了个满怀,中年妇女友好的朝我笑笑,那样子很有点歉意。拉小车的小张,微笑着扔过来一块糖果,我伸手去接,却没有接住。
第八章 李桂英、李丽丽和我在棉厂的日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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