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到了,千家万户喜气洋洋,就想起小时候过新年的快乐。小时候新年的快乐主要是穿新衣,吃白馍,看花灯,看社火和大戏,还有跟大人走亲戚,正月十五闹元宵。但是,现在回忆起来还有别一种快乐,那就是有谁家结婚就去看热闹。
那时候的人们好像平时的月份几乎没有结婚的,结婚大多安排在正月初三到十五这个时间范围。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间?说来还是人们手头不宽裕,粮食也短缺,人们见年上家里要来客,安排日子结婚,一借两用,既给孩子办了终身大事,也顺便招待了出门走亲戚的客人 。“三六九,不用数”,结婚的日子大多定在初三、初六、初九,民间认为是吉利日子。当然也有选在初五和初八的。
以小孩子的眼光看,结婚的热闹不是现在锣鼓队、秧歌队(那时没有这些),而是跑骡车。跑骡车是关中民间的一种娱乐活动,往往随着迎亲队伍去接新娘,一直把新娘子送到门前。它也讲究表演,骡车队伍一般由二至多辆骡车组成。骡车大都是由解放初的皮轮马车(解放前用的则是胶轮车既木轱辘车)和四匹骡子(驾辕的一匹,挂稍的三匹,每匹骡子都项系铜铃,头挂彩色叉子,挂稍的骡子背上还插五面彩色小旗)组成。每辆车都有4个吆车的(1个吆骡子的,1个坐辕的,2个马童)车上还有6个敲锣鼓的,他们都身着鲜艳的对襟民族服装,其中1人击马锣进行指挥,另有1人敲鼓,4人敲扇子(饶)。
每当出发时,吆骡人鞭子“吧嗒”一甩骡子则放开脚步在宽广的大道上恣意狂奔,奔跑的同时,锣鼓声、马嘶声、铜铃声和成千上万观众的呼声喝彩声响成一片,如急风暴雨、山呼海啸。当骡车跑到目的地时,他们会在一片平坦的场地上表演“璞鸽踅窝”等绝活,车上的人们有的站着敲,有的则左右摆着身子挽着花子的敲,鼓点一致,整齐而又威武,场面十分热闹、喜庆。
当然这种娱乐活动也有危险性,特别是表演绝活的人,吆车拿鞭子掌握方向的人,没有两下子真本领是不能上场的。
过去我们村上一个姓苏的兽医,业余特爱跑骡车,本人也养着一匹骡子,他也喜欢吆车,鞭子打的特别好,也算一个好把式。八十年代他儿子结婚时,他联系了五六挂骡车,来人都是他的朋友,那迎亲场面浩浩荡荡非常壮观。
苏先生得病去世已经快20年了,村里后来再没见谁参与这种活动。
近二十年中国社会飞速发展,骡、马、驴子这些农民原先钟爱的高腿子越来越少。所以偶然看见公路上过去一匹骡拉着车走,都很稀奇。至于跑骡车这种民间娱乐活动,在渭北还没有完全绝迹,偶然还能看到一挂骡车拉着一车穿红著绿的农民,志高气扬,敲敲打打从眼前驰过,不知去给谁家凑兴,但我知道,它已经接近稀声绝唱了。
拙生2013、春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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