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上翻看微信说今天要下雪。可是儿子坚决的说不会下的。还说他已经夜观天象，天气预报也有瞎说的时候。儿子回来休假，一家人都高兴地了不得。先是奶奶占着问这问那，好像多少个世纪没有看见孙子了。接下来是外婆占着，问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不过去了很久才回家。等到我能问他点话的时候，他却出奇的关心起天气来。

儿子这次回家算是上班之后的第一次回家。到底是上了班的人，回家不像过去上学的时候，大包小包提溜不少。这次我去高铁站接他，一个小旅行箱拉着，显得格外的潇洒。晚上在家，我问小箱子里都放了些什么？儿子说他这次回家是带着军装的。不是为穿，是想去爷爷的坟头看看，的告诉爷爷他工作了，现在也是一杠两星。

看来儿子到底上长大了。就冲着这一句话，我怎么觉得这些年为他的辛劳都是值得的。不过回家两天我是没有机会和他坐下来交流的。好不容易昨晚上有时间了，可我发现他却是坐卧不宁。特别是我说到天要下雪，他便激动起来。我当时心里还纳闷，下雪本来是好事，怎么他会不愿意下雪呢。

我说现在的中国什么都没有谱，唯独天气预报还是很不错的。只要报出来，大概都会八九不离十的。可儿子说，那也不一定。过去说煮熟的鸭子飞不了。现在是没有鸭子也能飞。还说我是老了，脑子迟钝了。看世界总是觉得只有历史才是可信的。其实现在可信的东西是梦。因为只有梦才能随心所欲，才能无所顾忌。

这才上班两个月，怎么说起话来变得如此的犀利。到底是人性爆发了，还是这些年上学学成了这么个样子。不过这次回家，我看他的情绪不错，说明适应的还算可以。比起前不久我们通话的时候的样子要好出许多来。看来人这一生别说自己是什么，得要看是做什么了。刚上班，就管起单位的生活来。几乎是吃喝拉撒睡，无所不包。回来的时候他妈妈怕他睡不醒，问他是不是早晨叫他一声。结果他说用不着了。自己派了一辆速腾送他去车站。说完还特意加上一句，现在自己管着车子，动动嘴的事情。

我问他假期打算怎么过。他说先是看看爷爷。因为爷爷在世的时候最关心他做什么了。现在有工作了，也有单位了。他得告诉爷爷一声，也好让爷爷放下心来。看来这小子算是摸出我的心思了。我想他怕下雪是影响去他看爷爷。所以当时很是感动了好一阵子。昨晚我们一家三口睡的很晚，坐在客厅里说东说西的。后来我觉得他们娘俩说的更投机，于是我便躲在书房里开始完成自己写博的习惯了。

今早晨我还没有起来，妻子就说天气不好，开始飘雪花了。我看妻子焦急的神情，心里也是困惑。这娘俩到底是怎么啦，看到下雪竟然会如此的心神不定。我突然想到儿子，于是就问儿子起来了没有？妻子说早就走了，开着车子去西安了。我顿时明白过来，为什么昨夜他对下雪会如此的敏感，原来是想着独自一人去省城。

按说儿子去省城也没有什么。毕竟他在省城读书六七年时间，如今大了，也有不少同学都已经走上社会。难得回来一次，和同学们聚聚也是很正常的。只是雪天开车，我的心里就有些不舒服。我开始埋怨妻子，说既然知道要下雪了，就不该让他出门。妻子也委屈，说我的儿子我能不知道，他想做的事情谁又能拦住呢。

我也起床了，因为今天是我们安排开学前准备的第一天。我也想着去几所学校走走看看大家。穿好衣服，来到窗前，看到天空阴沉沉的，偶然有雪花飘下，我到心里轻松了一些。就按照这样的情形，等到雪下大了，儿子也就该到省城了。再说了，儿子如今也是小伙子了，做什么，不做什么，他心里应该有尺度的。用儿子调侃的话说，如今他也是小领导了，自己的事情自己能做主。

我出了家门，觉得温度很低。按说立春了，一切会朝着更加阳光和温暖的方向发展。可现在倒好，似乎最近是一天比一天冷。难道说天气也和中国的股票房价一个模样。升与降没有规律可循。天不久下过的雪还没有完全融化，所以走在小区的院子里，冰很滑，我走起路来的格外小心。要滑上一跤，玩笑可就开大了。毕竟我不是儿子的年龄，毕竟岁月是不饶人的。好不容易坐上车，刚说要去的学校，结果电话来了，说有几位记者去了政府找了我们的主管县长。事情尽管不是我们单位的，可让人听了心里也不是滋味。大过年的，正月十五还没有过，年气还浓，怎么就来找茬的呢。

事情其实我知道，说白了也不算什么大事。我们招商的过程中大概是忘记了如今的社会骗子很多，无孔不容吧。觉得人家既然愿意来我们这里投资建设，想必也算是正人君子吧。可谁料和人家草签了一个征地的协议。而且也规定了五个工作日拿不来征地款协议就无效。按说这很正常。然而只有五天时间，问题却发生了。这个骗子拿着协议去和一位也想沾点小便宜的人说事，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从她那里拿走了五万块钱。结果人不见了，以了解原来人名都是假的。

上当受骗的人不愿意了，说这是我们的失误。其实我们也是受害者。再说了，这世界上哪里有白掉馅饼的事情呢。可现在的社会就是这样，大和谐下什么事情不能发生呢。年前就闹了一阵子，还让一些好事的网络写手出了一口气。其实想想，一个草签的协议，而且有着明确的时限，怎么就能从受害者的手里骗走五万块钱呢。

这本来是一起诈骗案，听说已经报案，人家也已经受理了。可是所谓的受害者不乐意，好像自己损失的钞票就该我们政府来拿。这是什么逻辑。当然了，气愤归气愤，现实却是现实。怎么说都是没用的。年前折腾了一阵子。现在刚过完年又来折腾，而且是气势汹汹。来的时候扛着摄像机，听说架势很吓人的。

同僚是位干实事的人，那里经受过如此的阵势。我不管怎么说，也算在新闻的行当里走过一些年头了。对这样的事情感觉是不一样的。既然同僚说在我跟前了，我就不得不去说说我的看法。其实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因为骗子就是骗子，对于谁都是一样的。可是现在有些人总觉得如果牵扯上了公家，一切就都好办了。

现在也真是怪事丛丛。走在半道上的人被过往的车子撞死了，结果人家把死体抬进了交警大队。在网吧打架斗殴死了人，结果把街道上的大路给堵住了。还有那些莫名其妙的事件，动不动就把花圈和棺材抬进了政府。好像这世界什么事情都是政府的。我想，如果走在路上不是被车撞死，而是捡到了一大块金子，是不是也会送到交警大队呢。看起来，如今的和谐是上行通着，下行不通。

当然了，事情出来了，总得去管。只是可怜了我的同僚。还在过年的时候，听说她要去省城说事情去。我知道她也是出于无奈。其实当今无奈的事情是说不清楚的。就像前几日有个城市突然间被央视曝光了，说是整个的城市jdp都是靠女人的生意来拉动的。一时间听说出动了六七千名警察搞突然行动，最后抓获了六十七名卖淫嫖娼者。声势浩大，好像我们的社会真的开始回到了正义的轨道上。然而细细一想，全是扯淡。

发生的事情不是偶然的，也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形成了。再说了，我一直都在思考，不管是古代还是现代。不管是有文化的，还是没文化的，那位女人会愿意弃良从娼呢。我们不说根源，就说当下，尽管这也算是一种治理的方式。可是怎么让人觉得，冬天里下暴雨是奇怪，春天里下雪便就可以兆丰年了。

和同僚交流完想法我就去乡下学校了。这是我的正事，因为马上要开学，一个寒假都没有冬天的样子。寒假结束了，春天来了，可冬的峥嵘也来了。好像现在什么都可以错位，唯独可怜的小姐不能挣钱。尽管我们可以说这样的挣钱方式不干净。可干净的挣钱方式又在哪里呢。

很早的时候我曾经采访过做过小姐的女人。也许是个例，但是就是这样的个例难道就不给我们这个阳光的社会留下点什么思考吗。当年是在一个宾馆，无意间遇到了这样一位女人。看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心里不免同情。我当时问她有故事吗？如果给我讲一段属于与自己的故事，我就付费。开始她似乎不相信，我说只要有，我可以预付。结果她给我讲了自己的身世和家庭。

她又两个弟弟，都在读书。父亲有病不能干活。全家人就靠母亲劳动。可是弟弟上学需要钱，父亲看病需要钱。所以她就出来挣钱了。当时想现在的社会，去哪里只要肯下苦就一定能挣到钱。可是她想错了，没有人叫她下苦，也没有人给她提供工作的机会。没有办法，只能走上这一条路。有时候她也觉得罪孽深重。别的我几乎没有记住，可我记住了罪孽深重四个字。记得当年我写了一篇《姑娘，良心容不下现实》的小稿，没想到最后在一家报刊额的副刊发表了。

看着变成铅字的小稿子，我当时心里别提有多难过和伤心。因为我写的是新闻稿件，最后竟然被按照文学作品给刊登出来了。后来朋友告诉我，他知道我写的是真实的故事。可是现在说真实是要付出代价的。为这样的虚假付出代价不值得。

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要不是如今大张旗鼓的说这类事情，我说不定一生都不再会想起这件故事了。走在去乡下学校的路上，我发现前些日子下的雪还没有融化。特别是当我来到农村的学校的时候，看到大家正在清扫院子的积雪。我的心里顿时有些热乎乎的。踩着吱吱发响的积雪，什么也没说，只是和大家握握手。

雪好像大起来了。开始能看清雪花飘落的轨迹。走了两家学校，我看时间不早了，该回家了。再回家的路上，我看到雪花已经在寒风的裹卷下，顺着自己极不情愿的下行轨迹落向大地。我的心里说不上来是怎样的感受。

我又想到儿子，于是拨通他的电话。我还没说话，儿子就说了。省城刚下起雪来。不过省城暖和，雪到地上很快就融化了。不会有问题的。下雪他就不开车。我说天气预报说这几天都有雪。春天的雪看起来留不了多长时间。可春天里的雪有时候也会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子来的。儿子嘿嘿一笑说，放心吧，冬雪也好，春雪也罢。在他的眼里，这世界是世界，他是他自己。知道怎么去把握。

看来我是说不了儿子了。大概这也是生命传承的一种必然。尽管雪越下越大。可是听完儿子的一派胡言，我反倒安生了许多，觉得其实这世界的春雪未必就不会讲出动人的故事来……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