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有一块池塘,水很清澈,我们用木桩和竹竿在水面划出了一小块一小块大小相仿的方格,用来养殖水浮莲。水浮莲的生长力很强,不用怎么管理就能自己生长出一大片,村里的人都用它们来做猪食。
大伯母家养了几头猪,几乎天天都能看见她在池塘里捞水浮莲,大伯说,池塘的水浮莲就够几头猪吃的了,也不需要伯母到田间去打猪草。其实大伙儿都挺羡慕他们两口子的,大伯还算很关心伯母。因为下到田间去打猪草特别累,伯母的腰有病,去打一趟猪草回来肯定得累坏,甚至要在家躺上十天半个月了。所以大伯就在池塘里要了两个方格培养水浮莲。
我们那里养猪并不是一门副业,只是家里总会有吃不完的饭菜,倒了觉得可惜,所以一般家庭都会圈养一两头猪,一来让平日里的剩饭剩菜不至于当着天公老爷的面倾倒出去,二来家里养头猪也确实能增加点收入,到年关了拖到案板上一刀子给它放倒,过年的时候也能省下点买肉的钱。
过去听隔壁的老婶婆说,我们念书的那个学堂以前是一座荒山,埋了几座坟墓,挖开来建学堂的时候就在地下埋了几头大猪,说是镇邪避祸的原因。也是因为这些习俗吧,村里家家户户都把猪圈盖在离厨房近的位置,不仅仅是贪图喂猪时候近一点,也可能是希望能起到镇邪的效果,但也有可能是怕猪饿了没听见。猪饿了没有及时喂食就容易奔出圈来,回头要想把它再赶回去可就要费点劲了。
大伯家的猪圈就盖在厨房边上,大伯想的是伯母喂猪的时候近,不至于让她挑一担猪食走路,也免去了伯母的痛苦。但是猪圈是会臭的,也许是大伯他们已经习惯了,要是换了别人早就拆到别处去了。
但是大伯的儿子不能习惯,每天看着猪圈的肮脏样心里就发慌,更别说还要在厨房吃饭,有时候恶心得不愿意回家,就跑到二叔家去趁饭吃。时间长了堂哥也因此老是被人说笑,说他没有父子情,还说他吃别人家的白饭,意思是说他游手好闲厚脸皮。
堂哥听多了冷眼热嘲,后来也找时常回家找借口跟大伯闹一场,不是说东西被大伯弄丢了就是指定大伯把猪屎带进房间了,几次吵架都差点东起拳脚来,好再二叔及时劝解了,否则大伯肯定吃少不了要吃堂哥的拳掌的。
堂哥也因此对大伯结了怨,都说父子情深,偏偏堂哥把他父亲看成是一刽子手,一家的幸福都让大伯一个人给毁的。堂姐是女儿身,对哥哥和父亲的事看在眼里却只能痛在心里,两股牛劲撞在了一起,她想劝也劝不开,无奈之下便一个人去了外地打工。
大伯家里发生这样的事,让儿子一举闹得全村都知道了,他觉得面子上挂不住,也执意要把堂哥收服,好叫这只野猴子乖乖的服在自己的五指山下,所以他不示弱,下了决心要让堂哥收敛,听说他还狠了心,就算是亲手宰了这个不孝的儿子也不能让他继续丢人现眼。
大伯和堂哥的关系越演越烈,村里没人能说服得下,后来二叔也不管了,一竿子兄弟都只当作热闹来看,多那一回事不如少碰自己一身灰。
那天,堂哥因为家里那个猪圈的事情刚同大伯吵了一架,正从村子口走过,来了一陌生人,骑着铁驴子来的,见了堂哥就熄火。那人身高一米八多,身材魁梧,粗犷的面貌有点凶神恶煞的样子,上唇的八字胡须又浓又黑,也是个老烟枪,一张口就露出满口黄牙,脸颊倒是油光油光的,说着一口极不标准的普通话。
来人自称是买猪的,专门贩卖生猪,便问起堂哥是否有猪卖,堂哥一听觉得这是个机会,想趁大伯下地了把那三头猪都卖了免得糟蹋了自家的地。堂哥和他商讨了价钱便领着他回来到猪圈那瞧了瞧,又估算了重量,堂哥觉得对方估得不准确,说轻了许多,便和他又争论起来。其实贩子赚的就是这估算的重量差,要不然买回去赚不了几块钱还白费气力。
堂哥没有松口,猪贩子也没退让,争讨了一个多钟头都没有卖成,堂哥又气又急,真想就这样让步叫他把猪弄走了。时当正午,大伯从田间回来,看见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得急了,上前只说了一句“不卖不卖”摇摇手就把猪贩子赶走了。
猪没卖成,想着还要继续和几头猪一起过日子堂哥的心里就气不打一处来,越看越火,把大伯恨得是咬牙切齿。上唇牙和下唇牙都磨出了咯咯的声响。冲着大伯喊了一句:“你个老不死的整天吃吃喝喝都和猪在一起,这生活你过得不人不样的有意思嘛。”
大伯回来要做饭,正打算切肉的,拿起菜刀试试刀口利不利,一刀下去没能把肉切下来,便到门口石头上磨刀口的,正巧听到堂哥这一骂,嘴上也没便宜他,就跟了一句:“养你的粮食都是浪费了,存起来多喂两头猪也比你这瞎眼狗要强。”
堂哥听父亲这样骂自己,心里更不是滋味,早就怀有恨之入骨的态度遇上这强劲的导火索,也在心头点燃了预存的那捆火药,爆炸势在必然了。
大伯手里拿着菜刀刚要蹲下去,堂哥一起身已经冲了过了,夺下了大伯手里的菜刀,一拳就打在了大伯的胸前。大伯也被这一拳打得怒火,脾气一上来便打了儿子一巴掌,大伯常年舞锄头的手掌力道也不小,一掌就把堂哥的脸打通红了。
堂哥捂着脸骂大伯老不死的,大伯硬说自己才五十二不算老,就算老死了也不用他来送终,堂哥又回答“就算你现在就死了我也当做没看见,我不会给你披麻戴孝的”,大伯和堂哥一句一句地骂着,越骂越狠,伯母在大伯身边只能绕下大伯的手,偶尔挡一下堂哥伸过来的手掌,却也不敢骂儿子一句。
二叔听了急忙过来,但是没上前劝止。一中午两人就吵得筋疲力尽,大伯是过来人了,说的话都是自己的理,但是堂哥被大伯骂了满脑子的怒火,后来吵不赢了,索性把手里的菜刀朝大伯身上扔出去。二叔见堂哥朝大伯身上扔了菜刀,知道很有可能插中大伯身体,便抢扑上去想要阻拦,但是迟了一步。伯母看着飞过来的菜刀也愣住了,完全忘了去绕那把飞刀。
好在堂哥是随手一扔,菜刀并没有插中大伯,而是从大伯的肋下擦过落在了地上。
经此一扔,大伯似乎也被吓住了,堂哥停止了谩骂,大伯也没了声音,只有伯母惊叫着跑开了,现场看热闹的人都惊出了一身冷汗。
迟疑片刻,大伯才回了神,又指着堂哥的鼻子骂道:“今天我就要收拾你,你等着死吧”,大伯说完,回身捡起了地上的刀,挥舞着就要往堂哥身上砍去。
堂哥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挽回的错,心里正虚得很,也被自己的举动吓懵了,站在原地忘了躲开,直到二叔和别人都在喊他快点跑了,堂哥才拔起僵硬的腿跑起来。
堂哥年轻体盈,跑起来自然比大伯要快,一转眼功夫便跑没影了,等大伯回来的时候,只见他气喘吁吁地走着,手里的菜刀也不知道丢哪里去了,一边走一边骂着:“兔崽子,要是再让我看见就剁了你……”
堂哥跑得很及时,才逃过了大伯的菜刀,要不然那一天,肯定要有一个人中刀流血了。
那一天堂哥跑了,也就是那天,堂哥不知道跑去了哪里,出去了就没回来,过了很长时间都没再回来,或许是怕大伯的气还没消不敢回来了,村里人也很长时间都没见过堂哥的身影。有人说他是魂都吓破了已经归天了,也有人说他已经跑到外面去打工自己生活了。
我也不知道堂哥去了哪里,只是那天天很热,到傍晚的时候,天空下起了大雨,把家里晒的衣服都淋湿了。村口池塘里的水浮莲让雨水淋过,许多小水珠还留在上面,晶莹剔透的十分美丽。
而那天夜里,伯母在家大喊大叫,又是摔盆子又是摔碗的,声音凄厉得很,让人听了很不自在。听他们说伯母精神受了刺激,以前的疯病复发了。
有好些日子不见大伯下地干活,听说是在家里安抚伯母的情绪。大伯每天被伯母折腾得疲惫不堪,晚上还要担心伯母会突然走掉,没能正常生活了,整个人也憔悴了许多,也再没精力去喂食那三头猪,只是让二婶抽空给放点草,后来二婶照料不来便直接卖给邻村的屠夫去了。
伯母的疯病发作了很久,断断续续时好时坏,一直到我去省城读书的那天,她也没正常起来,大伯更是一日比一日憔悴。村里的人都在说伯母犯了精神病会无缘无故骂人打人,我因为害怕伯母会突然打我骂我,所以我临走的时候也没敢去跟大伯道个别,只是让二叔代我向大伯说一声。
在我走的时候,二叔告诉我堂哥和堂姐都在省城,让我到了那里可以和他们联系。我在心里想了很久也想不通二叔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为什么他能知道堂哥堂姐的事。
在城里安顿下来后,我对堂哥的态度有些失望,所以就没有给他打电话,我按着二叔给的电话联系上了堂姐。堂姐到学校来接我,还领我去市区逛了一圈,吃了当地的小吃,也给我买了一条休闲裤,那是我第一次穿那么漂亮的裤子。
堂姐在一家制衣厂做缝纫工,和我学校不远,赶上她休息了我都会上去。堂姐待我没有亲疏之别,自小一起长大,又同在一个城市生活,自然更加亲切。几次过去,我们都会聊到家里的事,我也把那天的事告诉了她。堂姐知道那天的事以后哭泣了几天,眼睛都哭红了,而她那一头及腰的长发,也在伤心时忍痛剪了下来。
那年中秋节,堂姐让我上她家吃饭,我原本是拒绝的,但是堂姐一再说过节要和家人一起,我只好向班长请了假不参加班级聚会了。
一下课我就乘公交车过去,到了堂姐家看见堂哥也在。我一早知道堂哥在这个城市,也料及迟早会见到他,只是没想到会是在中秋节那天。
堂姐准备了一桌菜,还有月饼,吃饭的时候边说边笑,比在家里过节似乎丰富了一点,但是我没能想到堂姐是伪装的陪笑。
吃完饭,堂姐当面问堂哥拿菜刀扔向大伯的事,堂哥知道我是清楚的,看了我一眼,也没否认,照旧大口吃着月饼。
堂姐看堂哥没有一点后悔的意思,依然态度嚣张,也就开口骂了他,说他多么多么的不孝,说他就是一个流氓土匪黑社会,是人渣。堂哥听了也不高兴,说她还是小孩子不要管大人之间的事。
堂姐听不下去,上前往堂哥嘴上打了一巴掌,堂哥也不服,起身骂堂姐是b*子,还狠狠地往堂姐脸上还了一巴掌……我在一边劝不住,就算我和堂姐加起来也打不过他,只好拉着堂姐走开了。堂哥看情形呆不下去了,拿起桌上的几块月饼便离开了堂姐家。
因为大伯和堂哥的事,堂姐气坏了身子,节后还病了一场,我在学校也没能过去照顾她,只是在电话里劝她往好处想想。之后接到堂姐的电话说是要回一趟老家,那时候不是假期所以我没跟着回去。
我以为堂姐回家是想爸妈了,回去看望老人的,后来听二叔说堂姐回家的时候是顺便相亲了,堂姐夫是个泥水匠,为人都很不错,也就订了婚事。
堂姐在家住了两个月再次从家里出来,我便很少过去吃饭,怎么说她已经是嫁出去的人了,我隔三差五去串门也不合规矩,每次堂姐叫我吃饭,我总是以学校里事多拒绝了。
而那年中秋节,堂哥在我面前打了堂姐一巴掌之后,我也没再见到他,我没问堂姐也不去问二叔,就当是我欠了他一个对不起,不见也省得还了。
快到寒假时,我跟堂姐说要回来,堂姐在电话里千叮呤万嘱咐要去她家带点年货给伯母。我不知道堂姐会准备什么年货,那天到了堂姐家了才知道是一些腊肉,橄榄和糖果之类的。我带着堂姐的年货回来,我让二叔给大伯送去。
二叔霎时眼泪滴落,说大伯已经没在了,我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大伯早就患了癌症,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堂姐回来就是看他最后一面,顺便了却大伯临终前的心愿,所以相亲之后便办了手续嫁了过去。
我这心头顿时懵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我心里一阵难过,坚决要求上大伯家去一趟。
我带着堂姐给我的年货,和二叔进了伯母的门,看见伯母一个人坐着发呆。二叔把一袋年货房子伯母面前的桌上,说了“这是安安让小光带回来给你吃的,你看看,都在这。”
伯母挪动了一下屁股,说“我都不要这些,你们几家拿去吃吧。”
二叔不接话,只是把袋子解开让伯母看看。二叔把塑料袋子打开,晒得光亮的腊肉露了出来,我在寻思着堂姐的好意,便听见伯母又大叫了起来。
我和二叔都吓到了,退出了伯母的厨房,只听伯母在厨房里大喊大叫,说杀人了,杀人了,都被杀了,他们都被杀了……二叔让我走远一点,说是伯母又发疯了。我吓得赶紧逃离。
从那一次以后,我再也不敢踏进伯母的房门一步,甚至要绕得远远的。自大伯走了以后,也没人整天去安抚她的精神,伯母的疯病变得越来越严重,经常闯出来游走,逢人便说小光把安安杀了,小光把有福杀了,小光把春国杀了,还告诉人说都已经做成腊肉了……安安是我堂姐,有福是大伯的名字,春国就是堂哥。
伯母越来越疯,没有人相信她的疯话,也没人搭理她,只有二叔遇上了会训斥她几句,但是也不起作用。堂姐也回来过,但也没能让伯母安定下来。伯母就那样真的疯了。
开学以后,我又得去省城上学,直到过年了才回家。虽然和堂姐住得很近,但是我没再去她家,泥水匠姐夫在那,听说日子过得很艰苦,小三口挤在那间小屋,我再去的话会显得容不下,所以也就不怎么联系他们了。
那一年回来,村口的池塘变了,往日那成片的水浮莲变得七零八碎的,分格子的木桩和竹竿也都乱了套,池面上一片杂乱,一看就知道是被人为破坏的。听大人说那是被伯母打乱的,伯母发起疯来跳到池塘里打乱了所有的水浮莲,别人拦也拦不住,后来大家都放弃了,看伯母可怜也没说什么,就放任了那个疯子。
伯母大部分时间都在路上游走,像极了一个乞丐,时常到别人家去讨吃的,不给她就赖着不走,村里人都巴不得把她赶走。伯母的家也突然荒废了下去,没人住的日子,院子里都长满了草,也许是搭过猪圈的土壤肥沃,屋前的竹子也长到了院子来,猪圈早已坍塌了。
伯母疯了,长时间没回家,就在公路上过夜,有时候睡到路边的凉亭,有时候又会在别人家的屋檐下借宿,经常一大早就让人追着跑,在跑的时候也经常绊脚,不是擦伤了手背就是磕破了额头,一身破烂的衣服和满头蓬发更是吓人。
那年回家过年,我在路上遇见,虽然一眼就认出来了,但还是忍住没有开口叫她。
堂姐嫁过去以后也很少回来,二叔也没怎么提起堂姐的家庭。听别人说堂姐生完孩子坐月子的时候没有照顾好自己,犯上了一身的病痛。
过完年我要出去,安叔骑摩托车送我去车站,安叔技术不算好,在路上一处积水的泥泞段熄了火停下来,安叔使劲地踩启动臂,踩得满头大汗才发动起来。我坐上去,安叔的摩托车刚要走,一个蓬头乱垢衣裳破烂的乞丐从我们旁边走过,虽然低着头看不清楚脸面,但是从那身板已经看出了她就是我的疯伯母!
我心里一阵冰凉,这苦寒的天气,伯母怎能熬得过去?我在心里嘀咕着,禁不住叫了一声伯母。安叔正把油门拉得很高,摩托车发出的声音已经盖住了我叫出口的那句伯母。
我回头看着伯母,却见伯母正仰面望着我们,她的眼睛里流露出一种从未见过的可怜,似乎才刚刚流过眼泪,我不知道伯母是不是想说什么话,安叔的车子已经驶出了她的视线。
我在寻思着伯母最后的眼神,也许是想让我把堂哥找回来,或者找堂姐,顿时间,那个眼神让我更加相信是一个母亲在思念儿女的渴望和无助。难道伯母没有疯?
我不敢多想,我怕别人会说我也疯了。安叔在前面问我,在村口那块池塘里种莲子行不行,安叔说我读书多,有见识,让我帮他说点意见。
我忍住哽咽,我说种莲子很不错,有莲花可以欣赏,还有莲子采摘又有莲藕吃,全身都是宝,特别是开莲花的时候会让村子漂亮百倍。我连跨安叔的注意好,有远见。
我到了省城,抽时间给堂姐打了电话,我告诉她村里的情况,堂姐在电话里就泣不成声了。我把看见伯母的事告诉了她,堂姐只是问我能不能肯定,我突然不敢回答,我让堂姐给堂哥打电话,把事情告诉他。挂电话的时候,我依然还听见了堂姐的哭声……
又是一年末,我几乎已经忘了那一道眼神,回到村里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在贴春联,只有伯母家破败不堪,杂草丛生的现场让人看起来像是久未人居,也许伯母已经一年都没回来过了。
大年初一,伯母的家门口突然燃起了烟花,很多人都围过来观看,我也好奇,去看了一眼,原来是堂哥回来了,伯母也在,但依然是一副疯样。听二叔说是堂哥去路边的凉亭把伯母找回来的。
堂哥没在家住,放完了烟花就走了,我一面都没见上,他们说是开车小车回来的,又开着车走了。
堂哥走后,伯母又开始游游荡荡,一会儿在二叔家一会儿在安叔家,走到哪都伸出一双裂缝的黑手去讨要吃的。大过年,人家看了也都会拿一点年糕和糖果之类的点心出来给她,只是她毫无羞愧的意思……
年初,我已买好车票要出去,那天天气晴好,我想自己走到镇上搭车的,走到村口,看见安叔正在池塘边上卷起裤脚,我问安叔这是要干嘛。
安叔见了我,一副大方的笑脸上来,热情得很。安叔指着池塘里,说那些荷叶都枯萎了,年前没时间打扰干净,趁天气晴了要清理池塘准备再种莲子。
我循着安叔的手指看去,池塘里稀稀疏疏立着几株蔫萎的荷叶,我感叹安叔真的种植了莲子,回来几天都没注意看这池塘一眼,最后看见的却是即将被清理的枯荷。
安叔见我背着行李,知道我要出门,忙着穿起鞋说要骑摩托车送我一程。我婉拒了,但是安叔还是一边穿鞋一边往家里去,叫我就在这等着,他回家骑车出来。
安叔回去了,我站在村口的路上望着那一池枯荷,我不知道自己想起了什么,眼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却在模模糊糊之际看见了坐在路边的伯母,我走近她,她却在起身离开,我不动她也停下,她把目光留在了池塘里,似乎在凝视着什么,我再看一眼池塘,依然只是几株枯荷。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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