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节 恋爱变奏曲
国林终于走了。我的生活却因为他而悄然发生着本质的变化。首先算是有了女朋友,尽管尚未获得父母亲的批准。不知道其他同龄人当时是不是也这样?谈朋友必须获准?反正我们家六个兄弟姐妹,都有这么一个必须的过程。在这一点上,属于传统型。
因为没有获准,所以一开始我也没有张扬,连队知道的也不多。当然熟悉一点的战友还是知道的,比如彭哥,就是吕彭就很清楚。他不仅和我是做了八年的同班战友,而且是同睡一间屋。我们一共四人,都是一起一个车厢到十三师,分配在一团六连,很快又从六连调到当时二营部。从那时起,直到离开那里,基本没有分开了。具体时间应该是65年国庆节之前。因为国庆那天,我们四个人还在营部举行过升旗仪式。四个人是蔡波平、张跃炎、吕彭和我。
我的事情彭哥知道多一些。记得当时他为此送给我一首打油诗,其中有这样两句“死鬼促新缘,燕飞黄羊滩”。妻子和我不是初恋,所以有重续新情缘一说。再则,妻子名字中有个“新”字。
处理完毕国林的后事,李家老太太又和我做了一次长时间恳谈,更加详细地把老李家的情况如实相告。最后非常明确地表示了一个态度:老李家情况复杂,秦达远问题尚未有个结果。连她自己都还在糖厂被监督扫厕所,属于没有改造好的坏分子。我和她闺女的事儿,一定要如实告诉北京老家儿。如果没有得到我父母批准,这个恋爱关系不能继续下去。要是真的如此,只要我愿意,就替代张国林做老太太义子,做秦氏四姐弟的兄长。
关于岳父的案情会在后面的章节详细记述。
我返回连队后,首要一件事就是写信如实汇报。学员汇报的内容实在太多,这封信好长好长。具体写了多久,已经记不清了。可以记得就是这是一封挂号信,而且超重了。我是专程去邮电局发的,因为信的内容太重要,而且还有风险。1972年,还在文革期间,是什么风险?不说大家也清楚吧?在那个年代,这信里的内容属于反革命家属图谋翻案。是完全可以为此叫你下大狱的。
写到此,有些话不得不说。总有些人,了解我部分,或者基本不了解,却道听途说知道一些的人,认为我是个新八旗子弟,家庭好,背景红,人生道路平平坦坦一条金光大道,早就有人为我铺好了。真走歪了,也是我自己不争气了。其实,并非如此。铁鹰一生的经历可以用下面几个字来概括“颠沛流离、跌宕曲折、扑朔迷离”。尽管也有过一时辉煌,更多还是在拼搏与挣扎。当然,我的父母给过许多助力,绝大多数时间,我是靠自己的努力。大家看下去就会了解了,因为这毕竟不是小说,没有丝毫笔底生花的作假成分。
信发出去以后,我是怀着极为矛盾的心情,焦急地等着两位老人的回复。父亲那时已经不在北京,调去了苏州。我的信是写给母亲的。尽管父亲一直最喜欢我,我还是愿意把心里话更多告诉母亲。这可能就是父母亲的区别吧?我知道,这封信到母亲手里,她不会马上答复,一定会在发给父亲的,所以回信会很迟。可我还是希望早点知道他们的态度。
在等信的这段时间,我没有去老李家,也没有给女朋友写信,更不会去黄羊滩看她了。我已经有过一次失败的初恋,不想过早投入感情,免得伤害自己第二次,也免得伤害他人。
那个时候的通讯条件真的很差,和今天不可同日而语。我等了足足一个多月,终于接到了两封长信,而且同样是挂号信。一封来自北京,还有一封来自苏州。母亲的信充满母爱与关怀,还有就是鼓励。同时对老李家的遭遇,给予了巨大同情。并且非常明确表示,她愿意利用自己的人脉渠道,协助秦达远案件的申述工作。当时的最高人民法院院长是江华,我母亲的老战友。但是,却在信的末尾暗示,我父亲非常坚决地反对与老李家结亲。母亲为了不让我失望,还另外告诉我一件事儿。应该算好事吧。她为我在南浔老家,已经物色好了一个姑娘,是她一个远房的侄女,姓马。姑娘和我同龄,里面还有她一张照片,挺俊秀的水乡姑娘。
父亲的长信完全不同,措辞十分激烈,长篇累牍的大道理,而且责备我不该因儿女私情影响阶级立场。明确表示两家不属于同一个阶级,绝对不能做亲家。此外他也对秦达远问题发表了自己看法,当然是很冠冕堂皇的。不过有一点,老爷子还是留下了一点余地。父亲在信的末尾写道:秦达远一案也曾有所耳闻,这种党内斗争带来的后果,很难说得清孰是孰非。你可以请秦夫人送一份详细材料去北京,不日我将返京,可以协助将此材料送递中央。你坚持要和秦氏女孩恋爱,必须在秦达远平反以后。
父亲的风格我是早就领教过,否则,我当年早就在越南前线火线入伍了。
其实,这个结果在我预料之中,并不意外。只是我这个人有点轴,或者叫一根筋。老李家的遭遇,秦达远的案件复杂性,反而激起我的一股子逆反情绪,我就要走进这个家庭。
于是,我去了李家大院。这一次才是我心甘情愿而去,要说真是为了自己去的,也成。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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