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偶然在网上读到洛夫的《石榴树》时,惊叹不已!
《石榴树》:
假若把你的诺言刻在石榴树上
枝桠上悬垂著的就显得更沉重了
我仰卧在树下,星子仰卧在叶丛中
每一株树属於我,我在每一株树中
它们存在,爱便不会把我遗弃
哦!石榴已成熟,这动人的炸裂
每一颗都闪烁著光,闪烁著你的名字
读诗如品人,要真正的理解诗的要义必须要理解作者的相关情节。下面引用诗人张天男对洛夫的专访按语加以简叙:洛夫,原名莫洛夫,又名莫运端,1928年生于湖南衡阳。1949年孤身赴台。1973年以海军中校军衔退役。加拿大漂木艺术家协会会长。1954年与张默、痖弦携手创办《创世纪》诗刊,成为台湾现代主义诗歌运动的标志性建筑。1996年移民加拿大,定居温哥华。2001年,3000行长诗《漂木》出版,震惊华语诗坛,获诺贝尔文学奖提名。评论认为,自《魔歌》之后,其诗风由繁复趋于简洁,由激动趋于静观,虚实相生,动静皆宜;其视野之广阔、思想之深邃、表现手法之繁复多变,当今华语诗坛无出其右者。书法长于魏碑汉隶,气定神闲,景象森严。这首短诗是洛夫后期成熟的作品,恍如秋天最甜的那颗石榴!
一首好的短诗好比一个好“字”,《石榴树》恰汲取了洛夫的魏碑汉隶之风韵!
“假若把你的诺言刻在石榴树上 /枝桠上悬垂著的就显得更沉重了”,这是一个典型的假设性开头,起笔不凡,天马行空,深重有力。第一句如同“丶”字开启了诗的大门,第二句如同“冖”,与“丶”完成了宝盖头的起承部分。在此采用了“白描”表现方法,(是指用最简练的笔墨,不加烘托,描绘出鲜明生动的形象。白描要求运用极简省的语言,描摹景物的特征,反映作者的感情)从“刻”到“沉重”,体现作者对“你”深厚的爱,也把读者带入了庄重而丰收的石榴树画面中,“景象森严”。
第二段进入“了”的部分,即转的内容。“我仰卧在树下,星子仰卧在叶丛中/ 每一株树属於我,我在每一株树中 /它们存在,爱便不会把我遗弃”,此句与首句的“你”呼应出“我”,一上一下,紧紧相连,俯仰生姿。“我仰卧在树下,星子仰卧在叶丛中”这句连用两个“仰卧”,从此及彼,“气定神闲”。这里采用了“正衬”的手法(用类似的事物衬托所描绘的事物叫正衬。运用衬托手法,能突出主体或渲染主体,使之形象鲜明,给人以深刻的感受。)这种“烘云托月”的修辞手法在洛夫的《剔牙》中也应用到:中午/全世界的人都/在剔牙/以洁白的牙签/安详地在/剔他们/洁白的牙齿/依索匹亚的一群兀鹰/从一堆尸体中/飞起/排排蹲在/疏朗的枯树上/也在剔牙/以一根根瘦小的/肋骨。但不同的是,在这里是互相映衬。接着“ 每一株树属於我,我在每一株树中 ”这句进一步诠注了“爱”的相互性及包容性。这句采用了“互文”的修辞手法(互文修辞,是古汉语中一种特殊的修辞手法。即互文见义,是指在有意思相对或相关的文句里,前后两句词语互相呼应,互相交错,意义上互相渗透、互相补充,使文句更加整齐和谐、更加精炼的一种修辞手法。互文的一个显著特点是:上文里含有下文将要出现的词,下文里含有上文已经出现的词。),属于“就句回文”。紧连上两句,第三句好比“了”字的钩部分,进一步拓实作者的写作意图:它们存在,爱便不会把我遗弃 。这句与洛夫先生所服膺存在主义是相符合的,表达了那种至死不渝的情感。
第后一段如同“字”的最后一笔“一”,横向联合,深化主旨:哦!石榴已成熟,这动人的炸裂/每一颗都闪烁著光,闪烁著你的名字。“哦”一个感叹字实现了情感上的连接,抓住了成熟石榴最大的特征“炸裂”,拓展了“你的名字”的内核。这个“炸裂”,采用了借代的修辞法(借代,顾名思义便是借一物来代替另一物出现,因此多数为名词。使用时,必须考虑替代的正当性与通用性,尽量不要化简为繁,并且要让文义通顺。并且,此时的借代一般是类似于以小见大,用小事物来反映大的局面或情况,使句子形象具体。通俗的说,借代是一种说话或写文章时不直接说出所要表达的人或事物,而是借用与它密切相关的人或事物来代替的修。方法。被替代的叫“本体”,替代的叫“借体”,“本体”不出现,用“借体”来代替。)。“炸裂”在这里属于特征代本体借代法,指成熟的石榴开裂。后面的“每一颗”少略了主体,指浆果内晶莹剔透的多数子粒,最后引申出的“你的名字”这个抽象的指代。最后,用生动形象的语言,再次呼应到“你”,深化了作者对“你”的爱。
纵观全诗,从石榴树的枝桠写到叶子上的星子,写到树林,最后写到果实,作者熟练地借景抒情,托物言志,做到了虚实相融,混然一体,所以此诗体现了思想性和艺术性的完美统一。此诗立意新颖,结构严谨,句式灵活,语言生动,手法多变,既具“魏碑体”厚重稳健略显飞扬的风骨,又焊实了“汉隶体”的生动多样的风姿。传说王羲之的“山海关”的三个大字历经千余年还风采奕奕,鄙人以为,洛夫先生的这首《石榴树》,也将芬芳千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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