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月,一个人的点要是走了背字儿的时候,真的是连喝口凉水的塞牙。想不到我一堂堂保安公司的教官,竟然沦落到了现在的这种地步。有一句话是怎么说的来着,对了,就叫生的伟大,活的憋屈。我还真就tmd赶上了这班车。
有好信儿的朋友不禁要问:惜荷,咋地了?让人给煮了?多大的事儿呀,在那磨叽个啥?有啥事说出来给哥们听听中不?
得!哥们这正发着牢骚呢。谁也不要惹我,小心我一时想不开,拽你一起玩浇汽油点火自焚的游戏。咋地?问我为啥?就因为哥们我心理憋屈呀!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
自从不在保安公司做那个受气的教官,又出了一次车祸之后,我的经济已经出现了负增长——光外债就有两万多块,虽说朋友不让咱还,可是咱天生就不是会赖帐的主,欠钱就还,天经地义。人家也有老婆孩子等着自己养的。
不过就这段时间,咱也真开了眼了,社会这座大学还真给咱上了一趟生动的课。感受到了什么叫人情冷暖,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世态炎凉。一些曾经腻在一起的哥们儿,在自己登门求助的时候,都离得自己远远地,好象我真就是一标准的瘟神转世似的。不论求谁,都是一标准答案:“呦!惜荷,你怎么会混到今天这个份儿上,缺钱?你就说。哥们掏个千儿八百的,你嫂子也不能说啥。你可是一大教官哪,怎么能给别人做三孙子呢?”
妈的,这都是什么话。我来找他们是想托他们帮我找份工作,又不是来讨饭的。看到这些家伙一个个得色的小样,我还真的就气不顺,一转头“拜拜了各位,那钱你们留着吧!”
既然朋友不帮忙,那就只好自己找工作了。
为了找一份工作,我没少犯难。现代人“闯荡江湖”,靠的是“宝马快枪”:
大学生闯荡江湖,文凭是马,知识是枪;农民工闯荡江湖,手艺是马,力气是枪;就连一些以出卖自己肉体为生的小姐们,也都有一张漂亮的脸蛋做马,佼好的肉体做枪的。可是我闯荡江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双手攥对空拳头,俩肩膀头子扛一个脑袋,外加一身自认不错的身手和一副还算过得去的小身板子。
找工作的时候,咱没少遭罪。每次去人才市场,人家都问你“多大了?”“什么学历?是研究生还是博士生?或者只是大本?”看着考官的脑袋一个劲儿地拨楞,我就知道自己那小学文化肯定没戏。到是街头巷尾旮旯胡同也有一些招聘广告,但是仔细一看,人家不是招聘服务小姐就是洗头妹,再不就是按摩女郎,而且那工资都很高还可以面议。但是咱只能有干看着,一直嘎巴嘴儿的份儿。为啥?还不是咱老妈生咱的时候偏偏给咱多配了一套零件,弄的咱虽有那心思却没那机会。只能去八百年未必办一回的“人才招聘交流会”被人家当挑罗卜拣地瓜似的当成土豆般,把咱一个大活人扒拉来扒拉去。
不过,还真别说,命运之神这个荡妇,有的时候还真的就光临我这个青春美男了。
就在象过去的举人进京赶考一样,我在进行n次的应聘却被碰的焦头烂额鼻青脸肿几乎山穷水尽的时候,命运之门终于向我敞开。
我被一家公司选中了。
当时那心情,可以说高兴地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真想趴在地上给那个负责面试的女考官磕上一百个响头,再山呼海啸地叫她一声妈!您也甭笑我没有出息,要不信当你达到象我这样身背两万多元的外债,又经济恐慌到毛干爪净连份工作也没有的地步你试试。包准和我一样的心情。
不过,咱也没当真趴下磕头喊妈,心理活动不代表身体行动。这话好象还有点道理!
我应拼的职务是保安——就是给人护院把大门的那种活儿。要是按照世人的眼光来区分,我这分工作是不折不扣的低级蓝领级别。即使这样,我仍然满足的不得了。虽然在他人的眼中这份活很是低贱,但是在今天这个“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却是万万不能的”价值观念贼强又“笑贫不笑娼”的社会里,且又囊空如洗、重债累肩的地步,我除了满足之外,还有资格挑肥拣瘦吗?
为生活所困的我,一切只能向钱看!
头一天上班,保安队长就分派我到门岗上班,虽然想到自己以前是培训这些保安的准高级白领,就有些心理不平衡,但是到哪河脱哪鞋,摊上了就得认命。幸好也没有碰到以前的学生,要不然……糗大了!
我站的是这家公司的大门岗,几个人整天轮班在一个大圆墩子上身挺背直地象个人橛子。虽然整天的工作有些枯燥乏味,不过看着流动的街景,也挺惬意的。现在想来,要不是后来发生了“意外事件”我没准还就可以站到22世纪还乐在其中呢。
说起那场“意外事件”,知道详情的朋友都刺激我“啥意外事件,整个儿一美好机会和难得的艳遇!是你当时犯傻没有及时抓住那机会——要不然,你现在可是腰缠万贯的富翁了!你个大傻冒——后悔去吧你!”也许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如果当时我不把自己的道德底线看的那么神圣;如果我放下自己男子汉的傲骨尊严去讨好迎合;如果不是犯傻,而是抓住机遇……我最少能减去20年的艰苦奋斗。但是咱当时愣就没干,以后也不会干。谁叫咱老爸老妈给了咱一副自命清高的臭脾气呢?!
站岗到第三天`,早晨我刚上班,就被保安队长叫了去。
队长说“惜荷呀,你不用上门岗了,我已经另外派人了。”
我一怔,心一下子提了起来,撞得嗓子眼生疼。咋?刚上班两天就让人给炒了?丢了工作事儿小,但是没地儿吃饭更伤了我一个男子汉的尊严,这可是比什么都严重的。的和他掰扯掰扯。
我有些急了:“咋回事儿呀队长?我干的好好的,自觉也没有犯啥错误啊,咋说拿下就‘咔嚓’给拿下了?差啥呀?”
队长瞅瞅我笑了。我估摸着,肯定是自己一脸的惶然愤然把他给逗笑了。
队长说:“操!差啥?就差你小子已经升官了呗!昨天下午老板指示,升你为保安队的队副了。”
乍听这个消息,我的眼珠子好玄没有蹦出来,待稍一转想马上就明白了:肯定是我专业的标准站姿让老板看好,觉得我这么个人物去站大门,有些屈才瞎料了。她不能“高射炮打蚊子——大材小用”的。
我暗自庆幸自己的运气真好,遇到了一个慧眼识英雄的老板,心说怪不得人家私营企业搞的蒸蒸日上,不象一些国有企业已经奄奄一息。单从这用人的方式上就可以找出原因和差距了。
我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后一定要干出个样子来,用实际的行动来回报老板的知遇之恩。
在我以前执教的保安公司流传这样一套嗑儿“大小是个官儿,强过换岗值班儿;大小是个头儿,不用站岗楼儿”现在看来着句话还真没错。
面对这些不是平民出身就是人才漏子没一点功夫底子的保安员,咱还真不能象以前那样对他们进行强化训练,更不能象〈冲出亚马逊〉那么调教他们。要不然,不出两天,咱就得剩孤家寡人,或者被人指控谋杀。所以只能教一些基本的动作,偶尔露一小手让大伙开开眼,顺便震乎震乎这帮好起毛炸刺的家伙。
当上了队副,可谓已经风生水起了要权有权了,就连工资也比普通的保安员高出一大截。我琢磨着,这就是私企的好处,纯粹的以岗定薪,能者多得!
就在我的队副瘾还没有过够,上班第十二天,有电话找我。是老板的秘书打来的,说老板让我去一趟。
平时听老资格的保安员唠嗑说。以前老板想找谁,都是由主管部门一级一级往下传达的。队长也说,是呀。除了八个副职的和各部门的要员,老板极少亲自找谁谈话的。惜荷,你要注意点!
我应召来到总经理的办公室,第一次接受总经理的召见,而且是关系到自己的升降去福祸荣辱的一次召见。心里就象揣了千百个小兔子似的。但是咱以前毕竟是以培训保安员为职业的专业人士,一点点的定力还是有的。不管心底怎么地翻江倒海,可是表面上依旧风平浪静波澜不兴。
我努力地镇定自己,以一种受过专业训练的标准的步伐,走到总经理办公室的门口,喊了一声:“报告曹总!惜荷来了!”
因为我是公司的保安员,而且还穿着保安的服装。按照公司的有关规定,保安队伍要实行军事化的管理。作为一个专业人员,我当然知道应该以什么身份出现。
听到“请进”后我推开门走了进去,在老板台前站定。
老板慢慢地从老板椅上长起身子,一脸领导者的严肃与威严,拿眼从白白亮亮的镜片后,盯我看了一会儿说:“请坐!”
我一挺腰杆“啪”地一个立正“报告总经理,请你尽管吩咐!”
“恩!惜荷!我看你干的不错,也是一个人才。所以呢,我想调你过来做我的私人保镖。不知你有什么想法?”老板平静地说。
啥?我一愣。真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长错了位置,把话给听错了。心里疑疑惑惑地以为大白天在做梦,就偷偷咬了一下舌头,还真他妈地疼,大概由于内心过于激动使劲过大,差点没把自己的舌头咬掉半拉。
真是好运来了,尿壶都挡不住。我约莫着,肯定是我家的坟茔地冒出了青烟,再不就是我老妈过年的时候烧的哪一柱香烧正当了。
就这样,我在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完成了一个三级跳——从穷光蛋变成了蓝领,又变成了白领,做了老板的私保。这种变化,就象丑小鸭变成了白天鹅;烂土豆变成了烤地瓜。就连说成小白兔变成了嫦娥,癞蛤蚂吃到了天鹅肉也不为过。
现在老板问我有啥想法。你说我能有啥想法?只能泼着命来维护老板的安全呗。
通过这一次次的升迁,我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也是这个世间不可多得的人才,深恨恁么多年咋就没有伯乐发现我这匹千里马呢?真屈了我这块好料——
妈的,幸亏是金子总是要发光,是疖子总会要出头的!
在月底发粮饷的时候,我兜里揣着嘎嘎新的一千八百块钱,心都跟着鼓包。不是为兜里这俩糟钱发烧,而是在设想自己的生活和辉煌——每月近两千的收入,一年就可以把饥荒堵上,趁着年轻再干上十年八年的,咱不也是一小富哥了吗?为了这个辉煌的远景,我狠狠心决定出点钱好好消费一把以示庆祝!
兜里有钱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我昂着头挺着胸脯跨进街边的一家饭店,拣个干净敞亮的座位,四平八稳地坐了下来,抓过菜谱,从头到尾溜了一遍,“啪”地一拍桌子,底气十足地冲服务员大叫“给我来碗刀切面!”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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