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全唐诗》,我们不乏读到我国唐代著名的浪漫主义诗人李白,他吟咏鄱阳湖的不少山水诗作,这让我仿佛看见诗仙他正踏着鄱阳湖上的风浪,在浪花的簇拥下,神态伟岸地走在波峰浪尖上。他头戴纶巾,一袭长长的青衫罩体,腰间悬挂着一把长剑,足蹬皂靴,气度不凡;他面如满月,晶莹透亮,神光如电,似能穿透人的心扉;他衣袂飘飘,轻盈飘逸,长袖随风而舞,自有一股惑人的魅力;他左手高举着金色的酒樽,右手攥着一部厚厚的诗歌帙卷,气宇轩昂,风度翩翩地从历史的人文深处向我微笑着走来,神情是那样的洒脱与自信。
我不由得一下子被他的高大形象给迷住了。这仿佛让我一下子穿越千年时空,沿着时光隧道就来在了“沧江无云烟,帆落湖中天”的古老鄱阳湖上,一个幻知幻觉的鄱阳湖上。
李白(公元701——公元762),字太白,号青莲居士。是我国唐朝时期的浪漫主义诗人,被后世尊誉为“诗仙”。他一生存世的诗文只有一千余篇,另有《李太白集》传世,享年六十一岁。唐天宝十四年,公元755年,安史之乱爆发后,李白为了躲避兵祸,便来到了庐山隐居,遍游庐山,泛舟鄱阳湖。因为那时候的他,杂乱的心中始终存在着仗剑济世与退世避隐两种不同思想的剧烈交锋。所以,在那时候他也没有写什么关于庐山和鄱阳湖的诗作。后在永王李璘出师东巡遇到他时,他便应邀进入了永王的幕府,成了永王的政客。
由于李璘自小生长于深宫之中,于世事是不甚通晓。当时,他眼见得江淮间每年的租赋都有上亿万两的银子,库房里面是堆积如山,用之不尽,于是,永王就自以为基础深厚,就萌生了与肃宗争夺帝位的念头。还有一条就是,李璘更架不住他刚勇有余、谋略不足的儿子,襄阳王李玚的百般游说,便起兵夺位,攻取了金陵,接着又引舟师向东,披甲士兵五千到达了广陵。只是好景不长,不久之后,永王便即被肃宗打败,最后,连他的去向也成了一个千古不解的谜。是故,李白也因此被永王牵连了进去,身陷在浔阳的牢狱之中,并被朝廷流放去夜郎国。到了公元759年,李白在途中幸逢朝廷大赦,欣然写下了《早发白帝城》一诗。
公元760年(肃宗上元元年)李白六十岁。春由洞庭返江夏。秋至浔阳,便再登庐山,决意游仙学道以度余年。这时候的李白,轻轻松松游踪庐山,畅享鄱阳湖。他的一些有关庐山和鄱阳湖游历的山水诗作,便是他那个时候的作品。
李白诗歌的语言,特别是山水诗歌的语言,清新秀美,不拘声律、格式的拘绊,洒脱豪放,近乎于散文的叙述,但都统一在“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自然美之中。这跟他仰慕和提倡康乐公的诗歌创作技法有很大的关联,更是和他自觉地追求自然的美感有关。
李白一生十分崇拜谢灵运,他曾经专程从浔阳乘舟来都昌城南的西山,叩访谢灵运隐居的“石壁精舍”以及翻经台,真诚地前来拜谒康乐公,可见他对谢灵运是多么地景仰有加。这有他的《入彭蠡经松门观石镜缅怀谢康乐题诗书游览之志》为证:“谢公之彭蠡,因此游松门。余方窥石镜,兼得穷江源。将欲继风雅,岂徒清心魂。前赏逾所见,后来道空存。况属临泛美,而无洲诸喧。漾水向东去,漳流直南奔。空濛三川夕,回合千里昏。青桂隐遥月,绿枫鸣愁猿。水碧或可采,金精秘莫论。吾将学仙去,冀与琴高言。
我们不难从诗中读得出来,正是因为有了康乐公在鄱阳湖上吟山咏水,他才有了来松门游历的趣兴。他来看什么呢?当然是石壁精舍啰。那天,他乘坐一叶扁舟,从庐山脚下的星子登船,一路由鄱阳湖的北湖入江水道逆流而上,来到了松门山岛对岸的都昌西山,弃船登岸之后,便寻踪觅迹地在大山之间找寻谢灵运当年隐居的石壁精舍,并在精舍内作了长时间的停留。“余方窥石镜,兼得穷江源”以及“吾将学仙去,冀与琴高言”等诗句,就是他在精舍内外及附近流连徘徊时的真情感喟。由此可见,正是因为有了谢灵运隐居都昌西山的缘故,才使得鄱阳湖及其都昌,在诗仙李白的心灵深处占有了一个重要的位子。
我们再来看看他的《寻阳送从弟昌峒鄱阳司马作》:“桑落洲渚连,沧江无云烟。寻阳非剡水,忽见子猷船。飘然欲相近,来迟杳若仙。人乘海上月,帆落湖中天。一睹无二诺,朝欢更胜昨。尔则吾惠连,吾非尔康乐。朱绂白银章,上官佐鄱阳。松门拂中道,石镜回清光。摇扇及于越,水亭风气凉。与尔期此亭,期在秋月满。时过或未来,两乡心已断。吴山对楚岸,彭蠡当中州。相思定如此,有穷尽年愁。”在诗中,“尔则吾惠连,吾非尔康乐”这句,便是李白效法谢灵远之唤族弟谢惠连,称昌峒为从弟的由来。“松门拂中道,石镜回清光”这一句说的是,老弟啊,你此次由浔阳去鄱阳,到了松门山才只是走了一半的路程,松门那里有谢公的石壁精舍在啊,如果你能够去拜谒的话,会有祥瑞呈现给你的,那真是一件你人生中的大幸事矣。这首诗虽然着笔写的是兄弟之间的情感,但描绘的却多是沿途的景色,渲染的是淋漓尽致、有声有色,情景交融,读来令人倍感亲切和形象生动,同时,于诗中随处可见李白对谢灵运的崇敬是何等地令人感怀。
李白就是在庐山写他的云水谣时,心中也还是念念不忘谢灵运;念念不忘鄱阳湖;念念不忘鄱阳湖上的都昌县;鄱阳湖畔都昌西山上的石壁精舍和东西翻经台。他在《庐山谣寄卢侍御虚舟》一诗中是这样写的:“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手持绿玉杖,朝别黄鹤楼。五岳寻仙不辞远,一生好入名山游。庐山秀出南斗傍,屏风九叠云锦张。影落明湖青黛光,金阙前开二峰长,银河倒挂三石梁。香炉瀑布遥相望,回崖沓嶂凌苍苍。翠影红霞映朝日,鸟飞不到吴天长。登高壮观天地间,大江茫茫去不还。黄云万里动风色,白波九道流雪山。好为庐山谣,兴因庐山发。闲窥石镜清我心,谢公行处苍苔没。早服还丹无世情,琴心三叠道初成。遥见仙人彩云里,手把芙蓉朝玉京。先期汗漫九垓上,愿接卢敖游太清”。
“好为庐山谣,兴因庐山发。闲窥石镜清我心,谢公行处苍苔没”。在这里足以说明,李白他虽然是身在庐山,思前想后,一生的漂泊,到最后,他的心却是在鄱阳湖上,在鄱阳湖上的都昌,在都昌西山的石壁。这也足以说明此刻的李白已没有了先前仗剑天下的昂扬斗志而变得多愁善感,锐意尽失了。他要学灵运谢公,专心游历山水,寻仙觅道,避世隐踪,浪迹在天涯海角之间。
这首诗,咏叹的虽然是庐山奇绝的风景;他飘然的游历之态;欲想学道成仙的强烈愿望,但是,我们可以从他借谢灵运的故事来抒发自己浮生若梦,盛事难再,寄寓那种超脱现实的无奈心境。李白的这首诗想象丰富,境界开阔,读来给人以一种雄奇无比的美妙享受。
令人可惜的是,李白在离开浔阳之后,于第二年便客死在安徽当涂,他的族叔李阳冰的家中。李白在临终之际,著有绝笔《临终歌》一首,并将平生所著统统托付给其族叔李阳冰。
当真是:李白乘舟入松门,拜谒康乐观石镜,都昌城头西山好,鄱阳湖吟山水魂。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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