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王大帅发迹

改革的春风吹绿了马颊河两岸的一草一木，吹醒了拥挤在大堤脚下的每一个村庄。祖祖辈辈的马颊河儿女靠土坷垃刨食的生存模式，像这滚滚北上的马颊河水一去不复返了。　大大小小的村庄开始骚动，有的人南上做生意；有的人北下打工；有头有脸的人就捞点外快　，承包公社的“社办工业”、林场和果园。王大帅就是这群人中的领军人物。

那个时候，王大帅岳父　的哥哥是马颊河公社的“一把手”。“一把手”儿子升学无望，便承包了公社的“社办工业”。“社办”有十几亩地大，三十几台机床，年承包费一千。据王大帅说，在亲戚承包“社办”的十几个年头里，从未上交过一分钱。“交什么交？！还不是‘一把手’老爸一口说了算？！”“一把手”儿子很得意的说给王大帅听。王大帅每次看到亲戚盛气凌人的样子，总是咬着嘴唇难受好几天。

那个时候，生产队的改革也是如此。集体的牛、工具也都变相地归了生产队干部所有。那时的王大帅还真有点愤愤不平。“不平归不平，慢慢的你就会接受的。”后来王大帅总是这样对我说。

土地承包到户以后，冬季不忙，人们闲得慌。就来在大街上晒太阳，或三五成群聊聊天，用老百姓的话说就是闲扯淡。一天，

齐家屯一初中毕业的毛头小伙说：“干部的贪欲就是从今天的改革兴起的！”小伙子认真的样子，还以为是他的独创发明呢？！这时，一头裹手巾的老者拨开人群走上前道：“人之贪欲，古往有之。北魏的梁冀；南宋的贾似道；明朝的严嵩；清朝的和珅和李鸿章、、、、、、俺现在才明白，毛主[xi]他老人家在世时，为什么对国家干部警钟长鸣的良苦用心！”“毛老头是谁？”小伙子惊诧。“神！是神！”老者拉长脸哄道。小伙子一见老者变了脸色，就低下头悄悄溜走了。人们别过脸来，才看清楚来人是早年供销社退休的老罗。　

不久，马颊河公社就改成马颊河镇了。“一把手”称谓也改为党委书记了。这时，党委书记的儿子就去河北清河拉回一大卡车无缝钢管（那个时候，进货还要以“社办”的名义走账。据说还要走走人情。）随后就雇用了“社办”以前的人马，切削、磨光，组装成品后，就由王大帅销往省城的工矿、企业。那时，一个“301”型号的轴承成本价才不足三元，可销到工厂后就飙升到三十元。据王大帅讲，每售出一批轴承后，都要给厂长和主管送上一两千块钱的礼物。（那个时候，厂长还不敢收取现金）。王大帅说，工厂要轴承一次就是一百多个件。各种型号的轴承都有，每次都赚六、七万的。送点礼物，小意思的！王大帅总是得意洋洋地和我讲述那些事。王大帅说话时，我看到他下牙床上的龅牙换成了一颗金牙，那颗金牙闪着黄色的光在向我炫耀着什么。王大帅还时不时的看看他手腕上那块镶有闪光红黄钻石的罗马手表。王大帅问我，你知道这块罗马表值多少钱？！我说不知道。王大帅说，值老鼻子钱呢！一万多块。王大帅和我说话时，嘴角分明翘的老高。

那个时候，马颊河镇的轴承市场也被查封过。被指责是造假，但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什么东西也都有个坏啊？！不坏的话，人家生产轴承的厂家还怎么生存？！”王大帅眉飞色舞的学着厂长的话对我说。那个时候，王大帅盛气凌人的样子使我既羡慕又嫉妒。其实轴承不是假的，就是不太耐用！这能怨工厂的主管么？！每每工厂的师傅们询问厂长轴承质量时，厂长总是指着包装盒对师傅们解释“中国山东宏发轴承厂。正品货啊！”师傅们也就不再询问了。王大帅总是笑着向我复述厂长的话，但不管工厂师傅们怎么指责，王大帅的轴承，厂长还是收下了，礼物当然也是不拒收的。“这叫礼尚往来！公平交易！”王大帅翘着嘴角和我开起了玩笑。你还别说，马颊河镇轴承市场越来发展越大，当地百姓家家户户都生产轴承。马颊河镇成为鲁西北最大的轴承生产基地。

几年的打拼，王大帅已拥有上万资产（那个时候，王大帅的“冠泰纺纱厂”还只有五千纱锭）。但王大帅的心还是不安分，他又投资一百万在刁金河和马颊河的交汇处建起了鲁西北最豪华的“西港大酒店”，建筑面积五千多平米。集娱乐、餐饮、洗浴、休闲于一体。酒店开业不久，东北小姐就呼啦啦来了一大帮。酒店给小姐提供住宿，免费餐饮。那个时候，方圆百里有头有脸的大小老板们都被吸引前来消费。王大帅告诉我说，有一天来了告堂县二十里堡乡两个小老板，据小老板说，他们是刚刚初中毕业的，每人投资五千买了台二手的彩色胶印机。王大帅问他们印什么东西，他们说承制各种商标和教辅用书。王大帅诡秘的对我说，“真不知他们的利润有多么丰厚，两人一次性消费就是三千！还不包括和小姐的交易费。”王大帅说着，嘴角又一翘一翘的。

那个时候，马颊河乡的大小头头们也来“西港大酒店”请客喝酒，据后来李小帅双规后调查显示，马颊河镇政府每年在“西港大酒店”的消费就有十五、六万。这也不能怨乡镇干部挥霍，不是当时报纸上、广播喇叭里常喊：今天花明天的钱，今天享受明天的幸福生活吗？！据说那些年马颊河镇欠债就高达三百多万。乡镇干部也有前来找小姐的，但都是偷偷的来，又偷偷的走，不像小老板们那样三三两两结伴而来，毕竟国家干部嘛？！脸面是最值钱的。那个时候也有很多人怀疑李小帅有找小姐之嫌。据后来从被抓的小姐口中得知，李小帅从未和小姐发生过性关系。李小帅频频出入“西港大酒店”是找男服务生刘丰下棋聊天。据说马颊河乡派出所也查封过“西港大酒店”，但由于李小帅的庇护，也就今天查封了，明天就又开业了。做做幌子让别的酒店看看。王大帅告诉我说：“李小帅当时看上了一个艺校毕业的男服务员刘丰。后来，刘丰就做了李小帅的秘书转正了。”

我们马颊河镇驻地是三县交界处，这里人杰地灵，名人权贵齐聚。这里仅仅二十平方公里的地方，就有纺纱厂、铸造厂、养殖场二十几处。其中，王大帅的“冠泰纺纱厂”从五千纱锭发展到今天的十万纱锭。王大帅成了鲁西北名人、企业家、省人大代表。

王大帅趾高气扬。可有一次小事使他着实难堪了一回。王大帅的爷爷去世发红丧，请了五个民间鼓乐队前来助兴。出殡这天，抬棺木的村里人抬到半路突然停下了。丧事主管赶紧抱着十几条香烟走向前来问为什么。他们说，为什么？！不是王大帅的眼皮只会向上翻么？！不是王大帅有钱有势么？！来呀！让他自己抬啊......从那以后，王大帅就有所收敛。小车一进村，王大帅就摇下窗玻璃，逢人打着招呼。王大帅这样做很是违心，但是他还是怕他老爷子死后村里人再使他难堪。可如今就好了，现在村里成立了专业丧事服务队。王大帅再也没有后顾之忧了。他的小车进村又开的快了，逢人也不打招呼了。真可谓是，钱是光棍胆，皮是震人毛。这话一点都不假的。王大帅说这些话时，嘴角又是一翘一翘的。

王大帅神气的很。一天，王大帅读初中的儿子问王大帅家底有多大。王大帅很幽默的回应儿子：“咱家的钱五辈子也花不完。咱家的贷款五辈子也还不完。”王大帅儿子告诉我这些话时是当作笑话告诉我的，我也认为王大帅这是和儿子逗乐。至于这话是不是王大帅的酒话，又是不是王大帅的幽默，我也实在没有搞懂。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