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那天晚上,r女人再没有来我的诊所。按理说我应该忘记她的,就像柯欣忘记我那么容易。但是我没有,相反我对她的印象却更加清晰了。
当然我的心理诊所没有因为她没光顾而倒闭,我坚信它的生命力没有那么脆弱。21世纪的人就像针刺的兔子,越痛就越想逃避,越逃避心当然就越痛。还好人和兔子有不同点,兔子只能永远是兔子,人大多都会去拔针,我庆幸他们都是聪明人,于是心理诊所就可以大大方方地赚他们的钱。
柯欣没有和我联系,最近见到她,她只说了一句话,仅仅一句,“你适合当我的哥哥。”然后就是淡淡一笑,不否定,她的笑很经典,也很美。或许当初没有那经典的笑,一切都不会那么容易的发生。她只是写她的小说,而我还是安安稳稳地当我的心理医生。早知道有今日,那么为什么还要挣扎,什么山盟海誓,什么激情燃烧,什么人本能的蠢蠢欲动,还真他妈的像演戏,演到最后,导演说不好,大不了重新开始,无非是浪费一点时间而已,谁能允许生活重新开始吗,还要我很恬静的过自己原来的生活吗?这太像废话了。
阿罗过来总是带来一些新鲜的事情,习惯听他说东道西,然后就是很轻松地发笑,接着是发呆,思考所谓的人生,还有人性,最后有一点愤世嫉俗。
“我带来了歌词,还有磁带。”阿罗说着,顺手从桌上抽出一跟烟,找起打火机来。
“什么?”我随便翻阅着一本>,应声着,眼睛却盯着阿罗,在等着他要说的下文。
“火。”
“火?”
“打火机。”他打着手势,有一点居功的气势。我掏出火柴,帮他点燃。
阿罗抽烟很老气,一口一口地,发泄似的。他说过,他一口气能吐五十多个圈,如此还说没有努力。他吐出一口烟,或是怕浪费,又顺势熄回去,我对这样的举动很反感。“这样好象对身体不好。”我既好笑又好气的质问他。
“抽烟的,你以为是医生呀,还要什么命呀,死了,弄一张凉席一卷处理了,再说当烟鬼有什么不好?”他笑笑。我看到他的黄牙,真的好脏,他什么时候养成了不刷牙的陋习。
“你刚才说什么歌词呀?”
“>呀?”他看了我一眼,说:“你不是喜欢杰伦的简单爱吗?还有磁带,我知道你不爱听cd,所以……”
“没有>吗?”我问。
“没有。”
其实我好久都没有听简单爱了,不仅仅是因为他,包括r&b很多歌手都不听。不久前迷上郑均,还有崔健,唐朝,b安。这是另一种感觉,像长大的孩子迷恋孩提,有想回到童年的冲动,明明知道不可能,但是就是止不住。不清楚什么时候,重金属和童年有如此大的联系,还有长吼,放纵,都不像现在的我,随意地夸张,放肆。
柯欣喜欢插着耳机写小说,她说她喜欢r&b曲风,很个性,很张扬,但是她不会沉迷与歌中,因此她选择杰伦,这样就可以不必要记住歌词而分心写作。就像她谈恋爱,只是找自己不是最喜欢的人,因为她有更重要的,完全属于她的理想,嫁给大款。
每当她写完小说总会让我先看,顺便听她已经装好的磁带。她也从不听cd,不知是否是跟我学的,或许是我跟她学的。也或许因为这个原因,我们才第一次深入地交谈,才会有写不完的故事。她说她喜欢听倒带的声音,很有浪漫的气息,偶尔打电话时,她就会给我听‘滋滋’声。在夜晚,对着听筒,站在四楼顶上,看着我们一直都说的那一颗星星,有很多感触。终于我问她那首歌的名字,她说是简单爱。从那以后,我就喜欢了这首歌。
我们是在和平的气氛中分手的,是谁正式提出,我忘了。我问她,后悔不?她淡淡一笑。“或许我不应该诱惑你听这首歌,对此,我很抱歉。”
阿罗对我的反映很失望,我知道他找这磁带很辛苦。
“这一切都应该是这样的。本来嘛,如果我们是大款的话……”阿罗想了很久才说。我对者含有讽刺的话很反感,但是现实很残酷地证明这很反感的结论的正确性。我拿不出有利于自己的论据,哪怕一丁点。
其实我不喜欢抽烟的,真的,说准确些,应该是讨厌,但是我却义无返顾地做自己讨厌的事情。“罗先生,请您不要因为一首歌词就可以向其他地方发挥想象。”我的话语和语气不是在开玩笑。
“程先生,请您也不要因为我一句话侮辱我的本意。”他的语气也很正式。
我感觉到有一些压抑,不想让这成为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起码也要装地不重要才好。不要被阿罗看出来我的心迹,维护一个男人的尊严。我也相信阿罗不是白痴,他不会揭开我防伪的面具。我们几乎是同时伸手抓桌上的烟的,因为速度和力气相当,所以我们在僵持着。然后防声大笑,狂笑,吼叫,很放肆地发泄,呐喊,直到找到一种快感,冲断了我的彷徨,压抑为止。烟盒被我们抢得面目全非。
“我知道你现在想什么?”阿罗说。
“我也知道你的想法。”
“那还等什么?”他说。
说完,我们让这烟彻底地毁灭,这就像火烧一群被困的蚂蚁似的,只可惜蚂蚁不会喊叫。
“然后呢?”我问。
“喝酒。”
我们为我们的心有灵犀而激动。狂笑中,那一本女性杂志被我仍到地上。本来我是不屑和阿罗成为朋友的,但是现在我们竟然成为知己,若在以前是无法想象的,我感觉到我和阿罗一样堕落,世俗,像虫子一样爬行,为生活而痛苦的生活着,很无奈。
等我醒来时,我们躺在地板上,屋里一片狼籍,有散落的纸片,破碎的酒瓶,呕吐过的痕迹,还有满身污浊的阿罗。头很重,我一点爬不起来,半睁着双眼,看这满是尘纸的桌面,翻倒的酒瓶……我才清醒过来,这是那本杂志,借柯欣的杂志,更可怕地是纸片上写满了同一个另我触目惊心的名字。
打醒阿罗,他闭着眼应声着。“我们应该起来,最起码应该睡到床上去。”我说。
我知道他没有清醒,于是想把他抱到床上,即使他极其世俗,但是也总不至于让他睡在这儿,国际人道主义不允许。这儿是我的家,是我容身之地,即使不温馨。
无奈,我已经四肢无力,除了脑袋还好使,再没有什么强于阿罗。于是我把他拉到床边,这里的“拉”是对待非人地拉的方式,他的感受是可以忽略的。他躺好,说了很多话,全然不像一个失去理智的醉人,说得泪流满面地。
或许就是他所说的信息,柯欣结婚了,我们共同的悲痛感使我们成了知己,说实话,他也够孬的,竟然也喜欢了这个有甜蜜微笑的女人。这时,我想不出他帮助我的原因,我应该是他的情敌。而我竟然生出怜悯之心,对他—我的原情敌。惋惜他虫子般的生活。
阿罗睡了整整一天,第二天天黑时走了。留下简单爱的歌词和磁带。我不想把一切都怪在这歌词和微笑上,但是我却如此的做了。
后来,阿罗去了温州,然后是珠海,听说赚了狠多钱,也有人传言他一贫如洗,更有人说他去洗钱,现在逃到国外了。我笑了笑,想唱歌,但是喉咙哽咽地唱不出来。
两年后,听说柯欣和她的大款老公离婚了,分了很多家产。
而r女人还是没有出现,或许心理疾病好了,或许死了。
两年中,我关闭了心理诊所,做起了不骗人的生意,只是一直独身着。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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