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饭,掮上工具,下田了。
此时,太阳才刚刚在对面池塘堤上的大树梢上展眼。随着眼敛的渐次启开,那缠绕的轻纱也渐次增速舞蹈。直至条分缕块。肉眼捕捉渺然了,才不舍地恭送给茫然了。
来到田头,瞅见满眼的绿色,心头竟泛起一丝怜惜。瞟眼身旁的妻子,妻已瞅了。四目相对,心迹已读懂,再用语言,已显多余。遂卸下重荷,随了妻子去出菜。
初始,只觉好玩。也不知道深浅。你出我出,莺啭飞扬。钓来旁边一犁田老者,眼热。心羡。却又嘀咕,这也叫做事?老者几次拒绝,几次却又禁不起诱惑,还是扭脸分享。
及至出到第三捆,笑声歇了。语声?竟也没了。而妻子却还如前样稳重。我却早已忍不住了。呼吸也急促了。头也开始大胀了。身子也觉如发面馒头样膨胀了。眼前呢?也已有金星乱灿烂了。双腿也发酸发胀发麻了。人也摇晃了。慌忙站直身子,却又揣测不到其中的深浅,起疾了,双腿顿软,都差点摔倒。好在年青,体质正健,摇晃了几下,竟也站立稳当了。待调理适度了,这才咂摸出舒畅来了!那份舒畅啊尽可用言语表述出来了。只是那味就已淡化多了。
我还在享受!
我那疯狂又上来了。我素面向天,舒展双臂,却早已遗忘手掌上还攥着尚未完工的菜哩。手掌松开,那菜天女散花四散开了。我张嘴啊啊个没完。一声更比一声高。连四周都起了回声。
老者见了,骇一跳,驻足观望。见我还没完,这才安顿好犁、牛,警觉道,这伢没得么家嘚?说着,就要走过来。
妻赶紧站起身,笑着阻止道,没得么家。把你郎操心了。
老者站住了。却还是不放心地观望。见还是那样,小声嘀咕道,个苕吧?车转身走到犁、牛跟前继续劳作。
妻也趁这当口活动一下四肢。瞥见我还雕塑样,赶紧提醒道,出菜哟,给别个看笑话。
我这才收敛起姿势,重新劳作。却又不敢象先前样,蹲下。只能呈九十度。而速度又慢了。却又一样不能耐久。久了,先前的诸多不快又袭来了。唉,这要依了以往,在老家,我早溜得没踪没影了。但今天,竟连这样的念头都没有生过。奇怪吗?不,毕竟已没得退路了啊!
我欣赏着杰作。追随着杰作飞向不远处的田沟。脸上,竟也沁出了笑!随着一声“啪”,杰作竟四分五裂了。那笑自然也凝固在脸上了。我气得真想上去踢上几脚。却又被眼前的金星缠绊住了,我干瞪眼,却又奈何它不得。末了,还是平心静气地走过去,蹲下,一根一根地捡起,重新捆扎。再看那菜,却早已生机全无了。
我正在查寻原因,那老者不声不响地走过来了。蹲下,嚓嚓了一会儿,左手上顷刻间长出了一座小山。老者又熟练地从脚边抽出一根绳子,象捆稻秧,捆。眨眼间就完工了。再看那菜,紧。尖。鲜活。似乎这菜根本就没有经过老者的手,就这么一下子蹦上去样。老者站起身来,顺手一抛,日的一声响,嗒,落在田沟里了。船样摇晃,似乎正在与身边的同伴诉说旅途的见闻哩。老者轻松地拍了拍手上的泥土,却还是不言语,瞅着我,笑。
我也不言语,微闭双目,再回放刚一刻的场景。完了,蹲下。劳作。日,啪,落在田沟。船样,摇晃。虽然没得老者的灵性,却也少了刚一刻的死性。
老者脱口赞道,还是先生聪明!笑着转过身去,瞅见妻子的菜捆,惊呼,师娘更聪明!
妻羞得满脸姹紫嫣红。
这样折腾了一番才逐渐适应。蹲下的时间也延长了。进度也加快了。
出的正兴起,妻提醒道,太阳都当顶了。
我毫无准备地仰脸一观,那强光刺得我眼雨直涌,我不禁“啊”了一声,赶紧低头,揉。感觉好些了才捆扎好。才起身往家走。推来车子,装好菜,就上路去卖菜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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