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现在中央的政策真正做到了雷厉风行,以至于官都要辞职了,这当然是好事。可看了《掺假管真得管》节目播出后的反馈,觉得也不过如此:第三天播出的反馈就一句话:吴江区对节目涉及的违法企业责令停产、查封设备,对全区塑料管材生产厂家开展拉网式检查,以杜绝类似问题的发生。
按照这个反馈,你可以想象一下接下来的事:首先,工商质检卫生司法等部门联合执法一次。其次,镜头里出现过的几个制管企业,设备上贴几张封条,企业停产几天。第三,其他造粒企业照常生产—这属于资源再利用循环发展,是政府鼓励项目,况且人家又没说产品只供造水管。第四,当地电视报纸出几篇报道,政府执法严格,整改大见成效,于是皆大欢喜。
另外,记得视频里一老板说过“五万元买个检验报告和许可证”的事,应该不会在这次的“拉网式检查”范围内,因为反馈里根本就没提到。但不检查不等于没影响,例如,下次再见到陌生面孔举报时,工商局不会再说“责任不只在工商这边”、质检局不会再敷衍“如果发现问题他们肯定会和公安部门一起从重处罚”、卫生局也会避免再说“举报的话,写一下名单就行了”这样的话。
至于已经生产出来的管子,也许会销毁一批,---不过这又有什么关系呢?无非是再破碎一次,再造粒一回!这玩意永远可循环。
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就是那个暗访的记者,他会怎么样呢?或被买通来个华丽转身,暗访后拍一段表扬广告?或被狠狠拍砖从此再没法各处乱窜?
你可以说这都是小人之心的杜撰,那就不妨让一个吴江本地人多关注一下。但并非随便一个,首先他要关心自己的健康,其次有胆量和技巧,第三不那么爱钱爱家乡。到那时你就可以知道,也许他们的“君子之腹”比咱这“小人之心”更上一层楼。
其实,这样死盯这几根水管子,有点小题大做。反正他们绝不会成为中国“最腐败的行业”。而真正“最腐败的行业”,别说中国人,连老外都门儿清:在达沃斯论坛上《华尔街日报》编辑安德鲁?布朗对张欣说“你所在行业是中国最腐败行业之一”。面对这直言不讳的白话,张欣“一笑置之”了。说到房地产,除了听王石自诩“从不作恶“外,知道任大炮“中国没一个不作恶的地产商”的断言。透过这个老外,就更明白了这个行业的烂肉,就如同豆腐渣,早已已冲出亚洲走向了世界。可就算到了这个程度,它依然是中国的脊梁---当腐败真的到了骨髓的时候,反而不能再做手术,而要好好的呵护着,这样也好多坚持一段时间啊。
火车跑得快,全凭车头带。忽然就有了一个反腐的好主意:假如高铁的速度再快一些,它吹起的风也许有力量把脓疮刮出来。这“风刀霜剑”可比明晃晃的手术刀温柔多了。可什么样的火车头能实现这个功能呢?
在23日的地方两会上,蒋宏坤当选江苏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公开资料显示蒋是在职大专学历,是省部级官员中最低的学历。早在2009年他出任苏州市委书记时媒体就报道他的低学历,这几年学历没涨,官位倒更高了。只是一个在职大专的干了省部级,如同一个中专学历的当家了国家发改委,这火车头的力度够吗?可这担心显然多余,据说老百姓对这几个低学历官员大加赞赏,而媒体更由此引申到“文凭注水,学历造假”等诚信道德的高度来。
不过还是觉得蹊跷,难不成官员们的博士教授头衔都有问题?或者说中国的中专和在职大学的教学质量,真比北大清华的还好?这种是非颠倒,实在让人感到悲哀。
不过,再一想,觉得也有道理:当满世界都是“染色橙子,催熟猕猴桃,转基因西瓜”的丰满艳丽时,一堆歪歪扭扭的地瓜,和一棵满是虫眼的白菜,倒更能让人放心。
看了一篇阎连科前年写的文章《丧家犬的一年》,觉得这人有点矫情,就像那些嚷着辞职的公务员。文章里他对自己的房子被拆不满意,对自己的作品不能出版很生气,对儿子因没入党不能参加公务员考试很抱怨,然后就给出了一个结论: 2011年是黑暗的一年,也是自己丧家犬的一年,这社会人们像狗一样活着。
不过,他也写到了一些阳光的东西:他和母亲一起吃饺子,母亲幸福的说:“我们现在能吃肉馅的饺子了,隔三差五吃,就跟以前穷的时候吃野草一样多!国家现在富强了,这多么美妙!”哥哥不解的问:“我们生活的很好,这还不够吗?为什么有人会恨政府呢?”姐姐悄悄跟他说 “多和有权有势的人交朋友,别做让那些人反感的事。要记住别管为了什么事,都别惹政府。”外甥也跟他说“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别写太多。如果一定要写,就写点夸政府和国家的。别越老越糊涂。”----矛盾的两方面,就这样融合在他一个人身上,真有点担心他也许会精神分裂,真想建议他去做做心理咨询。
又看了一本胡兰成的书,觉得他说的也有道理。他说皇帝是个好东西。皇帝和百姓“同在天底下,两小无猜”。天高皇帝远,皇帝在深宫三宫六院,百姓看不见。民间百姓依然自有、自享、自治,清明无扰,和靖安顺。五千年的文明里,大多数时候,皇帝无为而治,人间岁月静好。即使宫廷火并,也只是斗方之地血雨腥风,百里之外消息闭塞,一样太平世界,男耕女织。
于是就想到了鲁迅的名言,中国有坐稳了奴隶的时代,和做奴隶而不得的时代。但鲁迅却并没说自己喜欢哪个,更没断言说自己哪个都不喜欢。科学点将两者统计一下,相信前者的时间,一定是后者的很多倍。这样也就可以设想,假如鲁迅生在了“坐稳了奴隶的时代”,也许他也会是一个幸福的奴隶:不再愤青,而是安适。不管魏晋,也无论公民奴隶。吃饱穿暖了就约等于了权利和尊严。一盘饺子加一些施舍,就会很幸福的感恩!只可惜袁世凯死得太早,而他也的确无后,我们都回不去了。
昨天大扫除了一天,看着窗明几净的家,知道新年就要到了,可心里还是没做好过年的准备。就觉得自己也像阎连科那样徘徊在两个世界。但年还是要过的,所以也想学着阎连科那样给自己宽一下心: “告诉姥姥、舅舅和妈妈:别担心我,我很好。我写的东西很好,我应付的来。除了皱纹和白头发越来越多,没别的烦心事儿。”这样总结过去的一年,展望未来的一年,也就高兴多了。
于木鱼宅
2014-1-26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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