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近了,我似乎感觉成了大战前的感觉。昨天开会上级安排,今年没有除夕,上班要上到大年三十的下午五点以后。据说这还是我们领导放开了胆子,按规定是要上到下午六点钟的。原先我有想法,今年因为大妹要从日本回来过年,我想着年三十带着一家人去父亲的坟上看看,烧点纸钱,也算是对天堂爸爸的交代。可现在看起来计划很难实施了。不过父亲的坟上我是一定要去的。至于说怎么去,现在看来只有到时候再说了。
因为新政策太多,我都弄不明白到底该怎么去应对。我们的学校都放假了,可是最近人家总在强调值班,于是我只能去乡下看看。还好,跑了几天,大家看起来还是很懂政治的,所有去过的学校值班都很好。这让我的心里还能歇息一些。只是年关近了,打我电话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我知道,这个时候打电话,问候关心我身体的人几乎没有。真正叙说感情的交流也不会太多。
我曾戏谑过,我如今算是我们县最大的杨白劳了。就连晚上我都突然莫名其妙的失眠,睡不着觉。实在困得不行,睡着了,梦里也是身边全是黄世仁。只是如今的黄世仁不像过去的黄世仁,那么刁横。我看到他们也是绝望的眼神,也是满眼的泪水。好像我这个杨白劳倒成了什么主宰的圣物一样。其实我也知道,如今不管是谁都很困难,面对几千年的习俗,都已经寻找不到一丝的*感了。
单位我是不能去,但是又不能不上班。不去单位,是有些事情我实在是无法面对。可不去上班,似乎就有些不讲政治了。所以只要早晨一出家门,我就似乎处在一种梦游的状态里。想去办事找不到人,不想见人却总是有人能逮住我。有时候我也知道,身边有奸细,可这样的奸细也是无奈呀。给大家平日也办不了什么大事,这个个时候,能给大家通风报信说点我的行踪,也算是为自己积点人气。
我不会怪罪的,没有办法,对于谁来说都是一样的。就像我要找人,有时候也是要从找的人身边的人下手。找到要找的人,其实他也知道是身边出了奸细,不过这样的奸细也是一种插曲,也是一种需要。要真的没有了这种奸细,谁都是寂寞的。这世界也就这样,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只有这样也才算是一种生命的热闹。不过有时候人的精力总是有限,实在坚持不住,所以也就会毁了正常的思维,会失去应有的理智。
上午跑了几个学校,大家还都守岗,所以心情还不错。中午躲在一般人想不到的一家羊肉泡馍馆吃了泡馍。就坐在饭馆里休息,一直到了下午上班的时候。因为不上班公车是不能坐的。再说现在风声很紧,谁都不愿意顶风做事,谁也都不愿意被无聊搅得过不清静大年。可是就在我想闭眼休息的时候,传来消息,说有个网络上的什么记者写了一篇关于我们系统的文字,现在要结果呢。
事情不是好事。也是我痛恨欲绝的。过去我也一直想不明白,既然吃皇粮,为什么就不上班呢。刚到现在的单位,我就下功夫查过。心想只要努力说不定就会有好结果的。可惜我低估了社会,低估了社会存在的一种能量。刚开始风声还紧,可是过一段时间,我发现,大风浪之后,一切还是照旧很平静。上级大概也觉得想不通,所以也搞了几次突击检查,但是结果总是和想象的不大一样。没想到现在网上的调查员又说这事了。按说是好事,我也一直想着能借着什么东风,了了自己的心愿。
可我看过文字之后,心里就不舒服了。因为这篇文字真的是露洞百出。毕竟我也曾做新闻好多年了。对于文字的感觉还算是敏感的。因为我觉得这篇文字似乎不是冲着事件去的,而是想在过年的时候弄点什么福利。因为文字上连现在国家退休的年龄都说不准,看来写稿子的人心思不在国家的政策上。还有关于我们单位的事情,因为我知道情况,所以能把没有的说成是有的,还说是根据知情人说。我就纳闷了,如果真有这样的政策,知道的第一人应该是我。可没有的事情,居然说还有知情人。看来这世界还真的就有把自己当成精英,别人都是傻子的人。
单位的人来告诉我,人家打来电话,问了情况,然后留下手机号码。我说不是已经回复了。可单位的人说看样子人家不满意。我笑了,看来这世界也真有意思。不说事件到底怎么样,光是里边信口雌黄的文字就让人觉得滑稽可笑。我们的人已经告诉他说现在是学校寒期,很多事情无法调查,需要到开学的时候才能去调查。可写稿子的人,据说连个记者证都没有,就拿了个什么工作证,却不理睬,非要结果。
眼看就要过年了,我本来就过不了年,看来这位网络人也想凑个热闹,也想当上一回不地道的黄世仁。我有些心烦意乱,也有些说不上来的愤怒。最后我说,既然人家都不管我们学校放假,我们还管什么他的想法呢。我说要回复就给网站发个传真,至于那个手机号,不要理他。现在这样手机号谁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呢。前不久我就接到一个电话,说他是中央电视台的,说有群众反映我们单位有问题,问我现在有什么想法。
好在我做过新闻,知道央视的做派。他们怎么可能有一个尾号是4742的号码呢。这个号码放在我们这里,就是说死妻死儿的。于是我问他是央视哪个部门的,我们可以把情况直接传真到那个部门。可电话那头说,最好和他联系,如果问题大了,他还可以帮忙给解决,要是让他们领导知道了,那可是不得了,说不定我们单位会走进血与风的浪潮之中,会让一些人家破人亡的。我一听就大笑起来,问他是不是死了妻子和儿子,心里不平衡,也想让别人心里弄出点什么响声来呢。
单位的人很小心,总怕弄出什么不好的动静来。看到我这样的态度,心里大概也踏实了一些,为了让我多休息,她们就走了。不过我也没有时间在眯着眼睛了。因为知道我现在手机号码的人很少,既然有电话来,那就一定是重要的。一看号码,果然是儿子打来的。要是放在往日,我会高兴地不得了。可这会儿就是儿子,我也是不愿多说话。接上电话我就说现在正忙着,有什么事情晚上再说。
可是我发现儿子心情不错。还没等我放下电话,就调侃了一句,说我也就是老爸,他又不是安培,怎么连电话都不想说了呢。看来儿子又有长进了。一念之差,儿子一句玩笑,我的心情顿时也舒展了不少。一看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这时间打电话秀点父子之情,也不能算不讲政治吧。于是我问最近干的怎么样?因为儿子上班才一个多月,我的心里也总是不很踏实。
刚出学校门,刚到新单位,马上就管单位的后勤生活,车辆,还有个什么招待所。在家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主儿,突然间成了大总管,我怕他适应不了那么快。我一问,儿子的话就多起来了。说现在他才明白我为什么不开手机,我为什么总把不想干了挂起在嘴上。原来做事情会是这么个样子。过去在家,他还觉得老爸真矫情,有事做,有人找,多红火。现在他才明白了,什么是安静的幸福,什么是无事的美妙。
我一听哈哈大笑起来。尽管儿子说的是牢*满腹,可是我从他条理很清晰的思维里还是感觉出来了,小家伙正在努力去适应,正在努力去体验人生最初的阶段。儿子开始我给我讲他现在一天的经历。说早晨还没有起床,手机就响了,说是厨房里的供气的管子破裂了,要马上修理,需要他点头。他赶紧起床去看情况,然后安排人修理。还没有完全弄好,又是电话,说那里的水龙头又坏了,需要更换,还得他去看情况。
处理完这些事,又来了一个蔬菜供应商,说是来谈价格和送货问题的。第一次遇上,有点不知所措。人家说了半天,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给人家回答。整整的一个上午,好像他都成了小商贩了。下午又去看车辆维修,好换零件,还得他做主。要派车,还得他来调度。还有那个招待所,也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
反正一整天,一会儿要去保障部,一会儿要去政治部,一会儿还得去装备部。反正单位里的几个部门,不跑上几趟,事情总是办不到头。现在他明白了,知道我为什么一回家就关起门来,一有假期就赶紧离开县上。现在他也是,就想离开单位,躲在一个没人的地方,美美的睡上一觉。
我静静地听,儿子是没完没了的说。大概一口气说了十几分钟,儿子没听见我吭声,还以为掉线了呢。就叫了一声老爸。我说听着呢,说吧,说完了继续去干。干烦了接着说。循环往复,以至无穷。这就是人生。
儿子也是大学生,大概也学过最基本的哲学。听我这样一说,笑呵呵的说,这是不是就是黑格尔的螺旋定律,也是从低级走向高级的必由之路呢。我说现在还谈不上,现在要做的,就是他说的。我嘴上这样说,那是给儿子鼓劲打气。可心里也多少有些父亲的埋怨。单位的领导也真是的,他还是个孩子,刚从学校出来。不谙世道,怎么一下子给了这么多的干事,我不是怕累坏了儿子,我是怕误了大事。
我对儿子说,刚开始都这样。万事开头难嘛,不过要记住。人生就是经历和积淀。只要有了这两样,人生的路就会越走越宽,生命的理想也就会越来越有内涵。我看时间不早了,就用儿子开始打趣的话说,别看那一句很忙没有功夫,那是一种气魄,也是一种情怀。更是一种笑看世界的勇气。
我看儿子好像还想说点体会的。可是他说办公室的电话响了,说不定又是哪里漏气了,他的去拍板怎么处置。我也笑了,好吧,去吧,也就当给老爸说了一句你很忙,没时间和我说话一样。从现在起,老爸也是你生活中的故事和经历。
挂断电话,我迷上眼睛,尽管再有几个分钟就该上班了。可我还是努力去想,难道说这就是生命的轮回?难道说,我的故事还得儿子在他的世界去讲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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