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浮华的东西,往往掩盖了记忆的怀旧,如同一件时隔多年的往事,在不经意之间突然想起时,已经在流年岁月的怀抱中,褪去了繁华的色彩,斑驳已寻不到最初的模样。而恒古不变的,只是记忆中的点点滴滴。注入在回忆的脑海,从未老去,至今犹新。
在你的生命中,你所能记起的,那些最令你怀念、最让你感到温暖舒心的人,无疑是那些对你最友善的人。人生或短或长,六个月在人生的旅程中不过是弹指一挥间。然而,就于光荣表哥来说六个月的乡村经历却让他一生铭记。
表哥是姑家亲戚,我是在姑姑的大家族中认识的表哥。那时我还在读书,只知道表哥在一个名曰清泉的乡村做教师。后来恢复高考,表哥考入哈尔滨船泊工程学院,从此离开了这片土地,至今仍定居在哈市。
2013年秋,姑姑的公公去世,表哥回来了。三十多年光阴,物是人非,很难再找到从前的影像。也就是这样一个机缘,我和表哥又相逢在家乡这片土地。表哥说他很想回去看看教书的学校,遗憾的是学校已不复存在。感慨之余,表哥向我讲述了那段难忘的乡村经历。
文革时期高考搁置,表哥毕业后,干过很多工种,抬过木头、装过车,也种过地。一个偶然的机会,表哥参加一次代课教师考试,顺利通过,和他一起通过的还有五人,全部分配到周边的乡村工作。因为五人中就只有表哥一个男孩,所以把他分配到最远、也是最艰苦的一个乡村。
村子不大,依山傍水,村民大多靠打鱼、种地谋生。学校很简陋,一间茅草屋容纳两个年级,轮换讲课。村里没有食堂,也没有宿舍,表哥只能寄宿在村民家里,吃饭挨家轮,当然是有啥吃啥,入乡随俗。这样的日子过了一二个月,感觉很是麻烦,于是村里指定了一户人家,供表哥吃住,村里适当给他家些补贴。记得有一段时间,他住的那户人家没豆油了,菜里一滴油也没有,白水煮菜,餐餐难咽,日子真的不知道怎么过?恰巧母亲打来电话,他说:“妈,能不能捎点豆油来?很久没吃豆油了。”母亲在电话那端哽咽了,不久就托人捎来一瓶一斤装的豆油。那个年代,豆油都是供应,家家都不富裕。表哥说,现在想想,那一瓶豆油不知道母亲是怎样节省下来的。
村里人都很朴实善良,相处融洽。表哥住的那户人家姓张,张婶家有一个女儿和表哥年纪相仿,时间久了,张婶看表哥人不错,就有意撮合他们。表哥说有一次,张婶特意安排他们俩人去看电影。电影是露天胶片放映的那种,自带小凳,无需门票。每次放电影小村都很热闹,像过节一样。表哥说那时年龄小,恋爱意识不是很强,他们之间感觉像兄妹一样,一场电影并未擦出爱情的火花。为此,表哥决定搬出来住。正好学校附近有一间空房子,于是表哥申请搬了进去。
入冬天气冷了,领导说山上有烧柴,你带学生去捡吧,捡好我派车拉回来。周日休息,表哥带着他的学生们上山捡烧柴,孩子们高兴地手舞足蹈,能为老师做点事,心里那个美啊!山上烧柴随处可见,半天功夫就捡一大堆。可是过了几天去拉柴烧时,却发现烧柴不翼而飞了。表哥说明明放在这里的,怎么不见了?肯定是被别人拉走了。于是暗地查找,果然被一户姓郭的人家拉走了,郭家很不好意思说:“这样吧!我再给你捡一车烧柴送过去。”表哥说不用,等休息的时候再去捡吧。后来郭家又捡了一车烧柴给表哥送去,因怨结友,从此表哥和郭家成了朋友。表哥说郭姐人很好,家里每次做好吃的,都会邀请表哥来家里吃饭,表哥成了郭家的常客。放寒假时,郭姐的爱人在冰河里打了一些鱼,让表哥带回家过年。
表哥说他很怀念村里那条河,名曰清泉河,小村也因此河命名。泉河很长,一眼望不到尽头。河两岸垂柳披波,婀娜多姿,与泉河相得益彰形成一道美丽的风景。平时河边的人很多,打鱼的、挑水的、洗衣的、游玩的、消愁的、谈恋爱的……还有一些溺水的灵魂也葬在这条河里。
后来表哥离开乡村时,郭姐要了一张表哥的相片作纪念,表哥说它最大的遗憾就是没有留一张郭姐的相片,当时没有想那么多,此一别今生不曾再相见。后来托人打听,郭姐的爱人去世了,她带着孩子随婆婆去了山东。详情无人知晓。表哥说后来在电视上看到倪萍,第一感觉那个人就是郭姐,相貌如此之像,表哥说很希望今生有缘再见到郭姐。回想起那段往事,情也真,思也眷恋。
表哥说乡村的一草一木,一山一水都是那样的温情,虽然在乡村代课只有六个月的时间,却经历了人生中最难忘的人和事。每每想起,记忆依旧是那样清晰。表哥说他很敬佩至今依旧工作在乡村的那些教师们,只是自己与教师职业擦肩而过,命运改变了最初的人生轨迹。
岁月渐逝渐远,光阴匆匆似水。当年的长者或许已经埋在了故土,当年的学生或许已远走天涯,不变的是那份真情,回忆中有淡淡的苦涩,也有甜甜的快乐。
表哥走了,去了乡村人梦想的都市,却把深深的眷恋留在了家乡,留在了黑土地。我用墨把表哥的足迹串成字符,铺在春天的大地,岁岁年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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