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的记忆

蒲宇伦

人的一生一半在白天生活，另一半则生活在夜晚。白天，吸收着阳光的洗礼和恩惠，无论春夏秋冬，阴晴雨雪，白昼总是光明的，太阳总是温暖的；夜晚，人们除了睡觉，还有许多许多的事情要做，工厂的工人加夜班，商场的店员要开夜市，学生要上夜自习，夜间正是茶楼酒吧和各种娱乐场所营业的黄金时间；每个家庭，夜晚都离不开“灯”，灯，是人类征服黑暗的一大发明，灯是黑夜里光明的使者，灯，是人们黑夜里的灵魂。

感谢富兰克林发现了电，感谢爱迪生发明了电灯，而今地球村的每个角落，在人类生存的广阔的大地上，无论是喧嚣繁华的都市，还是宁静的乡村，夜晚几乎都用上了电灯。在青少年和童孩们的心里，夜晚带来光明的就是电灯。偶尔停一次电，面对漆黑的夜，孩子们就会惊叫，就会感到恐怖，因为许多令人毛骨悚然鬼怪故事，就是发生在漆黑的夜晚。孩子们怕黑夜，离不开灯，大人们又和尚不是如此呢？当然在夜里突然停电时也可以想些别的办法比如使用停电宝，电筒，蜡烛等等。黑夜里，灯，陪伴着每个人，帮助着每个人，夜晚，每个人都需要照明，都离不开灯。而今灯已经注入了现代化的元素，灯具形状，色彩，亮度真可谓五花八门，千姿百态，五彩缤纷的霓虹灯，白光如昼的水银灯，柔和弥腻的情侣灯，各种功能的灯应运而生。华灯初放的天安门，霓虹灯下的大上海，繁星闪烁的夜山城…灯，让城市的夜晚变得生气勃勃，五光十色，天上人间。　

灯，在我几十年的记忆里是那么的平平淡淡，可又是那么的刻骨铭心，翻开记忆的档案，过去年代的哪些夜晚，灯的奇奇怪怪身影又浮现在眼前。

三、四十年代，中国处于内忧外患，国穷民弱，社会混乱，民不聊生的时期，生活在农村的农民，过着一背太阳，一背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自耕自给的贫寒生活。白天过去了，夜晚怎么过？不可能都睡觉，夜晚还得延续白天干不完的事。那年代用的是油灯，供燃亮的是油，一种是桐油，家栽的桐子树结出桐果，秋天把桐果打落在地上，拾起来放在地窖里，让果肉腐滥，最后用果核粉碎炼出桐油，农家自己生产的桐油主要是用来点灯夜晚照明，灯盏有铜质的也有土陶的，灯芯就是一二根灯花（一种灯草的心，色白轻而酥松）。菜油灯不如桐油灯，因为菜油燃得很快，人们多用于食用。市场上卖的桐油，除了点灯，还大量用作造船涂抹船板，是防水防腐蚀的特色原料。小孩子最喜欢帮助家里寻找一些夜晚照明的材料，记忆最深的是泡竹片，泡麻杆；将去了青的黄篾片，将收割黄麻后留下的麻杆埋在水田里，泡几个月（通常在夏天气温高时）晒干后，易燃，火光明亮，又无烟尘，夜晚照明可以代替油灯；另一种是劈松光，我们哪里有成林的油松，油松不断渗出松油，亮晶晶的，极易燃烧。记得，我七八岁时，常常拿着小刀去松林里劈松光，在松树的根部和有疤痕的地方，一片一片地把饱含松油的木片劈下来，拿回家去晚上点燃照明，除了有光照明，还不时散发出阵阵松脂的清香味，几十年过去了，松脂的清香如同《老胡开文墨锭》里散发出的幽香味。乡下人的夜晚油灯在黑暗里有一丝光明，有光明生活就有希望。大人们了劳累了一天自然会得到一夜的安眠，小孩子蹦蹦跳跳度过了白天，吹灯之后自然进入甜甜的梦乡。

最有情趣的是过春节的灯。少年时去一个小镇念书，住在叔叔家里。小镇一条石板街住着百多户人家，开茶馆烟馆的，卖饭卖酒卖面的，卖金果糖食，油盐米豆的，还有扎纸货缝衣服的，逢三、六、九赶场，上午小街人声鼎沸，拥挤不通，胜为热闹。入夜，家家户户都点起了油灯，几家旅馆开始用上了洋灯（实际就是煤油灯）南华宫是玩有帮晚上打玩友，清唱川剧，说怀书（即讲评书）的地方，开始用上了煤气灯。除夕的晚上家家门前都吊一盏红灯笼　，有方的，有圆的，里面点的是油灯。上下场口和几个大寺庙的门前　，都树起高高的灯杆，挂着三个三排灯笼，称为九皇灯，从除夕晚开始要点到元宵之夜，九皇灯有祥和，平安，吉祥之意，新年点上这种灯保一方百姓平平安安，万事如意。新年最有趣的是各式各样供玩耍的灯，小孩子们玩的是兔兔灯，蝴蝶灯，大人们玩的有牛牛灯，最精彩的是笼灯，一般是正月十三晚到十五闹元宵结束。每条笼灯有耍宝的，耍笼头的，中间是八节，点灯用的是特制油磺捻子，舞动起来不会消灭。夜间舞火龙烧篱花，铁花，火炮，花炮　非常壮观，龙灯是儿时记忆中印象最深的一种灯，是中华民族传统文化里最光明的灯！

50年代初进初中念书，县城开始有火力发电厂，上晚自习时教室里有了电灯，但是多数时间，灯，红红的，看不见书上的字，做作业时还得用煤油灯。

正值自然灾害时期，在一所乡间学校从教，学校周围没有居民，非常荒僻，晚上备课改作业，伴着自己的就是一盏孤零零的煤油灯，计划供应，每人每月一斤油，为了节约，有时几个年轻人，灭了灯就坐在院坝里，望着星星月亮，听着远处吹来岚岚的山风，谈论着青年的理想，信念，爱情，盼望着早日结束灾难，粮食敞开供应。煤油灯，陪伴着我在那个穷乡僻壤的学校度过一轮春夏秋冬。

人生七十古来稀，如今髦耋不稀奇。几十年风风雨雨走过来白天一半，黑夜一半，每一个夜晚都离不开灯，灯是白日的延续，是生命的延长。夜晚，安静，没有喧闹，读书，上网，写文章，灯，忠心耿耿的陪伴着我，回望着飞逝的昨天，总结着挽留不住的今天，劳躯倦，鬓已秋，能有限，命有终。还有什么奢望和理想呢？面对夜夜伴我的灯光，我想什么呢？明天，还有多少个明天？做一点有益于社会的事，为国家为民族，为时代的进步与发展，积极地宣传鼓动，让自己的语音文字　，行为尽可能释放正能量，无愧于人民，无愧于亲朋好友，无愧于家人，无愧于人生，无愧于，夜夜陪伴着我的清灯　。

灯，我出自内心的对你赞美；

灯是光明，

灯是希望，

灯是智慧，

灯是我的终生伴侣，我的心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