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二哥!二哥!.....”急促的敲门声在寂静的深夜有些恐慌。
院子里的狗发疯似的狂吠,鸡、鹅也嘎嘎吱吱的的叫起来。二楼的灯终于亮了。男人应了一声,迅速的穿着衣裤。
“谁啊?这么晚了!”女人也起床,看了眼钟,时间正指向两点十分的位置。
大门刚拉开,窜进两个泥泞的汉子,直奔厨房,看到蜂窝煤炉还留有明天用的火,赶紧从地上抓了把碎木屑撒上去。
“大山?”男人往上拉着衣服拉链,揉着眼睛,“家里有什么事吗?”
女人缩着脖子从楼梯处下来,看着那两个汉子又抓了把木屑把炉口都堆严,火没有升起来,反倒把整个厨房弄得到到处是烟。
“二哥,你别着急,我说!你千万别急啊!那个,那个,三勇死了!”
“啊?”二哥愣住。
另一个汉子看他不相信的样子,急忙说:“我们都是大舅喊着要来给你报信,走了两个小时山路来的!你快点回去吧!”
女人的妈妈也被吵醒了, 从另一间房过来,刚好听到也急忙说:“你俩赶紧准备,赶紧回家看看!”她看看自己的女儿,欲言又止。
“小瑶!”二哥对女人说:“拿车钥匙来!”
“冷死了,冷死了,冷!”大山蹉着手,缩着脖子,瞪着煤炉,火还是没燃。
午夜的公路凄凄冷冷,一路行来都没有看到有其它的车在奔跑,雨越下越大,小瑶看着二哥一把方向拉往“十八弯”入口,不减油门的直冲,急忙说:“你慢点!这里弯多!”
“到底怎么回事?我昨天都才见过老三,说是这两天趁着放睛要栽秧,买了好多菜,咱个就?咱个就......”二哥声音哽咽。“三娃,我不是遇到你跟老三一起抬着一大袋芹菜走的......怎么?怎么就说他死了?”
“二哥,你不要太难过了!”三娃也擦了擦眼睛。
“三勇是怎么死的?”小瑶忍不住问。
“二哥、二嫂,他是死得屈啊!”大山叹气道,“今天天气转睛,三勇四勇都在田里,惠贞也在,结果......”
小瑶隐隐听二哥说过,四勇上个月刑满回到家,三勇的老婆惠贞跟四勇好像在村子里就有了些闲言碎语。三勇两个星期前帮小瑶家换屋顶的漏瓦时,她就看到他有些闷闷不乐,只是当时二哥和她很久没回那边家,所以并不知道他们在家里发生了些什么?也就不好问三勇。
“四勇跟惠贞在田里眉来眼去,拉线时还非常亲热,三勇看不过,自己又不爱说话,就闷着回家。晚饭后他在门口还跟我爹说‘大姑爹,我不想活了!’我爹还劝他,叫他想开些。结果他回家一会了,又出来跟我爹说‘大姑爹,我吃药了,我爹我妈你们帮我多照顾点!’我爹以为他是假说的,跑到他房里看,真的有个空碗放在桌上,一大股农药味。赶紧叫人去挖老母猪根来灌却已经灌不下去了!......”
眼泪从小瑶的眼里哗哗的流出,二哥眼窝里也滚出了泪,脚不禁又往下踩。
“老四跟惠贞呢?”他从牙缝里挤出问。
“他们到现在都不知道在哪里呢?饭过后就没见过他俩。"三娃答道。
车嘎然而止,二哥三步并两步的往家跑。要到家门口了突然又想到什么,扭过头看着小瑶就跟在身后,一把拉过,奔进家门。
院子里已经站有几个最近的亲戚。堂屋门口,随便搭起块木板,静静的躺着个人,脸上盖着白布,身上一床旧被褥,一只手落在外面,脚丫子露着。
“老三!”老二倏地窜过去,拉开白布,看着那张有些过早苍老的脸,大叫一声,泪水刷刷的流。
“老二,你终于回来了!”公公从一边过来抱着老二说:“这个是个什么事啊?!这是个什么事啊!”
婆婆也颤微微的把蜡烛点到木板前面,烧着纸哭诉:“你这个短命鬼!你这个没得良心的!你就这样把你爹妈丢下了!你叫我们以后怎么生活?我白养你一场!你走了,你儿子雁要怎么办?你这个短命鬼!你这个挨千刀的!你这个烂心肠的!你这个......”
“起来!起来!老三,你给我起来!”二哥歇斯底里的叫着,摇着三勇。
小瑶“哇”的哭出,有人也哭出,顿时一个院子都是哭声。
许久,婆婆过来拉着小瑶对二哥说:“老二,带着你媳妇去休息,她身体差又才怀上孩子,不要让她挨着这边。毕竟老三还年轻,她禁不住的!”
“老四跟惠贞呢?他们在哪里?”二哥拥过小瑶,用手挡着她的眼,不让她看到三勇的死状。
“不知道!到现在出去两趟人了都没找到他们!”公公说:“我就说咱个这个惠贞那么奇怪,出去不走大门,非要从墙缝里夹出去!我也不知道老三是喝了药,她是看着他喝下去了才吓得跑出去的!要不是你大姑爹忙慌慌的跑进来我还不知道是个什么事?!”
“我要他们偿命!我要是找着他们了就叫他们偿命!”二哥眼眶红着。
“怕是要报警!打电话吧!”小瑶从二哥的手缝里看到三勇垂下的手。
“算了,不要报警了!”婆婆说:“老四才放出来,老三也死了,要是再着抓去,我们跟雁怎么办啊?热水也烧烫了我们给他洗个澡,剃个发,刚才找着先生说是后天有个好时辰,就给他埋了吧!这个小短命的,没良心的......"
"老二,这个方法怕不行,应该报警?"小瑶仰起脸.
"他那手,拳头紧握,看啊,就是握着拳头了,也是舍不得打媳妇啊!”“前久就听说惠贞跟四勇在城里租房子住着,他把两个都劝回来了,咱个又这样了!唉......”“三勇四勇是双胞胎,四勇自小着关着,在监牢里又没得三勇做农活苦,人要显得年轻些,三勇老实,四勇脑瓜子灵活,惠贞就看上了,两个人这种关系已经很久了!”人们在议论。
“小瑶,我带你去妈房间休息,你不要待在这里.”二哥不想让小瑶听到。
“任由这样?”房间里,小瑶问二哥。
“唉!”二哥叹气道:“你先休息下,天都快亮了,我去给老三洗澡!”
“我害怕!我不想睡!”小瑶惊恐的看着他。她长这么大还从没见过死人呢。
“老三才三十岁就死了,又是吃药死的,这个不吉利,你怀着孩子,不能看的!起棺、埋的时候都不能看!”
“那我能做什么?”
“你睡一会!帮着煮饭烧火就行!”
“四勇跟惠贞怎么办?”
“看老人的意思了!.....报去派出所,老人以后谁照顾,我又是去你家的!”
二哥出去了,小瑶一个人呆在土坯房里实在觉得害怕,走出去,站在堂屋门口向外望去,雨依然在下,空气中依然是冷冷的味道,有人围着三勇,拿着镰刀在给他剃头。
直至抬着三勇出门,四勇跟惠贞才回来送行,七岁的雁抱着父亲的遗相走在最前面,他不理他的四叔跟母亲,从始到终都不愿跟他们说一句话。
三勇尘埃落定,四勇跟惠贞搬到一起住了,一年后重新领了结婚证,而雁也不再抵触母亲跟四叔,
多年以后,二哥跟小瑶变成了陌路,小瑶还是隐隐约约听到,四勇跟惠贞生了孩子,种了桑园,在山地上养了很多鸡,生活富裕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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