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毛泽东时代,对于每个中国人来说都是绕不过去的坎,同时也引起外国好多人的关注。他的影响是巨大的,深远的,由此而形成的“毛学”博大精深,千山万壑。在“毛学”中,对于政治家的高瞻远瞩,高屋建瓴,我是没有那样的水平能够解读,对于学者们“读书只为稻粱谋”而生发的哗众取宠,我也是嗤之以鼻,对于外国学者们的隔靴搔痒,我更是不屑一顾,倒是民间草根小民们对那个时代的回忆、描述却引起我极大兴趣,它们虽然零碎、粗糙,但总体觉得是真实的,鲜活的,质朴的,亲切自然的,我喜欢称之为“草根毛学”。闲来无事,写出这类小故事五则。
第一则 反标事件
红星小学的男厕所里出现一条“打到毛头!”的反革命标语,简称反标。学生报告了老师,老师报告了校长。校长带人来封锁了现场,然后报告了乡革委会。乡革委会定性为反革命事件,派特派员来侦破。
特派员带人来查看,看那字迹幼稚、天真,推断为小孩子写的,于是在全校对笔迹。为了逼真,还是写“打到毛头!”这几个字。一查查出来了,原来是三年级高小兵写的。
高小兵说,一个小名叫毛头的邻居兼同学老欺负他,于是在拉屎时为泄愤随手写出来了。高小兵立即被隔离审查,他父母亲也是被隔离审查。他父亲大义凛然的说:“这个小反革命分子交给组织,任由组织处理。”后来,他父母亲从红星小学下放到一个村小学。高小兵被全校开批斗会批斗若干次。
那个叫毛头的小孩的父母亲,被打成反革命,依法逮捕,因为他们给孩子起了一个这样的名字。
那个乡特派员也被逮捕,理由是他组织那么多人写反标。
第二则 小耳朵
晚上到我们生产队上扫盲课的老师耳朵一个大一个小,看着就想笑。本来扫盲是大人们的事情,但因为想看那小耳朵,于是天天跟着去。
一天问父亲,那人的耳朵怎么有一只那么小,比小孩的耳朵还小?父亲说,五七年反右时,有人举报他不听毛主[xi]话,他自己也做了深刻检查,承认不听毛主[xi]话。不听毛主[xi]话,那要耳朵干什么?回去把耳朵割了吧!批斗他的人这样说。他回去真的割了,才割一只,就疼得不行,昏倒了,于是这成了半拉子工程。后来割掉的耳朵渐渐长出来,但还没赶上另外的一只,这才一只大一只小。
原来割耳朵和割韭菜一样,割过还会长!
第三则 我儿子在北京
北京是祖国的首都,祖国的心脏,是永远健康的林副主[xi]居住的地方,是伟大领袖毛主[xi]居住的地方,是全国人民心中的圣地,是神圣不可亵渎的。
龙某是个老实巴交又有点爱慕虚荣的庄稼人,儿子在北大毕业后就留在了北京工作。龙某以此为荣,常常在别人面前炫耀:“我儿子在北京!”
一天龙某与邻居拌嘴,那邻居到大队部举报,说龙某是反革命,污蔑毛主[xi]。毛主[xi]老人家住北京,他老说自己儿子住北京,这不是讨毛主[xi]的便宜吗?
大队的领导真的以此把他定位反革命,常常开会批斗他。
反革命的儿子是不能住在首都的,于是他儿子也被遣返回乡种田。
第四则 猫吃鱼
江某为人诙谐佻达,顺口溜不离嘴,常说出一些奇思妙想的话,叫人听了忍俊不住。
一次在邻居家喝酒,有点高,把桌上的一根鱼刺送到墙上画像上毛主[xi]的嘴边,说:“你不是毛吗?猫是吃鱼的,给你吃呀。”在我们方言里,毛与猫同音。
他话音没落,被几个社员扭送到大队部。被定性为四类分子,一直到文革结束,大大小小批斗会不知道开多少次。
第五则 抢食
这是安徽枞阳一个同学说的故事。
吃食堂后期,人们经常几天吃不到饭。一天大队干部来检查工作,酒多了,出门冷风一吹,“哇”的一口吐了出来。门外有几个社员在等刷锅水的。说时迟那时快,立刻有两个社员跑上前趴到地上吃那呕吐物。吃到最后,两人头碰头,吵起来了,继而是打起来。据说,其中的一位被另一位用砖头砸破了头。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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