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三岁小女孩的妈妈,我的丈夫是一位军人,一个很有责任心的男人。
记得怀女儿的时候,我一直盼着能替他生个胖小子,因为他家几代都是单传,又是一个孤儿。可是结果偏偏生了个女儿,好在不用看公婆的脸色。看着襁袍中的小女儿粉红的脸蛋,细长的眼缝,小巧的嘴和鼻子,我的心一颤,泪水流落下来。丈夫连忙拿出纸巾帮我拭擦,“怎么了?小芬?我说过我不在意生男孩还是女孩的,你看,小家伙多漂亮,长大以后一定会象她妈妈一样的可人······”
我拼命地摇头,泪如雨下,可是我不能说出当时我的真实内心,我不敢告诉他我曾经生过一个男孩子。那一刻我想起了我的儿子,一个我和别的男人所生的儿子,当年在医院生下他以后只见过一面,没来得及喂口奶水就被抱走了,如今他该七岁了。
(一)
在家里我是老大,下面的几个妹妹既当我是姐也当妈,我们的妈妈是一个斗大的字也不识的农家妇女。而我凭着自己的聪明一路上到了重点高中,结果因为爸爸突然离世,让我不得不放弃几寸距离的大学之门。那时候我才十八岁,一家五口的生活重担一下了落在了我和妈妈的肩上,三个妹妹还小,我不忍心让她们失学,于是我选择了退学。好在家住县城边,我凭着自身的条件,在一家大商场找了份工作。
我们的经理,一个很优秀的中年男人,一直很怜惜我的遭遇。在工作上他处处照顾我,安排营销额最高的柜台给我站,因此我总能比别人多拿一百多元的月工资。工作之余,他对我还如一个兄长般的呵护,疼爱。那时候的中餐,我为了节约总吃四毛钱一袋的快熟面,他知道了,就常常送些面包蛋糕这类的甜点给我。
开始我拒绝过他的关心,可是时间一久,打小就渴望有个哥哥宠的我还是在他的坚持下妥协。但是一直以来我对他没有非分之想,而他也只是一如既往地关心我。我们的关系并没有如别人所说的发展到什么什么程度了。我是一个自主意识很强的女孩子,只要知道没做,就不怕别人说。可是最后他妻子的介入和大吵大闹让我畏缩了。我无意做第三者,我也不愿意破坏别人的夫妻感情,于是我选择了辞职。这时候离元旦只有一个多月,过了阳历年马上就是老历年了,我这一辞职,家里的一切开支就没着落了。怎么说过年也得有所支出的,还有三个妹妹新学期的学费,妈妈一直叹气,叹得我心里七上八下的。
那时候内地已有不少民工去南方淘金,我一咬牙“妈,我也打算去南方,行吗?”
“芬儿,你走了家里怎么办?”
“好在农活不多,三个妹妹也可以打替手了,我不出去家里就没有钱,没钱大家都得挨穷,三个妹妹也就没钱上学了。”
“可是芬啊,你从没出过门哩,又没个熟悉的人带”妈妈的泪又出来了,从父亲走后,她常常掉泪的。也难为她了,父亲在的时候妈妈可是没操过心的。现在除了我,什么都得她扛着。
“妈,这你就别担心了,我只是去找个工作,听说那边的厂子多,好找事做,而且工资也高。”妈妈叹气地点了点头,算是同意了吧。
几天后,我简单地收拾了几件行李,辞职时经理多给了我一个月的工资,留下一些给妈妈,我揣着五百块钱离开了家。
在深圳的火车站,我坐了四宿,白天提着行李去找工作,晚上就到火车站的候车厅的椅子上打发睡眠,好在当时不是春运,车站里来来往往的旅客不多,我也总能找个椅子搂着包凑合一晚。那样的情况下,我练就了睡眠时保持高度的警惕性的本事。听人家说过,车站这地儿可是盗匪出没的处所。身边稍有响动,我就搂紧包,抬头四处查看,如果旁边正好有个眉眼不对的人,那一段时间内可是不敢睡了。那五百块钱除了车费,还剩下三百多,我想靠这点钱维持生计,直到找份好点的工作。起码也得比我在家时的工资高,不然可是凑不够明春妹妹们的学费的。
可是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我身无一技之长,又没有文凭,要找个好的工作真是不异于登天了。那些民办厂子,稍好点的岗位人家都占得牢牢的,不然就是先试用三个月的,这样下去恐怕妹妹们的学费就泡汤了。我想天无绝人之路,不相信若大的深圳,就没有适合我干的工作。我天天早上揣上几个馒头,一瓶矿泉水,见着有信息的地方就钻,可是四天的时间过去了,我仍一无所获。
第五天的中午,太阳照得我的眼前明晃晃地,人走起路来也头重脚轻的。我打算再找不着工作的话,就去找我的一个男同学。他初中一毕业就出来了,听说混得不错,现在都当上一家电子厂的课长了,一个月有一千多哩。
到了下午,满大街游荡后,我又失望极了,我真的有些后悔来这个地方,原来并不象人们所说的那样的遍地黄金等你来捡。离家这么些天了,家里一定很着急,找一个小摊,我叫了一碗稀饭,就着一点咸菜喝了下去,掏出笔和纸,飞快地写下一封报喜不报忧的家书,我告诉母亲我已找到了工作,试用期一个月,工资是家里的两倍,让她别为我担心。把信装进从家里带出来的信封中,写好地址,问了一下邮局的方向,我想去寄了信就去找那男同学。
转过几条街,那“中国邮政”四个绿字显得格外亲切柔和,就象春天里的第一片绿草地,看着让我心里一爽。我绕过护栏,想赶在他们下班前把信寄出去。急步行至路中,突然一辆车拐了过来,冲向我。我脑子里一片茫然,一声惊叹“完了”然后就人事不知。
(二)
三天后的中午,我醒了过来。睁开眼睛,映入眼里的是四周的白色,旁边的盐水瓶里的液体翻着气泡,通过透明的胶管,正一滴一滴地往下滴,另一端系在我的手臂上。我以为这是喝了孟婆汤后的幻觉,咬咬嘴唇,一阵疼痛袭来,“天啊,我居然没有死,真是谢天谢地!”
我想看看我那几天里没离过身的包还在不在,那里面还剩下两百多块钱的,那可是我的命根子。
才抬头,引得下腿一阵刺骨的疼痛,怎么,“我的腿”,我大叫一声“我的腿怎么了?”
一个中年妇女连忙走过来“姑娘,你的腿只是受了伤,小腿骨折,没大事,安心休息吧!”
“可是我的包哩?包在哪?”我焦急地问。
“哦,我也不知道,我是文先生请来的陪护,那得问他了。我这就去给他打个电话。”
原来那位姓黄的大姐,是撞伤我的文思平先生请来的。安顿好我以后,她连忙去给文思平打电话去了。半个小时以后,一个瘦削的男人急急地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往包里塞什么。
“黄姐,真的醒了?”他有些欣喜的神情让我感觉那人怎么那么可恶,一定是怕我从此不醒了吧?该死的家伙,我心里狠狠地咒他,为什么撞我,我现在躺在这里,家里人怎么办?突然我一惊:我的信,我的信还没有寄出,母亲一定在家急坏了,“我的包呢?我的包?”才一照面,他被我的激烈态度吓了一跳,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对不起叶小姐,都怪我不好”。
“别说对不起,我的包呢?我包里还有信的。”我恨面前的这个三十岁开外的男人,可是也不敢得罪他,不管怎么说我得靠他把我治好。等好了以后我再找你算帐,我在心里狠狠地说。
“他松口气,你是说那封信吧?那天你就是为了赶着寄那封信才被我撞着的吧?”他搬过椅子坐到我的旁边。“那信我已帮你寄了。你的包在我的车子上。”
“你帮我寄了?你告诉我家人我受伤的事了?”我睁大眼睛“你嫌撞了我还不够吗?还让我家人为我担惊受怕?”那一刻,我真的想破口大骂,闭上眼睛仿佛眼前就是妈妈那痛哭流泪的样子。我的泪不听使唤地流了下来,我们家再也没有第二趟来深圳的路费了,可怜的妈妈在家里还不知道急成什么样子哩。“你真是可恶”我咬牙切齿地冲他喊,“你还不如当时一下子轧死我的好”。
黄姐连忙拿过毛巾“姑娘别哭啊,有什么话好好说。”
“我妈妈她一定急死了!”我捂着脸“我真的不该来这里,这种地方不是我该来的,我没有听妈妈的话,如今家里人一定都一团糟······”
“我没有告诉你家人你受伤的事,”文思平拉过椅子坐了下来,“叶小姐你冷静点好吗?我只是看了你的信以后帮你寄了出去。”
听了他的话,我悬在半空的心放了下来,只要家里人不知道这事就好,“谢谢你帮我寄了那信”我还是适时地说了一句心里话,一切的苦难就由我一个人扛着吧。也不知道自己伤势怎么样了,得问清楚。“你姓文是吧?”我总得知道撞伤我的人的姓名吧,我问他。
“是的,我叫文思平,噜,这是我的身份证”他很有诚意地递上了他的身份证,我没有接过来,只是瞄了一眼,相片上的男人年轻一点,五官显得棱角分明的,但是是眼前的男人没错。
“叶小姐,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来深圳才几天还没找着工作是吧?你在这里有没有亲友哩?”
“没有,你怎么知道我才来几天?”我想这男人怎么什么都知道?“哦,你看了我的信的,”我又大悟。
“是的,就是没有熟人也不要紧,你是我撞伤的,一切后果我会负责的,你就安心养病吧,有什么事情让黄姐打电话找我”他给我留下了一张名片:文思平,瑞安公司总经理,上面有他的办公室电话和手机号。
(三)
一直在医院里住着,尽管我没有让黄姐打过电话找他,但是文思平还是常常来医院看我。并带上许多好吃的零食和有营养的水果,惹得黄姐常叹说,“小叶,文先生真是个大好人啊。我做过不少的陪护,就没有见过象他这般又好又细心的男人。”我无言地点头“黄姐,我知道我这次是幸运,遇上了他,不然我真是不敢想象。”
算来我离家已一个多月了,寄过几封信回家都说这边很好,可是都这么久了,家里一定连买油盐的钱都没有了。看我愁眉不展的样子,黄姐问我怎么了,我没敢说实话,只是说想家了。中午的饭也没有胃口吃了。傍晚,文思平来看我来了,还带来了大捧的鲜花,有我最喜欢的百合。他听黄姐说我没吃饭,很认真的看着我问“小芬,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一副无精打采又黯然的样子,“没什么,只是吃不下。”
“想家了吧?想妈妈和妹妹们了?”
“是的”我点头,我从没离开家这么久的,也不知道她们在家里过得怎么样。”我不敢说起钱的事,必竟事故的发生我也有责任的,可是现在人家全心帮我治病了,就是莫大的恩情。
“猜我给你带来了什么?”他冲我生动地笑,象个可爱的男孩子,我呆了。
“不想知道吗?”他挑衅地问。
“是什么呢?”我收回目光,不好意思地问。
他拿出一个锦盒,递了过来,“刚才给你买的,看看喜不喜欢。”
“是什么啊,我不要的。”我烦了起来,打小我就不爱接受别人无缘由的馈赠,再说这个时候我哪来的心情去要礼物,家里一定快没钱开锅了。
他收手,打开后递了过来,“没什么,就是一根翡翠项链,你别拒人于千里之外。”
“谢谢你,我不需要,乡下妹子用不着。”我有点气急。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他好心情地问。
“什么日子?”他一提醒我倒是记起来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他怎么会知道哩?。但是我仍装着不知地说“什么日子也不是啊!”
他无奈地说“今天是你的生日,怎么忘记了?没发烧吧?要不就是我撞坏了你的大脑?”他伸手过来探了探我的额头。“不发热啊,比我温度还低。”他故作一本正经样把旁边的黄姐都逗笑了。“小芬,文先生一片好心,你可不能不收的。”
黄姐平常照料我很到位,真的如一个亲姐姐一样的细心。我咬咬嘴,接了过来。轻轻说了声“谢谢”。我知道他一定是看了我的身份证才知道我的生日的,这点不用猜测。
“看你一副不高兴的样子,”文思平又来了,“想不想来个让你开心的礼物?”他狡猾地问。
“不可能有礼物让我开心的。”我忿忿地说,这人怎么变得这么皮啊?不知道别人正烦着吗?
“你那么确定?”他依然笑着,惹得黄姐也兴趣地看着。
我扭头看着他,不语。真是饱汉不知饿汉饥啊,这个男人今天是怎么了?
“别拿这样的眼光看着我,这个礼物可不是我给你的,是你妈妈的”,他有些气妥的样子。
“我妈妈?”我一下子跳起来。脚一痛,人歪了一下,他连忙扶住我,按我回床上躺下,“小丫头,你激动可以,千万不要乱动。”我连忙冲着他笑,“好的,我不动,快把我的信给我。”
原来真的是妈妈来信了。因为我在医院,所以给家里的地址通讯是文思平的公司。信里开头就说起我的生日,妈妈念着我一个人在外,连家里的一碗长寿面也吃不到。信是大妹妹代笔写的,信纸都皱巴巴的,妈妈一定是哭过。信的最后提到我寄钱回家的事,妈妈让我以后留些在身边用,别都寄回家。
我一下子蒙住了,我哪有寄钱回家啊,如果不是遇上文思平人好,我自己这边都不保的。文思平,我顾不得拭擦眼泪连忙问他“文先生,是你给我家里寄的钱吧?是不是?”
他望着我,无声地点了点头,
“寄了多少?你怎么没给我说啊?”
“其实就一千块钱,算我给你家人的一点补偿,是我撞伤了你的。再说这种事情也没必要非得给你汇报吧?”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这钱就算我借你的好吗?我以后一定还给你,”我对他保证。
“别说那么多了,安心休息吧!”他安抚我,“晚上想吃什么?我去外面给你买,今天你可是小寿星哦。家书也收到了,开心过个生日。”
我感激地冲他点头,这个好男人,是我欠他的。
那晚黄姐也留了下来陪我们一起吃的晚饭,文思平买来一个蛋糕,还有很多菜,为我过了生平第一个奢侈的生日。
(四)
十天后我终于可以出院了,但是医生叮嘱还得在家休息一段时日。我无处可去,文思平安排我住在了他租的一个公寓里。除了剧烈的运动外,生活上能自理了,所以我让他辞掉了黄姐,尽管很不舍,但是必竟那是要花钱的扉佣,我不想欠他太多。
文思平仍是天天来看我,带来一些生活上的必需品。他留下的时间越来越长了。两人一起倒也轻松自在,他还会下厨,不过比较喜欢吃我做的家常菜。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十天过去了,我开始着手准备找工作,不能老这样赖着人家的。我让他天天给我带回来各种种样的报纸和征求信息。每当我在那些信息栏里搜索的时候,他总是默默地坐在一边,有时候我无意抬头,发现他总呆呆地看着我。
找了那么久,不是没有合适的就是需要立马上岗的,都不行。一天晚饭后,我正要拿过报纸,他却用手压住了。“小芬,今天别看了,我们聊聊行吗?”看着他认真的样子,我只好点头。
“你有什么话要说吗?”
他颌首,“你真的这么急着要去工作?”
“是的啊,不然我家里怎么办?还有我欠你的钱。”
“别说这个了,你不欠我的。就是你找着工作,那么一点钱够得上你养家吗?”
他的话让我一怔。我无语,我知道答案是否定的。
见我半天不说话,他伸手牵着了我的手,“别急着工作,好好养身子,一切有我。”
我抬起头,他的眼睛里满是真诚,我的泪流了下来,“我欠你太多了,这辈子我怎么还得起?”这个男人不只是好,我发现自己对他有太多的不舍了。那种少女的情怀已被他撞开,可是他是一个有家室的男人,他有妻子的。
泪眼中他的脸越来越模糊,可是眼中的热烈却那么明显,我逃避般的要起身离开,他却紧紧地拉住了我的双手,接着搂住了我瘦弱的身子。用温热的嘴唇吻落我脸上的泪水。
一切就那么发生了,看着床单上的鲜红的印迹,他怜惜地搂紧我“小芬,我会负责的,相信我。”
(五)
在他的一再要求下,我留了下来,我们过起了夫妻一般的日子。一个月后,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恐慌万分,谁知思平却异常高兴“小芬,我没有孩子,你一定要为我生下这个孩子!”
“可是,我们这样,生下孩子也是个没户口的人,还不如不生的好。”我知道他的妻子婚后八年一直未育,可能这也是思平不归家的一个原因吧?
“不会的,你给我时间,我会给你们名分的。”思平向我保证。
我连忙解释“我不是这意思,我无意破坏你的家庭,我跟你是因为我欠你的,我要报答你。”
他听了这话满脸的不悦,“是这样吗小芬?你拿你的身体向我报恩?你并不是真心地爱我?哪怕一点点?”
“你误会了,我爱你,真的爱你,可是我从不奢望成为你的妻子,我没有那样的奢望。”我搂着思平哭了,我知道自己是多么地爱面前这个男人,我甚至愿意不计名分地为他生个孩子。
思平很少回家去,赶都赶不走他。除了工作上的事,他一有空就回来陪我,还买回许多胎教育儿之类的书籍,很多漂亮的宝宝图。他用日记记下了胎儿的第一次胎动时间,每天最活跃的时间和频率。我们完全忘记了他还有一个合法的妻子。
眼看着就要临产了,思平变得异常紧张“小芬,我们还是现在就请个保姆回来吧?请个年龄大点的,有生孩子经验的老妈妈回来好吗?”我笑他“你请回来干什么哩?我们俩都整天神经兮兮的,你还想多个人受罪是吧?”他就不好意思的抓头发,“我这不是第一次当爹吗?紧张着哩!”
离预产期还有几天的时间,思平上班去了。那天家里突然来了两个女人,一高一矮的,说是文思平单位里的同事,受他指使来取个文件的。两个女人进门后却有事没事地盯着我看,小个子女人看着我的肚子一副难受的样子,我还以为她感叹我怀孕的辛苦。看她欲言又止的样子,最后高个子女人拉着她走了。
这天晚上思平没回家,深夜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有事要出差一个星期,让我多保重。有事找他的姐姐思林,思林就是那个高个子女人。
思林每天会送些吃用的东西过来,她给我留下了一个电话。有时候也会停下来和我聊几分钟,然后匆匆而去,让有什么事打电话找她。
那天我下楼倒垃圾,不小心拐弯的时候肚子撞在楼梯上,回家后感觉腹痛流血。我害怕极了,连忙打电话给思林,她很快地赶了过来,送我去了医院。检查已临产,此时思平却不在身边,我很害怕,想到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我让思林和思平联系。思林打过电话以后说没联系上,我很失望,一阵剧痛袭来,我失去了知觉。
醒来后思林守在旁边。她告诉我生了个儿子,七斤八两重。我开心地笑了,感觉自己整个人飘起来一样的轻松。我想看看儿子,在思林的挽扶下,站在婴儿室外,隔着玻璃,终于看见了我和思平的儿子。小宝宝正在婴儿床上张打哈欠,手举足蹬的,可爱极了。
要出院了,仍不见思平的人影,甚至连个电话也没有打来。打他的手机总是关机。思林说他这次出差去了美国,有一笔重要的业务要处理,时间很紧,可能忙得顾不过来了。随思林一起来的还有一个打工妹吴梅,操着外地的口音,思林说是同事,让吴梅挽我先上楼,她随后抱孩子上来。
我们上楼后一个小时都过去了,也不见思林抱我儿子上来。我让吴梅下楼去看看,回来后她说楼下没有车也没有人。我问她是怎么回事,她说她也不知道,她只是思林今天请的临工,付了一个月的薪金,只说让她照看一个病人,没说有小孩子的。
我吓呆了,紧跟着疯狂地打思林的电话,一直关机。思平,我想起了思平,又打他的手机,也是关机。打电话去他的公司,公司员工告诉我,思平已于一星期前调离了,现在的老总姓李。
我不相信我的孩子就这么不见了,我天天不吃不喝地打着思平和思林的电话,我相信思林不是人贩子,没有她那么美丽和高贵的人贩子。
第五天,我收到了一张面值三十万的汇款单。汇款人是文思平,没有地址,没有一个多余的字。我的心彻底死了。第六天,我把已付一年房租的房子留给了打工妹吴梅,提着自己来时的包离开了这个让我柔肠寸断的城市。辗转去了哈尔滨,在一个暖气公司找到了一份工作。
(六)
两年后遇上我现在的丈夫并结婚。生下女儿后,我越发想念我那一面之缘的儿子。可是我没有一点他的消息。这期间大妹上了大学,两个小妹妹也上了高中,我仍在支撑着那个没有男人的家。
女儿三岁那年五一,我们一家三口去游武当山。却意外地遇上了文思平,还有他的妻子和儿子。我清楚地记得那见过一面的娇小的女人,天啊,原来她就是文思平的妻子。可怜的我当年陷进了怎样的一个阴谋里。只是那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子,唇红齿白,极象文思平,正拉着那女人的手一边往前走去一边小声嘀咕着什么。我知道那女人没有认出我来。
文思平看见我一家三口的时候也一下子愣在原地。“爸爸,爸爸”小男孩清脆的声音惊醒了他。“唉!”,他连声答应,却向我走来,尴尬地笑着,伸出略颤抖的右手,“小芬,你好,好久不见了!”我扭过头,遇见丈夫不解的目光,连忙又装作无事般地回首并伸出右手,轻轻和他握了一下,“文先生,你也好。”丈夫见是我的熟人,也连忙上前和他握手问好,文思平跟着打哈哈。
“爸爸,爸爸”小男孩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那个地方好棒好棒的,快去看,妈妈在那里等着你哩!”文思平拉过儿子,推到我们的面前“这是我儿子文童”。又对儿子说“小童,快叫叔叔阿姨。”
小男孩有礼貌地叫“叔叔好,阿姨好。”还调皮地伸出小手指碰了碰女儿的鼻尖“爸爸,小妹妹好可爱啊,象个洋娃娃一样。”
我屏住呼吸,强忍住拉过儿子的冲动,我知道这就是我失散了七年的儿子。一切昭然若揭,没想到的是这一切都是文思平所操纵的。在我临产时弃之不顾,然后让人抱走我的孩子。天啊!原来他当初竟是把我当作了一个生育的机器。
文思平看着我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想说什么又吞了回去。这个骗子,我恨不得冲上去扇他几耳光。小男孩又催爸爸了,文思平只好递过一张名片“以后多联系!”然后牵着儿子走了,小男孩一蹦一跳的边走边喊妈妈。
晚上回到下榻的宾馆,儿子和文思平的影子在我的脑海里走马灯般地转动。这整件事不弄清楚,我这一生也不会安宁的。我拨通了名片上的手机。
半个小时后,我和文思平面对面地坐在一个茶座的小包间里,两杯咖啡升腾而起的热气在我和他的眼前晃悠,晃悠,然后徐徐消散。
他抬起头来看着我,眼睛里分明满是愧疚。我的怒气平地而起。“你当年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唉!”文思平一声过长的叹息声让我心里一颤。在我的印象里他是不叹气的好面子的男人。“小芬,没想到我们还能见面,我知道这七年里你一定很恨我文思平。连我自己也恨我啊,我从没想过要伤害你,可是最后我却伤你那么深。”
“只是伤害二字可以淡描的吗?”我咬牙切齿。你那是用刀子捅我的心知道吗?我怎么可能不恨你?是的,你文思平此生留给我的,除了恨还是恨。”
“我没奢望你能原谅我,但是事过这么多年了,我还是要告诉你真相。我说这些并不是为自己开脱,只是想让你知道我文思平当初对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欺骗。”
(七)
原来文思平和妻子自幼青梅竹马。婚后多年未育,妻子一度想领养一个孩子,可是文家二老不愿意。文思平和妻子的关系一直不是很好,直到认识了小芬,后来两人同居以后,文思平几乎不回家了,偶尔回去也只是匆匆路过的样子。妻子因此起了疑心,让人一调查才知道文思平爱上了一个外地来的打工妹,两人一起同居好久了。于是和家姐(也就是思林)一起找上门来,她们的本意是想打发我走,然后使文思平回头的。谁知却意外地发现我就要临产了,于是文思平的姐姐什么话也没让她说,带走了她,妻子知道她是要为文家留下这孩子。
妻子回家后越想越气,于是吃安眠药自杀,幸亏抢救及时。文思平闻讯赶到医院后,思林又心生一计,借故收缴了他的手机,并订好机票,第二天就送他们飞去了澳大利亚。名义上是说让思平好好陪陪妻子,期望打动她,让她接受我和孩子的存在。并答应他会照顾好我的。
文思平相信了姐姐,不只是因为姐姐是一个言出必行的人。更大的原因是想让文家接纳我和将来的孩子。谁知道事情并不是家姐所承诺的那样。等他从澳大利亚回来后,发现家里多了个宝宝,说是父母给他们领养回来的孩子。
文思平感觉到了不妙,赶到租住的屋子,外地妹告诉她我已于产后的第八天就走了,去向不明。
妻子装傻般不问孩子从哪来,视儿子如己出。而文思平渐渐地也失去了寻找我的信心了,只能把对我的思念都化作爱倾注给儿子。
(八)
说完这一切,我们面前的咖啡一直没动过,也不再有热气了。后来,他递给我一本相册。“小芬,这本相册我总是随身携带,也是我为你特意留下的。儿子每次照相的时候我都会多加洗一张,然后收藏起来,希望有一天能亲手交给你,现在我终于做到了。”我泪流满面的接过相册,看到了从襁袍中到现在的顽皮小童的成长印迹,里面记载着孩子的每一步成长,还配上了具体时间和解说。
我泪眼看着眼前的男人,他以前不抽烟的,现在却一支接一支地抽。而我除了那些心痛的回忆,和那些记录儿子成长的相片,我还能要回什么哩?儿子生活得很幸福,这是我亲眼所见的事实。“我明天就回去了,”我告诉他“小童是你的儿子,不用我教你去怎么爱他的。”
他沉重地点了点头“你放心,儿子长大以后我会告诉他一切真相的。”
“不要,你不能这样做,我也不求你什么,只求你给孩子一个不残缺的人生!”我紧紧地抓住他的手,“一定要记住我的话,别告诉儿子,我只要他过得好!”
四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泪水滴在他的手上又渗进我的手心。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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