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是好些年前的事情了。当时儿子在西安八中读初中。记得好像是在夏天，有一天周末我来看儿子，大妹给我电话说，晚上她要请我们吃饭。大妹知道我最喜欢吃的就是肉食了。所以她当时给我说，就在八中不远的地方有一家金汉斯巴西烧烤，很不错的。就去那里吃。尽管我对吃多少也是有些研究的，可是什么金汉斯烧烤当时我还是第一次听到。但是说到巴西烧烤，那可算是如雷贯耳。

和大妹做了约定，我就在学校门口一直等待儿子放学。大概到了六点钟的样子，儿子出来了。因为是周末，他知道我回来。所以出了校门就到处找我的车子。很快我们见面了，我说了他姑姑的意思。可儿子似乎并不太感兴趣。说到这儿子这一点，我的心里一直是不大舒服的。大概是他遗传了母亲的基因多一些，对于吃总是没有兴趣。就是喜欢穿。时兴什么名牌的服饰，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可对于吃，特别是肉类食品，更是兴趣不大。

不过我一直有个观点，这大千的世界里，生命展现的就是需要一种烈度。尽管人是杂食类动物，可我觉得，面对世界，特别是将要成为男子汉的人，就应该有一种性格，一种猛虎吃肉的性格。尽管我一直在培养儿子吃肉，有时候我发现儿子也很努力，但是最后的收效却并不大。我就不一样了，听了这家巴西烧烤，心里就一直痒痒的不行。不管儿子是什么心情，借着是大妹请客，我们就赶紧朝目的地赶。

地方离八中真的不远，开车也就五六分钟。可是到了我才发现，那地方真是红火。大妹尽管去的很早，可还是要在在那里排队。我第一次看到金汉斯的风格，给人的感觉就是特别的欧洲化。就连里边的服务小姐们我怎么感觉个个都像是是苏格兰大妈的装扮。当时我们一直等到快晚上八点钟的时候才又要座位。因为是第一次吃这样的额烤肉大餐，喝现酿的啤酒。说心里话，当时那种好爽就甭提了。

各式各样的烤肉，大概有好十几种。最让我难忘的就是西冷牛肉了。只有三成熟，切下来的时候还有这血丝呢。但是很奇怪，我就是喜欢吃这种不熟的牛肉。吃一口满嘴是血，喝一口啤酒，好像这世界真的就是大自然，生命在这里几乎得到了完全的释放。那一天我胃口很好，吃了很多肉。以至于晚上半夜都没法入睡。在屋子里自己成神，连儿子都说我一顿肉吃的都变神经了。

我这人就是这样。有了这第一次，我每次去看儿子都要去享受金汉斯的烧烤美味。当时到省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预定座位，要不然去了说不准会等多长时间。一晃好些年过去了。金汉斯的生意似乎也越做越大。记得有一年我去南方，竟然在一个城市里看到了他的连锁店。当时真是喜出望外。那一次我还是大吃大吃西冷牛肉，最后竟然连店里的服务小姐都看的有些目瞪口呆起来。

有时候我也纳闷，自己为什么就这样的喜欢吃肉。而且是不管生熟统统都可以消灭。更令人不解的是，吃进胃里也能消化。说句真实的话，有时候我吃面食都不能消化，可吃起肉来，从来不会给胃带来不愉快的经历。我吃肉似乎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可一直吃，好多天可以不吃主食，有肉就可以。所以，儿子在省城读书的日子里，我几乎来省城的主要饮食就是金汉斯的巴西烧烤。最后连儿子都不能忍受，和我提出了实行aa制。他吃他的，我吃我的。为了能吃这巴西烧烤，我也真和儿子实行了aa制。

开始我们也是约法三章的，这件事情也只能我们父子知道，不可以告诉于他妈，特别是不能让爷爷奶奶知道。要是让他们知道了，我这肉吃不成是小，会被他们数落的无地自容的。不过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最后竟然是儿子在睡梦中说梦话，让他奶奶听到了。最后我也不得不说实话。就为这事，最后一家人做了一个决定，让他爷爷奶奶专门来西安，每周末监视我和儿子都干些什么。所以有一段时间，我们只好回家吃饭。

不是家里的饭食不好，是我无法忍受清素的那种折磨。于是我经常和儿子讨论吃肉的问题。慢慢的还真起了作用。儿子也开始觉得，将来要成为真正的男子汉，不大口吃肉，不大口喝酒是决然不行的。后来儿子也可以大口去吃西冷牛肉了。所以我们父子又可以去肆无忌惮的去吃巴西烧烤，去喝金汉斯的现酿黑啤。后来儿子考上大学，我来省城的理由本就不怎么充分了。但是还是只要有机会我就会海吃一回。

但是就在前年，我好久没来西安，好不容易来了，我赶紧就给金汉斯打电话预定座位。结果怎么打都不通。我当时心里还纳闷，怎么电话会不通呢。结果去了变大吃一惊，吃饭的人很少，看起来根本就不用预定座位。人少是好事，我可以随到随吃了。当时没有太多想，和几个朋友海阔天空的大吃一顿。那一天我喝了很多啤酒，好像最后喝的都有些多。

省城有几家汉斯烧烤店。直到有一天我们去另外一家的时候，发现方式变化了。不再是原先那样的吃法。按份来卖。我当时问为什么？他们说，这是一种改革，这样可以不浪费，大家也可以吃得更好。其实我多少一定明白一些原因了。只是我有些想不明白，这么好的东西，为什么突然间就会没有人吃了呢？

当初人多的时候，殿堂里异常的热闹。还有一位在那里吹萨克斯的年轻人，每天都在那里，演奏的特别的好，那种淡淡的忧伤，那种淡淡的异国风情。身处之中，真的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惬意。可后来慢慢清淡了，演奏萨克斯的那位年轻人我再也没有见过。惨淡的生意似乎也不在于要那样的氛围，不管是谁，自己感受一回，就能感受到那种惨淡的味道。

去年十一月的时候，父亲突然病重来西安住院治疗。有一天，好像也是周末，我问父亲想不想吃一回巴西烧烤。父亲说怎么不想吃呢。于是我就陪着父亲去了金汉斯的那个最古老的得店铺。是晚上吃饭的时候去的。可到了那里，我发现店里的食客还坐不到三分之一。当时父亲看到这个情景，说原来那么好的生意怎么会变得清淡起来呢。是质量有了问题，还是因为现在大家的口味变了？

我说谁知道呢。其实我也想过。只是当时陪着父亲，我不想让已经病重的父亲有什么不好的联想。那一天父亲很开心，吃的也很好。临走的时候还说，过几天再来吃一回。我当时答应了。不过那一次我心里就有一种隐隐的，不好的感觉。觉得曾经是那么旺盛的场面，怎么慢慢就会变成今天这么个样子呢。

父亲和我一样，一生都喜欢吃肉，就是大夫说不能吃肉的时候，父亲还是给我说，太想吃肉。只是从那一天以后，仅仅过了不到六天，父亲就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从此就再也没有机会品尝人世间的真情感受了。有一段时间，我不愿意走进巴西烧烤的那个我熟悉的环境里。我怕见景生情。过去一年了，今天是周末，我来省城给母亲买药。觉得既然来了省城，我就想着和外甥吃顿饭。因为大妹在日本好些年了，回来的机会少。做舅舅的总想给外甥一些补偿。

打电话联系，果然他在家里，我问想吃什么？外甥也不客气。说好久没有吃烤肉了。就想吃巴西烤肉。我答应了，六点钟我们去了和平门内的那家金汉斯烤肉店。可是走进店铺，发现一层已经停业了。我问门迎是不是不上班了？门迎很热情，说二楼还在营业。我们上了二楼，昔日的繁华景象彻底的没有了。又是几桌客人，存放食物的地方，也已经空着很多格子。不过还好，我和外甥都一样，只关心烤肉，其他的不去想了。

选好了桌子，买了单。可是我发现菜单里竟然没有了西冷牛肉。要知道，这里的招牌的菜肴可就是西冷牛肉了。这些年，我也是想着这里的西冷牛肉，才一次一次的不知疲倦的来。怎么现在连自己的招牌都没有了呢？这是放弃，还是因为别的什么。我问服务员，怎么没有西冷牛肉呢？服务员苦笑着说，西冷牛肉价钱很贵，再说对牛肉的要求也很高。现在进货都成问题了，所以为了对大家负责，只能放弃这道菜了。

服务员说的很自然，可我听着却不怎么好受。看着零零散散的食客，也没有了往日的那种激情。我就在想，也许这不是有没有西冷牛肉的缘故。也许这就是事物发展的必然规律吧。有兴盛，也就应该有衰败吧。不过其他肉类还是很丰盛的。我和外甥还能尽兴。大概外甥在重塑体型，好久没有吃过肉了，今天吃的是特别的让人看着过瘾。我也是。前段时间肚子莫名其妙的不舒服，后来检查大夫说是重度脂肪肝。让我不能再吃肉了。我坚持了几天，到今天实在是坚持不住了。既然外甥都可以为所欲为，我为什么就不能忘乎所以一次呢。我和外甥一直吃到都吃不进去的时候才停下来。他看着我，我看着他，最后都会意地笑了。

外甥对我说，舅舅，是不是这家店快要倒闭了呢？我说不会的。这时店里开始搞各种活动。让当家参加游戏。我知道，这是店家在做最后的努力。几十年了，谁愿意让一种事业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消失呢。我让外甥去参加活动。外甥也真是争气，参加活动竟然还弄回个奖来。挣了四十块钱的代金券。不过我一看，是下一次才可以用。看来店家也在担心，今天走出去的人，明天就不会再回来了。

外甥读初中，过去也是因为喜欢吃肉，现在胖的都有些不对劲儿了。可是他似乎更关心这家店的生死存亡。我们要走了，外甥对边上的一位大堂经理说，应该增加点包子。有了包子生意就会红火的。大堂经理笑了，我也笑了。可店铺冷清的场面没有感觉……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