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爱好喝酒,独自一人时更是滴酒不沾。偶尔有聚会,开怀畅饮也是常事,喜欢酒后神侃的惬意;喜欢熏醉后飘飘欲仙的感觉;喜欢狂醉后呼噜大睡的梦境。
酒是一种文化、一种符号象征。酒是胆略、酒是潇酒。一份自在、一份甘烈。千百年来陶醉了多少英雄豪杰,迷到了多少文人雅士。百姓庭院中深藏了多少醇香的女儿红,“李白斗酒诗百篇”“沉醉不知归路”“醉里挑灯看剑”。
我是二十来岁读大专时开始饮酒的。现在的乐山师院那时叫师专,正校门外从市医院有条三四米宽公路缓坡下来。公路外沿大渡河边有一排高低不齐的简陋茶馆、饭店。顺着石梯坎可以下到河滩上去。古老苍桑的黄桷树和不知名的杂树斜身长在石坎坡上,似一把把巨大的绿伞罩着这些破旧的房屋,远处的太阳岛伫立在水中央。
凭河临风,享受着河风抚来的阵阵凉爽。约上同学几个,偶尔逃避无聊的课堂,用食堂打饭省下的饭钱,泡上五毛一碗的花茶或素茶神侃吹牛。也可以拿本书,独坐一下午、疲倦时抬头看看远方的景致。夕阳下的乌尤、凌云、对岸摇曳的芦花。野鸭、白鹭在水面轻舞,过渡的船儿载着绿岛的人们踏上归家的旅程,心中的画笔也描摹不尽这一幅幅醉人的风景。
茶馆虽陋,但生意却是天天爆满。茶客几乎全是师专学生,有吹牛、有打牌、有独坐的。小工们穿着朴素带脏的衣衫,一只粗手拿着陈旧的抹桌布,另一只提着八磅水瓶来回穿梭。七八个蜂窝煤炉子伫立在墙脚角落里,铁匠铺白铁皮自制的水壶、比百货商店出售的机制水壶显得的更加硕大。由于长期被蜂窝煤的浓烟熏烤变得的漆黒,已没有一点儿光泽。有的水已经沸腾,“咕咕”的唱着欢歌,像老牛不停地喘着粗气;有的还是一片冰冷。蜂窝煤熏人的硫磺味迷漫在空气中,但丝毫不影响茶客的心情。久坐这后,顺着石梯坎来到河滩上,拾几片卵石扔向河心,比试谁扔的最远。溅起的朵朵浪花,像心中的波痕,一圈圈的划向了哪位令我难以入眠的学友心中哦!
校门两侧是一排浅浅的山丘,顶上灌木丛生,下半部是裸露的红砂岩。稀稀疏疏遗弃的防空洞,大小深浅不一。有的十几米深、五六米宽;也有一二米深,不足两米宽的。听老人们讲,三十年代乐山遭受日本人轰炸后,把原来的蛮子洞继续凿深了,用于藏身。而今成了小商小贩们做生意的好场所,有卖盒饭的、有卖面、抄手的……这儿的东西可谓价廉物美,味道也马虎,唯一不足就是卫生太差。至今脑海中都难以抹去一张简陋的面桌下、卫生纸成堆,桌上吃剩的空碗由于店小利微、人手不够久久未收拾捡去洗涤。“轰轰”作响的苍蝇在这闷热的空间来回飞荡,蛛网坠挂在岩壁,但这些都无法抵遇同学们对食物的需求,廉价的诱惑哦!或许又能省下几元、父母给的有限生活费作为零花。
最热闹是华灯已上,晚自习后,几家防空洞中卖麻辣烫的。四五成群、七八成堆、围坐在炉火边。锅中沸腾的浪花,蒸腾着浓浓的水雾,大家聊劲正浓,猜拳吪令,简装的几瓶老白干酒和几十根荤素一角的竹签放在桌上。争辩声、酒话喧嚣声弥漫在洞中回荡。也有一男一女似恋人,似同学低低呢喃,正享受着校园涩涩的恋爱时光。
老板独自在洞口,无暇理会里面的喧吵,在木椅上打着瞌睡,不叫结账时,无须打扰他的困梦。昏暗的路灯下有三三两两的人影走过,山坡上吹落着飒飒树响,三轮车归家的铃声打破了夜晚静寂的长空,哦!原来已是凌晨。
西山小楼上的风景依旧吗?
这是校园附近农民自建的砖混小楼房,在晨曦晚风的映照下显得特别的美。条件稍好的学生,可以每月花上三十元不到的租金,享受单间的待遇。可以不受大寝室吵闹的困惑;可以不受息灯的烦恼;可以在属于自己的空间中,为校园恋爱带来方便。红砂岩上高低不平的石梯步,正常上去需要五六分钟的时间,但年少强健的体魄可以不喘一囗粗气、一跃登顶。哪诱人的灯光啊!那房主人隔三叉五催收房费的殷情啊………
一切都成回忆,远去了过去的校园生活,远去了流水旧梦。当年的嘉州宾馆外临河的蛤蟆口小巷已被滨河大道掩盖。防空洞依旧还在,但由于交通的改道,不再有小商小贩们的踪影,孤零零的掩卧在杂草中。河边的茶馆、黄桷树、石梯坎早以被水泥筑成的高高河堤取代,阻隔着人们亲近水的温柔。
只有那乌尤山、凌云寺和太阳岛依旧伫倚在天边、水中央。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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