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的气温像坐电梯一般,“呜”地一下直升到初夏的感觉。然后便是干涩涩的狂风劲抽,扬起一地黄土。一重重的桃花,樱花在沙尘暴里楚楚可怜,香肩抖擞,满面尘灰烟火色,让怜香惜玉者忍不住哀叹:“卿何薄命!”
今天早晨起床,天黯淡如黄昏,好像要下雨了。匆匆把孩子送到幼儿园就往家赶,然终抵不过雨的脚步,走到家门口时,就有零零落落的雨落下,滴到脸上,麻嗖嗖地痒。
我家阳台上前几天刚装了铝合金的雨搭,比别人家长出几寸,偏偏阳台又特长,蜗居便成了听雨的好去处。
雨初下时,羞羞答答,琵琶半遮面,星星点点弹在屋檐上,叮叮咚咚,余音袅袅,许是转轴拨弦吧。逐渐地,声音越来越急,清越铿锵,如有上万只纤纤素手在拨弄琴弦,如数不清的大珠小珠尽落玉盘。幕后伴奏的,是绵远无际的蚕食桑叶声:沙沙沙!
打开窗子,有泥土的浓香扑面而来。久旱逢甘霖,春雨贵如油。一切生物都张开干涸的嘴巴,过着盛大的沐浴节。
这春雨应该是有脚的。落地生根,种子欣欣然睁开了眼。
春雨还是变色的。落到叶子上是绿色,滴到花上是白色,粉色,红色。。。。。。七彩纷呈,五颜六色。
遥想千年前,在这绵绵春雨里,灞桥的柳折了又折,阳关的酒尽了又尽,执手相看,粘在脸上的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然终是挡不住“行人渐远渐无穷”的脚步,一任闺中离愁“迢迢不断如春水”,相思绵绵如细雨。
早晨的几滴春雨滴在渭城的一家客栈里,把客栈房顶的青砖瓦片洗得深青油亮。客栈门前的柳条也绿得清新逼人。行人拉着白马的缰绳,马跃起前蹄长嘶一声,一吐即将西去的豪情。故人端起最后一杯酒,说:“尽了吧,离开这阳关西去,再无故人了!”
这乍晚还寒的春雨冻醒了玉枕纱橱里的女词人,词人再也睡不着了。喝了三杯两蛊淡酒,然却“怎敌它,晚风来急!”站在小轩窗下,听雨滴在梧桐上,发出寂寞的嗒嗒声,国破家亡,滇沛流离,想爱侣,也已驾鹤西去,空留灯下白头人,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能够——不比黄花瘦?无怪乎词人叹道:“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这春雨,也唤起过许多人的惊喜。它悄悄地飘落在锦官城郊外的一间茅屋,尽管是夜里,尽管脚步轻了又轻,但还是惊醒了茅屋里的诗人。也或许,他已苦苦等待多时。
诗人走出茅屋,望着绵绵密密的雨丝,像个老农一样欣喜,夸赞道:“好雨知时节!”真有“颜色”的雨呀,下得真是时候!诗人忘记了窘迫困顿的愁苦,做了一夜甜美快乐的梦,第二天起来看看。城里一层层的花竞相开放,灿若云霞!诗人捋着胡子,呵呵地笑开了,以至久久不愿离去。
2005-4-8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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